欲语泪先流

作者:竹香空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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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局


      元国末年,皇帝有二子一女,长子慕容瑞贵为太子,次子慕容德则是一个闲散王爷。

      皇帝年迈,却改了主意,觉得太子私德有亏不配做君王,便决定让次子登基,可消息却被走漏出去,慕容瑞知道后便起兵谋反。皇帝连夜传信给慕容德,自己却死在了深宫之中。

      慕容德得了信,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从此以后,天下大乱,血流成河…

      五年之后,慕容德平定天下,改国号为“安”,当年就称为安定年。

      安定一年,慕容德的静妃生下一女,慕容德大喜,赐名为“君。”宫中上下人人惶恐,求陛下收回成命,君乃指君王,冲撞了陛下,小公主身为女子,与“君”字并不相配。

      慕容德看着熟睡的婴儿,笑道,“慕容家的孩子与君字最相配,即使是女子又如何?况且她是我平定天下以后的第一个孩子,这是朕的福气,传下去,封静妃为贵妃,慕容君为长公主。”

      长公主只有皇后嫡出的长女才有次资格,静妃是妾室,妾室所出是庶女,慕容君一出生变得此称号,这是天大的福气。

      宫中人人认为,皇帝没有孩子,慕容君是第一个,又正好遇到他平定天下,得此殊荣,是运气好。

      有人欢喜有人恨,皇后心里在生气,表面也只能赔笑脸,说:“妹妹真是好福气,得小公主这样的小福星,本宫这辈子怕是与孩子无缘了。”

      …

      次年,将军府大夫人也生了一女,皇帝得知消息,赐名为“瑾。”

      尉迟敬连忙道,“陛下不可,瑾字太过吉利,若八字命理气运不强,则压不住该字,我家小女怕是用不起。”

      慕容德与尉迟敬是至交,从元国末年开始,尉迟敬就一直追随着他,也是为慕容德冲锋陷阵的大将军,两人的关系超过了君臣。

      “用得起用得起,以尉迟兄的为人,生下的女儿自然是人中龙凤,吉利二字不过是衬她。”

      “那就替小女谢过陛下了。”

      …

      十一月中旬,大雪纷飞,阁楼下蹲着一个小姑娘,周围的树都被雪压得直不起腰了,而她还在抓雪玩儿。额前的小刘海有一层薄薄的雪,小脸已经被冻红了,手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这时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出来,焦急得喊道,“小姐,你怎么蹲在这儿玩雪啊?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

      小姑娘抬眸看着阁楼的顶层,委屈巴巴道,“君君一直在上面,说要看书学习,可书有什么好读的?”她看着手里的雪,“她不陪我玩儿,所以我只能来玩雪喽!”

      “小姐,你怎可直呼公主名讳?”宫女的声音放低了些,“被旁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哦,可是是君君让我这么叫的。”

      宫女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人身上,她刚要说话,却被一个眼神制止了。

      “七月,你说一个人日日读书,会变聪明吗?”小姑娘又问。

      宫女看着她身后的人,声音有些胆怯,“会,会吧!”

      “可父亲每日都叫我看书,为什么我没变聪明呢?”

      “那是因为你没认真。”

      突然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小姑娘回头一看,瞬间喜笑颜开起身跑过去抱着她,“君君,你学完了?”

      慕容君没比尉迟瑾高多少,一张小圆脸上尽是一些老年人才会有的神态,她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拍掉了她身上的雪,严厉道,“你无事可做大可以在阁楼里待着,里面有炭火很暖和。”

      “知道了。”尉迟瑾拉着她的手,“君君你学完了就陪我玩吧!假山后面的湖被人敲了一个大洞,里面好多鱼,我们去钓鱼吧!”

      “不去,功课还未完成。”慕容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乖一点,现在冷跟我去阁楼里。”

      尉迟瑾撇了撇嘴,极不情愿的跟她上去。

      慕容君依旧在看书,尉迟瑾拿着书,眼神有些虚无,她觉得这些书当真是难以下咽,食之无味。她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去,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大半个皇宫和假山后面的湖,她的手在空中晃了晃,雪花飞过,刚到她手上就化了。

      虽然风景不错,但还是无聊。慕容君就是个书呆子,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学业。

      突然她有了一个主意,她捂着肚子跑到慕容君面前,皱着眉头道,“君君我肚子疼,好像是吃坏肚子了,我出去一下。”

      慕容君抬眸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

      尉迟瑾跑到湖面,催促道,“鱼竿鱼竿,快给我。”

      七月看着她家小姐,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小姐,这么冷的天我们还是回去吧!等会儿公主发现你一个人跑这儿来要生气了。”

      “哎呀!她不会生我气的。”尉迟瑾将带有鱼饵的鱼线抛入水中,在湖边坐下。

      七月嘟囔道,“小姐又说胡话,难道上次的事你忘了?”

      “什么事儿?”

      “公主殿下之前养了两只兔子,你硬说人家是一对儿,看了心烦,趁公主不在把其中一只烤了。公主因为这事儿生了半个月的气。”

      “…”尉迟瑾一愣,她好像是干了这事儿,但是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七月这丫头记性可真好,我都快忘了。

      尉迟瑾的目光落在湖面上,“她这不没生气了吗?”

      七月心想,没准儿一会儿就生气了。

      尉迟瑾的鱼线动了动,她笑了一声,立马收线,一条肥鱼落入她手,“今天运气不错。”

      有了鱼,尉迟瑾在想该去哪儿烤鱼,是交给御膳房,还是自己随便找一处烤?

      她犹豫了一会儿,宫里不能私自用火,这里到处都是宫人。突然她灵机一动,这宫中唯一人少又清净的地方就只有君君在的藏书阁了。

      她转身往阁楼跑去,“七月快跟上。”

      …

      阁楼里,慕容君翻看着书籍,她抬眸看了一眼窗外,也不知道尉迟瑾干什么去了现在还不回来?她吸了吸鼻子,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她愣了一下,这合宫上下可没有人敢在藏书阁放火,难道是…

      她轻手轻脚下楼,果然,就看见尉迟瑾手里串着一条鱼在火上加料。

      慕容君眼神一暗,语气里带着怒气,一字一顿道,“尉!迟!瑾!”

      尉迟瑾听见来人的声音,身子瞬间僵硬了,她回头看去,就见慕容君一脸怒气的盯着她,“君君,你…要来点吗?”

      慕容君走向前,顺着尉迟瑾的后脖颈一把将她拧了起来,“我就知道这合宫上下只有你尉迟瑾有这个胆子在我藏书阁烤鱼!”

      尉迟瑾懵了一下,慕容君的手劲太大了,她动了动想挣脱,可丝毫没有作用,她笑道,“君君,你先放开我,这样难受。”

      “你也知道啊?藏书阁是什么地方?为何不去外面?”

      “外面太冷了,火根本点不燃。”尉迟瑾讨好道,“君君,你先放开我吧!好不好?等鱼好了我全给你吃。”

      “不需要。”慕容君放开了她,“藏书阁这么多书,一不小心你就能把这儿烧了,收着你的东西,现在离开。”慕容君语气严厉,尉迟瑾能明显感觉到慕容君生气了,她撇了撇嘴,哦了一生,收着东西离开了这儿。

      慕容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光沉了沉。前些日子,静妃告诉过她,她与尉迟瑾身份悬殊,皇帝与尉迟将军是至友,皇后也有意巴结尉迟家,想借尉迟家的力辅佐她的儿子。若她与尉迟瑾走得太近,皇后该有意见了。

      ~

      “小姐我说得对吧!公主生气了。”七月端着烧炭的盆,一边走一边道。

      尉迟瑾闻了闻半熟的鱼,嘟嘴道,“怕什么,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轻轻咬了一口,立马吐掉,“呸!这鱼真难吃,白瞎了这一身肉。”

      七月笑了笑,“小姐,它还没熟呢?”

      尉迟瑾刚要说话,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恭敬道,“见过尉迟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尉迟瑾一愣,皇后请她做甚?

      在这宫中除了皇上也只有静妃真心待她。面对小太监的小脸相迎,尉迟瑾只好跟着他走。没办法,自己也只是一个11岁的娃娃,面对这些“人情世故”也只好假意配合了。

      刚到皇后寝宫,一个穿着华丽,长相端庄的女人急忙上前拉着尉迟瑾的手,亲切道,“阿瑾你可算是来了,谦儿在这儿等了你好久,说要与你一起做伴玩耍。”

      尉迟瑾迟疑的看了一眼里面的小人儿,心想:真是破天荒了,太子殿下竟然有心玩乐!

      慕容君出生的第二年,皇后就生了一个儿子,去年刚封了太子之位。

      “阿瑾?怎么不说话?”皇后轻声问道。

      尉迟瑾笑了笑,“回娘娘,臣女来的路上吃了一口没熟的鱼,现在嘴里有些腥,我怕这腥味儿冲撞了娘娘。”

      “无妨无妨,你若是饿了我叫御膳房给你准备一些吃的,可好?”

      “好。”尉迟瑾笑道,她有小半天没吃饭了,肚子也饿了,反正在哪儿都是吃,皇后娘娘这儿的伙食肯定比她那儿好!

      皇后侧身对身边的嬷嬷道,“去吧!让御膳房送些吃食过来。”

      “是。”嬷嬷了一礼就退下了。

      “阿瑾,来。”皇后娘娘拉着尉迟瑾的手,进到殿内,慕容谦一脸不屑的看着她,尉迟瑾一愣,并不搭理。

      尉迟瑾在皇后身边坐下,似是母女一般亲切。尉迟瑾有些奇怪,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没有傻到对方什么用意都看不出来。

      以前来过皇后宫中,她也只像打发平常访客一样对她,今日此举过于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尉迟瑾脸上挂着笑,心里一直在琢磨皇后的用意。

      难道她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价值?

      “阿瑾,近日过得可好?听说你时长与阿君在藏书阁里呆着,不知阿君近日在做些什么?”皇后一脸笑意。

      尉迟瑾一愣,皇后娘娘这是打探君君来了。

      “谢娘娘关怀,臣女过得很好,阿君也是。”尉迟瑾挑着能回答的回答,回答不了的皇后也不可能逼着她说。

      皇后一顿,“好就行。”

      没一会儿嬷嬷带人送来了吃食,尉迟瑾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慕容谦一脸嫌弃的看着她,突然他开口道,“母后,儿臣还有事,先退下了。”

      “有什么事也等吃完饭在说。”

      慕容谦一直坐到尉迟瑾吃完饭才开口道,“母后,儿臣还有事…”

      “行了!”皇后打断道,“小小年纪你有何事?”

      尉迟瑾一愣。

      慕容谦低着头,想说什么,可他不敢顶撞他的母亲。

      尉迟瑾喝了口茶,“娘娘,刚吃完饭,臣女想出去消消食。”突然她又对太子道,“不知太子殿下可否与我同去?”

      慕容谦神色一顿,皇后立马道,“好啊!谦儿你就陪阿瑾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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