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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账房的门是紧闭着的,她先在拐角确认护卫都被引开,再确认屋内没有任何声音,才打开房门快速闪身进去。
账房是裴府最重要的地方,内里布置却极其简单,有几排书架,搁置的都是一摞摞账本,有许多新的,也有许多落了灰尘,案桌上摆着笔墨和一本摊开的账本。
卓花梨站在门口没急着翻找,账房这么重要的地方,任何东西的一点移动,肯定都会被注意到。
她先用眼睛搜寻一圈,书架很简约,除了账本没有放置别的东西,有一处屏风和斗柜,还有案桌和椅子,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她缓缓走到案桌后,并未在椅子上坐下,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案桌并未有隐藏的暗格,她又环视一圈屋内,看到一个和账房摆设极其不协调的花瓶。
花瓶是鲜艳的蓝色,上面还插着几朵已经干枯的树枝,看上去长时间没人打理,可花瓶的瓶身却非常干净。
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机关。
卓花梨从案桌后站起身,走到书架中间的花瓶前仔细观察,她尝试着将花瓶拿起来,花瓶纹丝不动,和这个书架是一体的,她刚将双手放到瓶身试着转动,就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兴许是那几个离开的护卫回来了,她又低头看了看花瓶,果断转身离开。
匆忙中仍然仔细又小心,她推开一点门缝朝外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才踏出账房,并且回身将门关紧。
“你在做什么?”一声质问从身后传来。
卓花梨心跳骤然急促起来。
被发现了。
她闭了闭眼睛,双手紧了紧,回过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裴洲。
怎么是他?
他不是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他都看见了?
一个又一个的猜测冒出来,卓花梨回忆过往,完成的任务从未失手过,想不到这回竟然被发现了。
她飞快看了眼四下的处境和地形,现下只有她们两个人,逃走倒是不难。
卓花梨刚准备要逃,又听见裴洲的声音,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听说我回来了所以特意来接?就这么想我吗?”眉目间是一副‘不用说我都懂’的样子。
卓花梨松了口气,既然他误会,那这就好办了。
她脸上瞬时升起一大片绯红,像是被看穿了心事的羞窘一般,手指缠绕着白色的腰带,咬了咬下唇万般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目光中含着依赖和羞怯。
裴洲走到她身旁,将她缠绕白色腰带的手握到手里,带着她回身看了眼账房紧闭的木门,小声嘱咐道:“以后即便是要找我,也不要到这个地方来,记住了吗?”
卓花梨在他漆黑深沉的注视下乖巧的点点头,仿佛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是凑巧在这里找到裴洲的样子,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裴洲身上离开。
裴洲喜欢这种被仰视被看重的感觉,他如今是这个女子赖以生存的全部,其余人都是因为他裴家大公子的身份,能给她们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这个女子她不一样。
她的眼里没有金银白黄。
看守账房的护卫们匆忙跑过来,看见门口的裴洲和他身旁的女子,解释道:“大公子,刚才有人试图闯入账房,我等刚才去追查。”
说完看了一眼卓花梨。
裴洲不悦道:“瞎看什么!”往前跨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阻断几个护卫的目光:“你们追到人了吗?”
这几个护卫只听从老头子吩咐,专门看守账房,因此在府中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要靠近账房,就要盘问审视。
护卫们态度不卑不亢,甚至有些不把裴大公子放在眼里,仍然看着他身后的人,不回反问道:“大公子,这位是何人?为何在账房门口出现?”
卓花梨躲在裴洲身后,手还被他握在掌中,他手心温热的体温将她指尖的寒意驱散。
她从小就在日月门长大,每天除了练功做任务,就是疗伤习武,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无论再艰难危险的情况,都只能靠自己。
被人护在身后还是第一次。
靛蓝色长衫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同色发冠将墨黑长发盘在发顶,有一缕闲散的垂落下来,在他后颈窝着。
卓花梨伸手将那一缕碎发捏起来,缠绕到他发冠上,身前的人察觉到她的动作,回过头来挑眉含笑看了她一眼,复又转过头去。
“这是我院里的人,岂是你们能随意质疑的。”
“这也是裴老爷的意思,大公子您应该知道,但凡是靠近账房的,无论何人,都得问详细了,过后我等才好回话。”护卫半点不通情面,依旧不退半步。
裴洲有些恼怒,平日里这些人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要紧,他并不在意,可身后的女子被他们如此轻视,着实可恶。
“那你们就如实回禀吧!”
话落,裴洲抬步离开。
卓花梨被他牵着手走出去很远,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心底有些想笑,刚才逞强着威风凛凛的呵斥护卫时,不见他退缩,这会儿离的远了回想起来,定然心里没底。
她将唇边的笑意收敛起来,目露担忧劝道:“洲郎没必要为了我如此。”
裴洲即便是有些懊悔,也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安慰道:“没事,大不了就让老头子说两句罢了,我就是不想让你受委屈。“顿了顿又提醒道:“若是下次没有我在身边,那个地方还是不要去了。”
“都听洲郎的。”
月升中空四下寂静,裴府在一阵慌乱的吆喝声中灯火通明,各院都重新燃上烛光,喧哗吵闹中能听见裴父训斥裴洲的声音,丝毫不留情面。
“蠢货!定然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做的,听闻她白日就在账房门口出现过!”裴父怒目看向裴洲。
“以往你带回来的女子起码身家干净,可如今你居然敢把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带回来,你是想至我裴府上下于死地吗!”
“将那女子带过来!”裴父一声令下,几名婆子婢女抬脚便往卓花梨住的地方走过去。
“不准去!”裴洲急切的阻拦声她们置若罔闻。
“父亲莫要着急,想必大哥也不是有意的…”裴恒站在裴父身侧,穿着得体的青色长衫,头戴冠玉气度从容,与站在对面挨训的裴洲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少在那里假仁假义!”裴洲向来讨厌裴恒假模假式的样子,扭头看向被婆子和婢女带过来的卓花梨。
白日梳起来的发髻已经拆下来,柔顺的墨黑长发披散在身后,发丝有些凌乱,脸上不施粉黛依旧清丽秀气,低垂走动间,秀发轻抚面颊,外衫似乎穿的匆忙,交叠的衣襟处有些凌乱。
她走到裴洲身边,始终没抬头也不说话,有些畏畏缩缩和胆怯。
裴洲无视在场众人的目光和僵持的气氛,抬手替她将凌乱的衣襟整理好,并把她藏于袖中的手握在手里,替她暖着,神色间带着安抚:“别怕。”
裴父看见他一副只知道与后院女子纠缠的样子更加生气,抬手指着他冷声呵斥:“看看你什么样子,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成体统!”
骂完他又示意一旁的婆子婢女:“先将她压入柴房审问,若是不说,明日一早送官。“
婆子婢女正要上前,卓花梨被裴洲一把揽入身后:“不行!”
婆子婢女见状也只是顿了顿,还有继续上前的架势。
裴洲抓着卓花梨的手臂紧了紧,神态不似平日的吊儿郎当,面色冷峻:“你们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你们听他的吩咐,但这件事若是过去之后,我想办法惩治你们还不容易?到时候他会为了你们出头?”
婆子婢女停下来,面色为难说道:“大公子,此女子确实来历不明,老爷说的并无不妥,况且如今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您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们了……“说完又要上前。
裴洲分毫不退让,怒视着裴父辩解道:“她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她父母双亡仍在孝期,街上的四邻都知道的事情,你不派人去查就要诋毁她,还不是对我有意见,为什么你不怀疑别人只盯着我的人!”
话虽然是说给裴父听的,视线却直勾勾的看着裴恒,恨不得把他脸上虚假的面具扒下来碾碎。
“……住口!“裴父眉间紧皱,指着他的手指都被气的有些颤抖。
裴恒扶住他的手臂,劝说道:“父亲莫要生气,或许真的不是这位女子所为……”
裴父深吸了两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不愿与裴洲继续费口舌,态度冷硬的摆了摆手,身后的几个家仆上前将裴洲拉住,婆子婢女把卓花梨带去了柴房。
“把大公子关起来,没我的同意不准出门。”裴父下了禁足令,家仆们不顾裴洲的叫嚷把他关进了屋。
“你们要造反吗!”
“放我出去!”
“不是她……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卓花梨被推入柴房,婆子手劲儿很大,她被地上翘起来的石块绊倒在地,婆子婢女丢给她一个漠然的眼神“砰”的一声将门大力关上,落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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