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义学
“切,有什么了不起。”一名女子站在人群中磕着瓜子不屑道。
秦兮继续对着嘈杂的人群喊道:“第一天讲学,大家放轻松。我来出一题带大家热热身,请大家一同与我谈谈。”
人群开始渐渐安静,都想看看秦兮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
秦兮思忖了片刻,开口道:“这第一题:何为义?”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觉得她的问题十分低级。这样的问题怕是女人都能答得上来。
一个大叔道:“我和吴老二几十年的交情,从未红过脸,这不就是义?”
秦兮道:“很好,还有人说吗?”
一个大姐道:“义就是邻里互助,有情就有义!”
“义就是有理有节!”
“义即是仁,仁即是义。”一个书生怯儒的举起手答道。
秦兮打断了人群,反问道:“何以见得?”
“仁爱之人才能重义,重义之人才能爱人。”
“我不同意!”又一男子站出来反驳,秦兮把目光转向那男子。
那男子面色黝黑,高大威猛声音敦厚有力。被他质疑后,那柔弱书生倒有几分自我怀疑。
“仁是大爱,是对世间万物的最高情感。保护虫鱼鸟兽是仁,施舍街边行乞者是仁,原谅罪犯是仁。”那男子继续说道:“义则是小爱,赡养父母是义,敬爱亲友是义,按时还钱也是义。因此仁大于义。”
那男子说的掷地有声,现场叫好声一片。
那书生并没有做反驳,秦兮满意的笑笑问道:“那一名小偷在偷东西时帮忙救了那家掉到水缸里的小孩,那这小偷是仁还是义?”
“这······”那男子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秦兮继续道:“仁者之为天下度也,非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乐,口之所甘,身体之所安。义者,所以义节行,亦所以成华伪,反义也。”
人群中又开始窃窃私语,着急的吼道:“什么意思,解释清楚啊。”
秦兮道:“仁义二者,相辅相成。只看重仁的会成为不分是非曲直之徒,只看重义会成为假仁假义之士。只有做好身边力所能及的小事,才能成为真正的义。”
“我想教大家的第一课便是:仁义之事,莫问大小。治世之臣,敢定乾坤。”
众人恍然大悟。
又闲谈片刻,秦兮便准备收摊明日继续。
品香阁二楼
楚仁抱怨:“吵死了!”
本来开开心心喊楚怀出门喝茶,不知何时这旁边竟然多了家义学。一个不入流的女先生能教出什么来,楚仁只觉得耳根子被吵的嗡嗡作响。
抬眼间看楚怀往那个方向看得出神,心里想他是不是也被扰的一筹莫展,难不成正在心里打什么坏心思?
想当年品香阁旁边忽然开了一家臭豆腐店,日日人满为患。他还曾叫人买过,味道棒极了。
没想道只开了半月,楚怀就给了老板一大笔安家费,老板立马拿钱走人。自那以后,这家小店一空就是三年,再也没了生意。
如今这新开的学堂闹哄哄的,估摸着用不了几日也得人走摊散。
楚仁把头压低靠近楚怀问道:“你打算几天后把旁边那家店端了?”
楚怀回过头问:“为何端了?”
“你不是最喜静?”
“那又如何?”
“······”
“殿下觉得何为义?”
“······”
楚仁再三确认楚怀那双诚恳真挚的眼睛没有开玩笑,便更加不解。
楚怀问道:“你没事吧?”
楚仁怎么也没想到楚怀竟会屈尊听楼下那吵得如菜市场般的义学,父皇请来的先生能入他眼的也仅有三四名。一个小女子承办的学堂,能有什么价值。
第一天讲学也算是顺利结束,秦兮走到里屋换好衣服从学堂后门走出回到秦府。
好些天没见的秦远,今日竟回家的很早。下人们慌慌忙忙的,秦兮抓住个人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老爷受伤了,您去看看吧。”小厮慌里慌张的去请大夫。
秦兮连忙跑过去看秦远的伤势,进门发现哥哥母亲都在。
秦兮看到秦远左胳膊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半边衣袍都被鲜血染透了。秦肃扯了个自己的衣带帮秦远缠上止血,秦远疼的额间冒出一颗颗汗珠。
见到秦兮来了,秦远忙安慰道:“兮儿莫怕,为父没事。”
秦兮问什么人干的,秦远解释说今日查出案件貌似和三皇子楚南扯上了关系。在朝堂上两人便起了争执,皇上让他继续拿出证据,便不了了之。
不料回府的途中,便中了埋伏。一名身手矫健的杀手拿刀直直向他砍去,似乎想取了他的性命。
秦兮心里已有了答案,若此案真的和三皇子有关,那八成就是了。楚南的疯狂从不遮掩,就算今日父亲没命回来,正合了他意。
这么一想似乎都说得通了,那日想娶她为妾,或许便已动了对付秦府的心思。
这么一想,秦兮竟有些后怕。看来秦府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楚南此人做事应该很谨慎,父亲是如何逃脱的?”秦兮问道。
秦远道:“那人拿刀砍向我时又有一黑衣人出现,我本以为两人是同伙,没想到那人帮我挡下一刀。这才砍偏,不然我可能就要人头落地了。”
秦远继续说:“那人站在我面前让我快走,我来不及多想,便负伤逃走。”
竟有人会比三皇子多算一步,救了父亲,这是秦兮没有想到的。
这个暗中帮助秦府的人,到底是何人?又有何意图?
一个背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跑了过来,见到秦远的伤势,让众人先行离开。
“秦大人怎么伤成这样啊?”老头看到伤势一阵心惊,不住的对秦远念叨。
秦远费力的扯出一个微笑道:“或许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吧。”
老者劝诫:“大人初来泠阳,不知这城中水有多深。为官定当谨言慎行,才能避开灾难。”
“秦远多谢先生教诲。”
众人守在秦远门口,秦兮觉得,秦府应该采取应对措施。今日是父亲福大命大逃了一劫,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危难等着。
大夫出来交代了注意事项,好在偏了一寸,否则这个胳膊可能都保不住了。
秦洵叫了马车送大夫回去,其余几人各自离开,只有秦夫人留下侍候。
秦远在屋内叫秦兮留下,秦兮便走到父亲面前。
看着秦远这几日疲惫非常的脸,秦兮忧心忡忡。
上一次秦远如此忧心还是好几年前,安县大雪,百姓受难。
秦远也如现在一般,殚精竭虑,醉心公务。
可那场雪被秦远治理下来后,百姓无不欢呼兴奋,此次案件竟会落得遭人暗算。
是不是这泠阳城,本不该来?秦兮心里想着。
秦远看她神情不太好,握着秦兮的一只手,温柔的说:“此前是父亲不对了。”
秦远或许说的是和魏府的亲事吧,秦兮想着。
秦兮并未怪罪秦远,只怪世事无常。
秦远说:“今日刀落下来那一刻,为父心中便想,还未同你认错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秦兮哽咽道:“父亲没错,都是女儿的错。”
若此次秦远丧身,秦兮得有多悔恨,一直不懂事和父亲置气。
而遭此一劫的秦远也想通了,既然此案那么难办,那他偏要还这天下一个公道。
秦远看着秦兮,慈爱的笑道:“兮儿,父亲还记得你小时候跟着哥哥们一起读书的那段时间有多快乐。想干什么便干吧,为父不会再做阻拦。”
秦兮没想到秦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么多年,父亲终于理解她了。
秦兮有治世之才,才华远不弱于秦洵,这些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从前希望女儿可以相夫教子,安稳一生,是他狭隘了。
魏府的婚事,既不合适,便不必再勉强。
魏晏每每下朝总是拉着他道歉,想要重新下聘,都被他拒绝了。或许女儿的婚事,另有他缘。
秦兮从小到大,父母都对她宠爱有加,但从未有过今日这般。
楚南阴郁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死侍,竟失手了。
死侍身负重伤,克制住想咳血的冲动。称秦远身边的暗卫,武功远在他之上。
楚南道:“既失败了,为何还有脸回来见我?”
死侍道:“希望三皇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拼尽全力。”
楚南想了想,或许此局必须那样解了。
道了句:“你退下吧。”
死侍缓缓退出殿外,离开三皇子院子才咳出一口血来,喘着粗气向林子走去。
见他浑身是伤的回来,一名蒙面女子道:“呦,这么不争气?对付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
死侍抿紧双唇,闭口不语,暗暗走进自己的屋内。
夜间楚怀坐在窗前赏月,十五的月亮极圆,如此黑暗的夜都在月光的映衬下盖上了一层银色。福来跳上窗沿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今日我打的那杀手满地找牙。”
楚怀看他如此欢脱,从桌上捞起一个苹果丢了过去。
福来接过大口咬了一下,甚是香甜。在楚怀还未入皇宫之时,他便跟着楚怀了。楚怀让他不要太过在意规矩,他便真的不讲规矩。
作为楚怀的另一双手脚和另一只眼,他都做的很好。
福来从不觉得苦累,为楚怀办事反倒开心至极。
“做得不错,我要你再帮我办一件事。”楚怀道。
福来看着他:“公子吩咐便是。”
楚怀交代一番,福来便隐入夜幕。窗边又剩楚怀一人独自望着月亮,好似刚刚并无人来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