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摆烂日记

　　线下会议在黄莉的工作室召开，门口还堆了几个行李箱，果然是影视民工日常，带着家当各地乱跑，箱子在哪哪就是家。
　　十个摄像，四个收音，一位航拍，三个编剧，三个执行导，一位大导演，一位监制黄莉老师，再加上几位协调的工作人员，二十多人的班子就搭齐了。除了黄莉老师还未到，大家围拢在会议桌，彼此或陌生或老搭档，相互问候拜个晚年。大导演是位近五十岁的男子，姓欧阳，经验丰富又拿过纪录片大奖。
　　欧阳导演和蔼的和大家一一问好，顺道互相介绍，到霍晗的时候，一位年轻的摄像师盯着她看了半天，“你是不是天水集团老板的太太？”
　　气氛突然有些凝固，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她。
　　“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怪不得，我总感觉你眼熟，我在视频里看到过你。”
　　霍晗的手心有些冒汗，她礼貌地笑着，“很高兴认识您。”
　　对方连连，“不不不，是我的荣幸，我的荣幸。”

　　会议桌上的其他人表情各异，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对视。欧阳导演叫停了这荒唐的一幕，他双手按在桌子上微微俯身，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各位开工了，今天有几个议题要谈，第一是拍摄对象，第二是分组，第三是一些工作纪律。大会开完后，再请各个工种开小会。”
　　经过对拍摄对象的衡量与实际情况的结合，最终确定的三人为：方招娣，45岁，通过红太阳支教联盟报名支教活动；方易紫，23岁，985师范院校研究生毕业；张心蕾，32岁，高中在编老师。
　　“因为前期咱们的编剧已经做了一些工作，所以现在就基本定下来，霍晗主要follow方招娣，赵韵和方易紫，龚逸云和张心蕾。现在请三位编剧先对各自的对象进行一下背景介绍吧。霍晗，你先来。”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实话实说她有些紧张，她的手指揉搓了一下桌上的纸张，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好的，我先来对方招娣进行一个基础信息和人物特点的介绍......”

　　“总裁的老婆也，不知道有啥想不开的，来干这又累又穷的活。”声音来自安全通道，现在是抽烟时间。
　　另一人随意地说，“体验生活吧，人家跟你可不一样，想干就干不相干就不干喽。”
　　“那我这不是干摄像的吗？我要接触天水集团的活也多得很，这要是一不小心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霍晗从卫生间走出，没有多做停留回到了会议室。

　　欧阳导演没有去抽烟，在办公室呷着咖啡，还有几位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欧阳导演向她招招手，“我以前见过你，你研究生毕业影展的时候，我跟着黄莉老师一起来看的。”
　　“谢谢。”霍晗微微弯了一点腰，表示感激。
　　“没事，多多适应一下吧，离正式拍摄还有一些时间呢，特别太着急。”
　　“嗯嗯，好的，我也会好好学习的。”她环顾四周，“都是我业界前辈呢。”

　　“方易紫，985师范学校师范专业研究生毕业。自己放弃了在重点高中当老师的机会，提出去支教。她有一个从高中开始，谈了八年的男友，现在刚入职科技公司做程序员。”
　　欧阳导演追问道：“她支教的动机以及她男友的反应现在清楚吗？”
　　赵韵摇摇头，“我们之前都只是通过微信聊天，更深刻的恐怕要这两天见过面才能知晓。但我从她的朋友圈以及一系列的社交账号中可以感觉到，她本人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也和男朋友很恩爱。我下一步会弄清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心路历程和根本原因，如果有什么表象之下的真相那很好，但我想如果正如其表现的那样她就是一个快乐幸福的女孩，那也足够特别了。”
　　欧阳导演显然也很认同，他表示，“继续跟进。

　　“张心蕾，高中老师，她向我表达的很明确，她想通过这样的经历回校后得以升职。”龚逸云言简意赅，“孩子四岁，老公在街道工作，婆婆公公就住在对面门洞平常就帮着他们带孩子。一定程度上算是后顾无忧，自己想冲一冲事业，就申请了学校的名额。”

　　“这样的人物形象是不是有些自私...功利？”有执行导演提出。
　　龚逸云没有反驳，她说：“这也是我好奇的问题，或许在做的各位还有谁也这样觉得？”
　　陆陆续续有些人举起了手，有男有女。
　　霍晗不属于这个行列，她看向龚逸云期待着她的说法，龚逸云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也对她笑了笑。
　　“有争议不就是最好的题材吗？挺好的。”龚逸云看向欧阳导演，没有表达更多。
　　霍晗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她会发表一些自己见解。

　　此时黄莉推门进入会议室，大家纷纷起身与之问好。
　　“大家聊得还可以吗？”她脱掉围巾。
　　欧阳导演想把主位让给她，“还不错，目前看来三个拍摄对象从背景到性格都截然不同。”
　　黄莉按下他起身的做动作，坐到了一侧，“她们三个最早我都接触过一小会儿，算是社会上几类女性的代表吧。拍摄前多见见，多多少少人都是有防备性的，还是要在点滴日常中消弭她们对你们的戒备。”

　　会议结束时已经晚上十点多，有位摄像大哥在一楼停车场拦住了霍晗，“这是我的名片。”他递来一张。
　　她自然接下，只听他说，“以后有机会还请多多关照。”
　　“您是前辈，以后工作中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请您多多关照。”
　　虽知不该如此，但她确实疲惫的很，当受到打量的目光时她应该是什么姿态呢？大家又会怎么衡量她的工作价值呢？很多事情，不得不想，她又觉得自己是个大俗人，明明时而清高的很，这个时候又如此在意他人的评价。

　　“你回来啦！”林行正蹲在客厅看财经杂志，看到她，他马上起身，“今天还顺利吗？”
　　霍晗走到他面前衣服都没脱，伸手抱住他，“挺好的。都开始进入正轨啦。”
　　他带着她的身子晃了晃，“吃饭了吗？”
　　“吃过了，对了？隔壁怎么了？”霍晗刚刚看到隔壁院子门是开着的，借着路灯依稀能看见房前堆满了家具。
　　“也许，秦先生还没有从那件事走出来吧。”
　　说起从容，想起她的音容相貌，霍晗启唇，“从容真的不怪他，她从来没有奢求过得到过什么，也就谈不上怨不怨。”
　　林行给她脱外套，“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吧。今天我跟爸谈了一下，一会儿我跟你说说。”

　　林行明确的向父亲表达最近这些年没有生育打算，也许一辈子也不会要一个孩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林老爷子震怒，他质问林行以后想怎么处理公司，质问林行对不对的起他的母亲。
　　“公司自会有公司的出路，并不是非姓林的来操盘，天水才能存活下去。说破了天，百年之后这个公司与我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关系。我之前从未想过要生一个孩子来接手公司，就算我们有孩子，他也会有他的意愿与职业规划。而母亲，我不想多谈。”
　　听完此言，林老爷子仿佛一下子被捅了心窝子，他似乎是感受到林行语气里的什么，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你什么意思？你母亲临终前将家里的事交给霍晗，你母亲一生为这个家为天水集团，你不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爸爸，您为什么要回到老家食品厂呢？”话到此，那些他曾经他劝自己不要深究的事，如今生出了几分非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心态。他手上的钢笔敲在木质的办公桌上，“其实我们都知道，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这一生都没有为自己而活，您觉得她会这么要求她的儿媳妇吗？”
　　“你母亲怎么没有为自己而活？没有他，没有今天的天水，没有他，没有这个家！”他激动地站起身，隔着办公桌直直对着林行。
　　“您说的每一句都在证明她没有为自己而活。我以前以为您是真的不懂，但当您在她去世后主动提出要回老家时，我才明白，您也许只是漠视了吧。”林行也起身，他放缓语气，“母亲从不想把霍晗变成她的接班人，爸爸，我希望您尊重母亲的愿望。”

　　“这样说爸爸是不是很伤心。”霍晗窝在珊瑚绒的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看破不说破。”
　　“说破无毒。而且他早晚要知道的。”
　　霍晗从被子里一骨碌爬起来，半跪在床上，“上次我们也没聊完，你真心觉得我们一辈子没有孩子也可以吗？”
　　他用头撞了撞她的脑袋，“是，我觉得可以。我说过，这取决于你。”
　　她捧起他的脸，开始装可爱，“哎呀，我这是捡到什么大宝贝了。”
　　“霍晗，别这样说话，我想吐。”
　　她一拳上去，把他打趴下。哼，贱人就是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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