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摆烂日记

　　是个阴雨天，传说中7栋的女孩按响了霍晗家的门铃，她手上拿着一束花和一瓶红酒。
　　“我是你隔壁邻居，搬过来两个多月了，但是一直没空来拜访。”她只穿着一件毛衣外套，身上带着寒意。
　　霍晗急忙请她进屋，“你要是有空，就坐坐吧。”见到对方点头，“你喝什么？茶还是咖啡还是果汁？”
　　她指了指霍晗还抱在手里的酒，歪头一笑，“它怎么样？”
　　“好啊。”
　　王姨神出鬼没地探出头，“你们去阳台坐，我给你们拿高脚杯，准备果盘！”
　　“我姓李，叫李从容。”
　　“我叫霍晗。”
　　从容点点头，环顾了四周，感叹，“你家真好啊，我家像一个狗窝。我们都没有空打扫房间，房子越大越乱。”
　　“我也是打扫废人，还好王姨是干家务的好手。”
　　王姨端着托盘走来，“可别表扬我了，太太先生就这么白养着我，我这一天天的啥也不干就呆在这休息了。”她摆好杯子和果盘，“你们聊，我去看电视了，有事叫我。”
　　王姨走远后，从容讪讪的吐了吐舌头，“我每次听到先生太太这样的词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像在什么民国剧里。”

　　霍晗感同身受，给她斟酒，“王姨是我婆婆那边的老人了，我们私底下很随便的，但是有客人的时候她有自己坚持的职业素养。”
　　从容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我懂，我懂。”
　　显然，霍晗对她很感兴趣，“我听说你是做工程师的。”
　　她摆摆手，“什么工程师，我就跟着师父跑工地，做搬砖人。”她喝了一口酒，“有一天，门口保安和我聊天，说我是这个小区唯一工作的女性，这还弄得我怪别扭的。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些小区业主聚会什么的？”
　　“没有，那些都不重要，你的工作比较重要。”
　　“嗯嗯。反正，结婚的时候我就跟我先生说了，我没有做全职太太的打算。”
　　霍晗感到有趣，“他怎么说？”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他说他尊重我的一切决定。”她们碰杯，“干杯。”

　　在霍晗看来从容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她比霍晗还要小上两岁，是一名道路桥梁工程师。她喝多以后，话就多了起来，她吐槽这个小区去地铁站太远了，吐槽自己还不会开车，吐槽这附近连个菜场都没有，反正是一个除了贵一无是处的地方，论起方便还不如她以前合租的一个月两千五的房子。

　　霍晗更多的时间在倾听她，直到她感觉从容真的有些喝多了，她笑眯眯，“我刚搬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过你，觉得你长得好漂亮好有气质哩......”
　　“谢谢。”谁不喜欢嘴甜的漂亮妹妹呢。
　　最后，霍晗撑着伞把有些迷糊但还没完全迷糊的从容送回了家门，她说家里太乱了，她不好意思让她进门，还十分可爱的双臂守护大门。霍晗嘱咐了两句，看她没什么大事顶多是微醺就放心的回家了。

　　******

　　王姨正在收拾酒杯，霍晗上前去帮着她一起，只听王姨说，“感觉到你很高兴。”
　　“是吗？”
　　“是啊，以前你和小区里的太太们出去都...怎么说？很平静。”
　　霍晗有些意外，她从来没有觉得和太太们社交是件不开心的事，虽然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没想到他人能感觉得这么清晰。她突然来了兴致，“还有呢？我还有什么时候情绪表现得特别明显。”
　　她跟随着王姨来到厨房，伴随着水声，王姨说，“整体来说，和阿行在一起的时候会比独自一人的时候兴致高一点，和阿行拌嘴“打”他的时候最高兴。”
　　霍晗：......
　　原来在王姨心中她是一个暴力狂，这真是林行听了都流泪。

　　******

　　临近春节档，公司上下比往常更忙了几分。林行这边大事小事一大堆，上到公司财务预算下到艺人的合约，每天是大有大会小有小聚。而他也在或有意或无意地思忖着过去，有一些零碎的片段渐渐清晰起来。
　　最喜爱她的老师看她时那遗憾的神情；朋友升职那天喝得醉醺醺的她；邻居漫无目的打趣时她的微笑......
　　在或明或暗中，霍晗曾无数次伸出过自己瘦骨嶙峋的手奄奄一息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他似乎是被蒙住了眼。更卑鄙的是，他允许自己被蒙住了心。
　　那天以后，霍晗再没有说离婚这两个字。他祈祷着她的遗忘却又能通过这场巨变更清楚的看见她的渴望。他想说，他能改。
　　而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使他辗转反侧。

　　刘秘书作为林行工作时的贴身助理，多多少少能估摸出几分来，他得出一个结论，不管原因是什么老板和他老婆肯定是闹不愉快了，而且老板现在还没有发现矛盾的本质！所以每天都在绞尽脑汁苦苦思考。虽然说他的触手没有进入过老板的生活领域，但他作为妇女之友觉得这跟大半个月前老板的前女友的造访脱不了干系。刘秘书坐在办公桌前苦恼的摸了摸下巴，他到底要不要和老板进行一波分析呢？

　　“霍晗，你是不是本质自卑啊！”陆晓婕的大嗓门从微信电话那头传来，给了霍晗跨越时空的致命一击。
　　“是这样吗？”
　　对面毫不客气的说：“是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的本质关系是利益关系，马克思YYDS。虽然你每天也要做十万件事情，同样在为林家创造财富，但整个社会和你自己都把霍晗当做是林行的附属品啊。”
　　霍晗撇了撇嘴，承认，“恩。”
　　“对吧，说到底你还是在围着他转呗，那就会害怕。”
　　“可我超级信任他，我从来没有假设或者怀疑过他会出轨什么的。”
　　那头贱兮兮的声音传来，“哦？是吗？那你干嘛这么关注人家前女友。”
　　霍晗感觉冤枉，“我那是欣赏高质量女性好吗！她是华旭总裁！我关注不正常吗？”
　　“没有羡慕吗？没有感觉被比下去吗？”
　　霍晗说不过她，只能无能狂怒，“林行这个狗男人不配......”
　　悠悠叹息声传来，“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啊。”

　　******

　　林行突然有种心梗的感觉，他稳了稳，怀疑自己是最近精神紧张又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刘秘吃了雄心豹子胆敲响了门，他十分乖巧又一言难尽地走进办公室，“老板，有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说的。”
　　林行扶了扶眼镜盯着他。
　　“您是不是和太太吵架了呀？我猜会不会跟那天吴小姐来谈合作有关系......就，恰好太太来公司那天。”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湮灭。
　　刘秘书瞧着他老板没什么反应，听到他说：“霍晗不是那种性格的人。”

　　是的，他们从来不会在感情忠诚方面怀疑彼此，他们是这世界上最欣赏信任彼此的人，若不是这样又怎会结成夫妻。
　　他的老板好像是个榆木脑袋，刘秘书本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但还是没憋住口出狂言了一番，“是这样哈，咱就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单纯的吃醋呢？是一种比较复杂的心理状态呢？我前两天听说我女朋友的初恋现在是集团高管，我的心情短暂的一言难尽了一下......我就胡乱一说，我先出去了，老板。”刘秘书风一般转头就跑，留下办公室一片死寂。

　　林行比他能想到的更多，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母亲调查过霍晗。他知道后冲母亲大发雷霆了一番，并且主动向霍晗提及了此事并说了抱歉。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呢？
　　她安抚他的愤怒，“我都没生气，你这么生气干嘛？你母亲理所应当保证自己的儿子以及林家的财产安全啊。这又不是你赚的钱，你长辈积攒下的家业将来要交在你手里，查清楚和你交往的人的背景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我还是你们公司前实习生唉，怎么想都是心怀不轨之人。”

　　当年的霍晗迎着黄浦江边的风，坦荡又自信，“我也要搞事业！我也会成功的！”她跳起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一只胳膊指向江对岸的著名楼盘，“林行，以后，那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你就安心做我的小娇夫吧。”
　　后来呢？后来他母亲喜欢霍晗，后来她病倒了，后来她放心的把林家交给霍晗。霍晗从来都别无选择，她不仅没有守护自己隐私的能力，连曾经的人生规划都被以爱之名篡改了。

　　******

　　临近农历新年，一些往来的人情要开始准备起来。每年春节前夕林老爷子回上海，陆陆续续就会有大批人前来拜访，王姨这时就会回到老宅那边应酬，而一般霍晗也需要两头跑招待一些带着女眷和孩子的客人。事情繁芜，霍晗来不及花大量时间去思考便被一个个待处理的事件推着走。偶尔间她也会在心间打一个问号，明年这些事不知道要谁来做？慈善基金会的事要交给谁呢？她的通讯录是不是需要复制给谁呀？等等等等，想着想着就会生出一些荒诞的感觉，可能是卡夫卡听了也能写出《变形记2》的程度。
　　还有，老爷子要是听说她要离婚会是什么反应呢？她自己的爹娘又该如何，尤其是她娘，会不会当场被送进ICU？所以说，离婚难，富贵人家离婚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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