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摆烂日记

　　霍晗记得她，关馨，她们曾在一些场合相遇过。

　　“她也是可怜，本来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刚结婚没几年他老公就投资失败了。”

　　霍晗：“柳太太，刚才那个视频还没有看完，我能看完吗？”

　　听她这么说，柳太太以为她是想八卦，颇有兴致的点开手机，“嗐，就是一些挽尊的话呗，她还能怎么说？”

　　视频里一袭红裙的女人继续开始说话，“最近有接一个网剧之后呢还有一些直播带货活动，还请大家多多关注哦。接下来，我想跟网友分享一些我平常的穿搭和化妆小技巧......”

　　现实的声音掩盖了视频里明艳动人的女人的声音，霍晗再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能在柳太太左摇右摆的双手中看见关馨微笑的面庞。

　　“她是倒追的她老公，就死活非要和他结婚，结婚的时候办得还挺大，还有娱乐媒体什么的，好好出了一把风头。”

　　“我就跟我儿子说，那些小明星网红什么的，绝对不允许他娶回家。咱们虽然不是什么古时候将就门当户对，但毕竟以后是要当家的......”

　　霍晗静静地拢了一下垂落的头发，她又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摩挲着。她感觉自己偏头痛，却不受控制般的张开了嘴，“她说了，她喜欢她现在的生活，也许她爱她老公也爱做演员。”

　　“小晗，你怎么这么天真！哈哈，那她老公没破产那几年怎么不演戏了，本来就是一个小明星......不过，人就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霍晗不再说话，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盯着面前的那杯咖啡，在前几天有这样一杯咖啡泼在了她身上，她头疼的更厉害了，面前有一只手白皙纤细的某位太太的手给她的杯子里又倒上了一些。

　　话题又引到了生孩子，一位太太聊起自己去美国做试管婴儿遭受的苦，她是如何鼓足勇气给自己打针，又是如何浮肿的。她兴致勃勃地说：“虽然我们都觉得是男是女都可以，但结果最后那个最好的胚胎是个男孩，那可真是再好不过啦！之后啊，我也就顺其自然了。”

　　“我们这里，就小晗还没生孩子了，不过他们小夫妻还年轻，可以再玩两年。”

　　“还是得早点生，生完就没什么事了，要不天天烦得要死。”

　　大家心照不宣，“哎呀，说实话，我是不在意，他只要不给我儿子弄出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来就行。”

　　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是陪同林行的母亲，她在这里很少说话也不怎么进食，只是微笑，无论对方在说什么。想起她，恍然间，是瞬间时空的交迭。母亲那天不曾品尝的咖啡，此刻她也许也举不了杯。

　　“小晗，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霍晗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我头痛的厉害，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

　　霍晗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路上。

　　妈妈，最后你说让我走，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展现那样的一面，是无意的吗？究竟什么才是你对我的期盼？

　　头疼到眼眶跟着痛，霍晗一路开车去到三中，那里长长的围墙外贴着历年最优秀毕业生的照片，霍晗绕着一路小跑，在遥远的深处，她看见了十八岁的林母，她扎着马尾有她从未见过的明亮笑容，下面写着十八岁的她的人生格言，“总有人会斩钉截铁地对你说——你不能做这件事，你也做不成那件事——而那恰恰是我们该去抗争，去克服的。——维吉尼亚.伍尔夫。”

　　吹落的梧桐树叶下，霍晗失声大哭。

　　******
　　黄莉能看出她状态不佳，她没有说太多，大致就是嘱咐霍晗要注意处理家里人的意见。

　　霍晗点了点头，意料之外的平静。

　　黄莉没有忍住，她晃了晃茶杯，“你就像我。”

　　霍晗看向她，渴望她能多说些什么。

　　“那些年，时时刻刻都在恐惧之中，有时候明明我的笑和我的快乐是真心的，但心里总有另一个声音问我就这样了吗？这就是我的选择吗？”

　　霍晗咬了咬嘴唇，不自觉蹙眉又舒展。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并不是一个人，你也不是自我意识过剩，更不是自私，只是寻找自己罢了。”

　　“如果一生都找不到怎么办？”霍晗真诚。

　　“谁能找到？但那就不找了吗？”

　　******

　　林行接受了一个财经杂志的采访邀约，他一年里基本会做一次，传递一些集团的大体计划。今年有些例外，对稿的时候记者问，能不能稍微聊一点家里的事情。想来也是热搜事件后遗症，林行也没有严辞拒绝，他只是说点到即止就好。

　　他们从来不是高调的夫妻，操盘天水是他的职业，霍晗是他的老婆，他们就像这世上所有的情侣和夫妻一样。如果再来一世他也会想遇见她，爱上她，成为他的丈夫。但她呢？她大抵是不会的吧，爱是真的，但那之于她似乎代价太大了。

　　记者：“大家通过媒体平台有幸认识您太太，也都真的很好奇你们的故事？您愿意透露一点吗？”
　　林行：“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夫妻，她是一个值得爱的女孩，我是爱上他的男人，然后追求她，谈恋爱，结婚，一起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记者：“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优秀的女人，想必您太太是一个非常好的贤内助。”

　　就是这样，当他站在霍晗的角度上听着这些看似赞扬的话时，不得不产生一种无力的情绪。“我想，她是一个优秀的女人不在于她是不是我太太。如果以后大家有机会认识她，见到她，叫她一声霍小姐、霍女士，那真的再感谢不过了。”

　　刘秘书在一旁已经是感动到不行不行了，甚至于在结束的一瞬间，他海狗一般鼓起了掌。然后，他有幸获得了和老板的亲切对视。

　　记者有些抱歉的表示，“是不是冒犯到您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行根本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他言简意赅，“您不必这么说，达不到这种程度。”

　　负责人在一旁，连声应和着，“林总和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不打紧的，唉？最近我们嘉宾也都是爱妻人士，上一期秦律师，也是提到自己的太太就柔情似水。”

　　******

　　林行面对着难得一片漆黑的屋子，想着，很快她就会投身工作，以后这样的黑夜才是常态。他顿感有些凄凉，甚至脑中出现了像小孩子坐地无赖大哭的念头。他可能确实有点疯，但还好他还没失了智。林行就这样站在玄关处，在黑暗中呆立了一会儿，但很快他就把刚进门啥也看不见的霍晗撞的流出了鼻血。

　　霍晗捂着鼻子哇哇大叫，“你是不是有病！你干嘛不开灯像个墙一样站在这！”

　　说来也神奇，她本来满腹心事，这么一撞却仿佛失忆了一般，白天的种种竟是就这么在鼻血中抛之脑后。林行哭笑不得的给她止血，霍晗哼哼唧唧半天，最后说出四个字“血债血偿”。

　　他们在阳台喝着热可可，窗外是月朗星稀，林行说以卡路里补血。

　　“在没有遇到我之前，你有想过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吗？”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

　　林行感到无语，“为什么会想这个？”

　　“林行，你会不会觉得很累？我总是在寻找着什么意义。”

　　“这不就是你，我不是就是想娶你？”

　　“也是。”

　　“你呢，你以前想过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恩......一份有前途的工作，一个小房子，爸爸说可以为我付首付！然后我就工作还贷。如果在上海工作不顺心，我就回老家，啃几天老也没关系。然后，要死要活的有几个能署上名的作品，就争取成为一个项目的小领导，谁知道呢，这么一步步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然后买很多昂贵的包包，林行，你知道吗，我读书的时候都不敢踏入市中心那几个商场。”

　　“你的想象和现在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是，我现在真的可以随便买包，各家sales天天狂轰乱炸我。”

　　“那我为什么万年不变只见一只LV的大兜子。”

　　“什么大兜子，那叫never full。“霍晗锤他，“林行我想说的是，虽然现在的生活和我的设想不一样，但也是很好的，这个房子那些包我都很喜欢，林太太和老板娘这样的称呼我也很喜欢，哪个女人会不喜欢这些......唔”

　　她的脸被林行捏住，像个金鱼的模样，没等她挣扎他就亲了下来，是热可可的味道。

　　真好啊，爱人的理解能抚平许多伤痕。

　　是格外疲惫的日子。
　　霍晗对他说：“明天也是个大晴天，我们去看看妈妈吧。”
　　“好。”

　　******

　　天气很好，林母的墓碑面朝着湖面，阳光的直射下一片细碎闪耀的波光，而远远望去是一番水天一线的景象，天高水阔。这是林行母亲生前亲自选的墓地，那时他们都以为这里会埋葬她的骨灰。但时过境迁，想来也许从一开始她从未想给他们留下什么，就连衣冠都是强求。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墓碑前有很新鲜的花束，想来是林父最近来过了。

　　阳光很刺眼，霍晗没有带墨镜，不自觉得又想要流泪。这些日子，她总是在回忆她，也总是在揣度她，她幸福吗？她这一生作为宋文竹有过片刻的满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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