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女主她摆烂了

作者: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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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道


      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几乎将方棠溺毙。

      那刻,她感到了从所未有的难堪……

      她其实是兵部侍郎贵妾之女。

      她年幼之时,主母苛责,少则辱骂,多则杖跪,直至她十岁那年,主母因病去世,而她的生母被扶为正妻,她有了正经小姐的优渥待遇。

      但毕竟有那样一桩旧事,她在京中世家之女中备受冷待。

      她只能日复一日勤习高门府规,掌家熏香之道,及各式衣料首饰的冗杂搭配,好让自己能融入世家贵女之中。

      甚至于,她在杨槿月身边伏低做小,甘愿做衬托她的那枚绿叶。

      但就在今日,在她们投注过来的无尽鄙夷目光之中,她最后一抹遮羞布被无情扯了下去。

      方棠眸色之中含着几分凄婉,随即,是那样的不甘与愤懑。

      那只红梅镂金珠花并非是她盗取的。她没有做过的事,这教她怎么认!

      她愤恨地抬头,见到沈清词淡定的素面那刻,她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

      是了,定是她!

      定是沈清词搞的鬼了!

      裴月菱也只是一个太傅之女,她和自己本就是同病相怜的一路之人,裴月菱怎又会不懂自己的难堪之处呢?

      况且,裴月菱和沈清词本就是势同水火啊……

      思及此,方棠眸色一紧,转向裴月菱,急不可耐地道:“太子妃,你听我解释。我何以不堪至此,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至于这珠花,定是沈清词的手笔!”

      闻言,裴月菱并未看她,只是淡淡地昂首,露出她修长白皙的颈脖。她的手轻轻抚过发髻之上的红梅珠花。

      她微顿片刻,轻道:“出门时是有五只珠花,现下确是少了一只,到底是何时丢的呢……”

      她的贴身侍女飞雁在旁附和,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方棠,轻笑了一声。
      “是啊,究竟是何时丢的呢,也不知是被谁人拾去的。太子妃之物都敢私自扣留,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众人的讪笑之声愈盛。

      方棠双眸猩红,向沈清词瞥了过去。
      “沈清词定是你!为何,你要陷害于我!”

      她近乎偏执,咬牙,一字一字地道。

      沈清词唔了一声,很是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方三娘,我忍痛割爱,将我贯爱的素钗赠与你,怎么,你做下这样的事还能赖给我不成?”

      “我没有!”

      方棠眼里都是恨意,咬牙切齿道,“你分明是含血喷人!”

      话毕,周遭的贵女都面面相觑,低低私语,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高声道:“方才,我见你瞧那支素钗便眼巴得紧,更不要提成色那样好的珠花了……三娘,若真是你做的,便认了吧。”

      “是啊,认了吧。太子妃娘娘仁慈,不会把你怎样的……”
      不多时,又有一人劝道。

      “不是我,根本就不是我!”方棠自顾自地道,哆嗦着双唇。

      下息,她双眼一黑,只觉认命似的朝沈清词走了过去,低声下气,声音轻的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

      “你要怎样,我应你就是。只要你能还我清白!”

      沈清词低笑了一声。

      “清白?倘若今日有人因你恣意妄为丢了生计,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要的何止清白二字,我要的是一个公道!”

      她眸色清清冷冷,话语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冷冽之意。

      方棠不自觉打了一个寒噤,片刻之后,她转眸,低低瞥过对面船首之上,相偎的祖孙二人,入目的便就是水洗到发旧的衫衣……

      那样命如草芥之人,放到如烟人海之中,她根本就不会瞧上一眼。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低低地道:“沈清词,你真是疯了!就为了这样的人……”

      沈清词眸色泠然依旧。
      “我只要一个公道!”

      “好……”
      方棠咬牙,低声应了下来,下一瞬,她艰难地启唇。

      “有一事我要言之。”

      “方才,那船不是对面撞过来的……是我去了掌舵舱,无意之间触及到机要之处,这才冲撞了过去。原是我之过……”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讶难解地望了过来。

      有不明真相之人,方才真就以为是沈清词的画舫撞过来的……现下看向沈清词也有了几分不自在,嗫喏道:“三娘,你为什么不早说。倒是平白冤枉人了。”

      方三娘愣怔在了原地,气焰完全熄了下去。
      “是我之过。全是我的不是。但那珠花,绝非是我私取的。不是我做的,我绝不会认。”

      世家之女眸色略深,下瞬,不知是何人的一记惊语。
      “太子妃娘娘的鬓发之上,正是五朵珠花,旁的一朵正隐在金雀缠枝钗其后呢,我们都错怪三娘了!”

      方棠心中一点点希冀生了起来,渐渐抬眸望去,见到了裴月菱乌黑鬓发之上那偏于一侧的珠花,一颗扑通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细细垂眸,略打开了衣袖,这才发现那抹朱红正是沈清词那支素钗之上沁出的艳色。

      “我这支素钗是苏州一名巧匠做的,这底下有一处机关,碰到了便会从顶尖之处盛出一朵瑰花,今日日光太盛,怎么瞧着倒似红梅珠花了……”
      沈清词轻叹了一声,“三娘,是我错看了。你不会怪我吧……”

      一时之间,方棠也不知究竟是众人错看了,还是因着什么别的缘故,总之,一经想来便有几分古怪。

      然而,她只得暗暗咬牙,面上一派恭顺之意。
      “怎会?方才因我之事,还让妹妹那方平白蒙冤,该是我要向你赔个不是才好。”

      沈清词自然也是客气地笑了一声。两人虚与委蛇地互道了几句,紧接着,沈清词便回到了自己的画舫。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四面八方画舫之上看热闹的贵女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船舫之中。

      一切归于平静。

      崔雪沁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就此放下,眸子晶亮,唇角也弯了。

      “阿冉……”
      她轻揽住了沈清词的肩头。

      “也只有你,才能镇得住方三这样的不讲理之人。”

      沈清词哑然失笑,又听得崔雪沁凑到自己耳边低声问。

      “方才究竟是怎一回事,我似也瞧见了方三娘袖口之中有一朵梅花珠花。怎地,后来又不是……对面画舫那么些人,难道都看错了不成?”

      沈清词轻道:“等回去之后,我再细细道来。”

      崔雪沁点头,先行撩了隔帆,走入了船舫之中。

      沈清词将将踏入船舫,倏忽,似觉身后落在一道炽热无比的眼神,但待她回眸望去……
      对面的画舫除了被风撩动轻轻徐动的乌金色船帆外,竟是空无一人。

      沈清词回身过来,微愣片刻,抬眸是云桑那张粉腻雅致的面庞。
      她眸色微亮,似蓄着四月的春意。

      沈清词亦勾了唇角。

      不多时,派来接应云桑的几个侍卫便是撑船到了。
      云桑言明谢意之后,徐徐走了出去。

      等人走后,崔雪沁与她道:“这位云姑娘倒是有几分胆识和气度。”
      与方棠那行人对峙之时,云桑从容淡定,举手投足之间矜贵盈盈,单论这份气度,京中贵女之中就没有几人能比的。

      沈清词自然也是赞同。
      甫一握上茶盏,崔雪沁便凑了过来,叹道:“只是可惜了。”

      沈清词不明就里。
      “可惜什么?”

      崔雪沁瞥她一眼,“宁王偏偏是那方面……不行。日后不知有无子嗣,怕是要从旁过继来一个宗子了……”

      闻言,沈清词方才饮下的那半杯茶水都险些呛出来。

      想不到,崔姐姐竟还就对此深信不疑了。

      ……

      暮色苍茫,如镜的湖水之面浅浅掠过几只白鹭。

      画舫徐徐靠岸,崔雪沁和沈清词相携着走了出来。

      “——沁儿。”
      不远之处传来岑霖的呼唤之声,崔雪沁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一对上,便似黏在了一起。

      沈清词都有些不大看敢,怀楹倒是和穗禾两个在后头相视之后噗嗤一声。

      不多时,岑霖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接过爱妻的蜜色披肩,满脸笑意地望了过来。

      沈清词朝他点头致意。

      崔雪沁任岑霖握住了被风吹得发凉的双手,两人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她便回眸过来,眼里满是不舍。
      明日她便要回荆州了。

      沈清词同她对视,眼眶微微发红,两人静默着相拥了一会儿,崔雪沁低低地同她诉道:“阿冉……若你是男子,那便就没有我夫君什么事了。我定是要嫁你的。”

      闻言,一旁的岑霖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沈清词觉得有几分好笑,同她细细耳语了几句,“方才那自然是我玩的江湖把戏。她们都被我骗过去了。”

      “你啊……”
      崔雪沁亮眸一弯。
      “左右你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话别之后,岑霖拥着爱妻上了自家等候多时的马车。

      日落之后,凉风阵阵袭来。

      沈清词转身,任穗禾扶着上了马车。
      一日疲惫被从帷幕侧角徐徐拂进来的风渐渐弥散而去。

      沈清词半阖着眼帘,想起方才那事……

      其实她并未和崔雪沁细言。

      其实,那不是什么江湖把戏。
      那是萧恕教她的。

      ……

      上世,因着助他抓拿那名江寇,她落入寒江而患上了宫寒之症,许是因着亏欠,萧恕对她柔气了许多。

      连着在床帏之中,他也克制温柔了不少。

      是以,那时,她在他面前的不自在也少了,时不时会露出一点原来的娇憨之气。
      也是自那以后,她开始唤他“三哥哥”……

      尽管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任何情绪,但她知道,他并不厌恶于此。
      她便也就继续下去了。

      一个稀松平常的清晨,他休沐在家,于后院练武,她得知后,过去看他。

      金黄的日光平铺在后院竹林的片片斜叶之上。

      他赤/着上身握了一柄长剑,背脊挺直,胸/脯横阔,入目的是大片古铜色的腹/肌,在耀目金黄日光之下也似沁出了细微的亮光。

      细细望去,他胸/脯之上的颗颗汗珠不断淋漓滴下,那样汇集而下,堪堪浇/湿/了系裤所在之处。

      ……在床帏之中,都是歇了光的。
      这么看他,倒是头一遭。

      林中风静,静得出奇。

      她只觉双颊红透,似就要着火了一般。

      刚蹑着步子原路返回,他的寒冽沉声便传了过来。
      “——何人?”

      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他走了几步,知是她,便就低低地笑了一声。
      “怎么来了就走?”

      她不曾回头,捂着绯红发烫的双颊,同他道,“三哥哥……你先穿好了衣服再过来……”

      他似顿住了,一阵窸窣的声音过后,他的声音又传到了她的耳畔。
      “我好了。”

      她这才转过身,见他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墨蓝薄纹长衫,连衣带似也是虚虚系着,此刻,他静坐于圆桌旁的杌子上,淡淡抿着茶。

      良久,她平复好如擂鼓般的心跳,缓缓走了过去。

      见他饮茶,她便想和他一起。只是手刚触上茶盏,他便把她的手握住,挪开。
      “此茶偏凉。你若是要饮,差人替你温过。”

      她轻轻唔了一声。
      心底满是甜津津的。

      她观着他的高鼻薄唇,剑眉星目,只觉每一处都是按照她心尖上的那幅模子长的。

      饮完茶后,他继续练武。她便就坐在方才他坐过的那方杌子上看他。

      半个时辰之后,他把剑放回剑鞘之中,接过她递来的帕子草草擦拭完面额上的汗便就算好了。
      但颈脖之上和耳后、唇边,分明还密布着细小汗珠。

      她轻叹一声,叫住了他。

      “三哥哥,低头。”

      他便就真的弯腰低头了。

      等拭完颈脖,耳后和唇边的汗,她又仔仔细细地将他面额之上的细碎汗珠一一拭去。
      等擦拭完后,他如白冠的玉面便露了出来,英姿焕发,丰神俊朗。

      许是见她愣怔,他便微低了眼帘,一手扣住了她的腰,再次低头凑了下来。
      “夫人辛苦。”

      他被汗浸过的,软得出奇的唇碰上了她的唇瓣,一触即离。
      宛若蜻蜓点水。

      她的心便就似那被蜻蜓吻过的湖水那般被搅乱了。

      只是,下一瞬,他便就抽身而去,一手握住那把寒剑走了出去。

      她便只好收敛落寞的神情,同他一起走出了后院。

      走出了许久,他似才回想起来,“方才找我,是有何事?”

      她总不好说是见床榻之上没他人了,便就出来寻他到后院来了。
      她就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想寻你习得一些招式,日后好做防身之用。”

      他自然应下,之后便回了正院,洗漱收拾了一番,大步踏去了书房。

      后来的一阵日子,他早出晚归,晚上回来也光顾着同她睡觉了,自然来不及教她防身之术。

      那日本是随口一言,她却惦记上了。他日日不提及此事,她便以为他忘了。

      正巧,那日她在回廊同徐风碰见了,她便同徐风说起了此事,让他教她。

      在徐风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之中,她回身一瞥,竟然见了萧恕。

      他的脸色难言,一双漆眸更是淬了冰似的。

      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轻瞥过去,徐风竟是逃窜似的跑开了。

      这时,他的冷冽气息也传到了耳郭之处。
      “你以为,他敢教你?”
      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出身于皇家,他一向是极有风度的。在行敦//伦之礼时,若她出声不愿,他必然不会继续。

      这般动怒,倒是少见。当下,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后来,她的疑惑便也就解除了。
      因为自那以后……萧恕夜夜都会空出一段闲暇之时,教她各类招式。
      有几招快如闪电,趁人于不备之时便已出手,熟练之后,可使旁人仿若未觉。

      原这样的招式,都是贴身习得,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她每每都要出不少的汗……

      后招式习得七八分了之后,她便以累散了架为由,拒了他的“言传身教”,他便也就应了,只是少不了要说上一句。
      “我这般纵你,实则是害了你。”

      那语气之中的苦口婆心竟像极了她的父母双亲和长兄。

      顷刻之间,她眼眶之中便揉出了些许泪意。
      “三哥哥,若有朝一日,我们分开了,我也会记得你的好的。”

      从前,她同他说过,若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对她上心了。等他日后达成所愿,他们便一拍两散。
      是以,她从不敢妄想,她能与他白头。

      哪知,下瞬,他便过来了,紧紧地拥住了她。

      “不会分开,本王从没有允过。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柔声地道。

      那刻,她的千骨百骸之中都迂回着暖意。

      那时,她的眼里、心里都是他。一点点柔意便就能将整颗胸腔塞满。
      她以为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纵然不多,她也认了。

      只是她从未曾深想,他冷淡漆黑的眸子底下涌动的哪里是爱意,只是占有和亏欠……

      ……

      马车缓缓行驶,凉风习习,沈清词逐渐清醒了几分。

      只是甫一睁眼,入目的却是穗禾佝在一侧沉沉睡去的身影。她急着唤了几句,穗禾仍未有苏醒的迹象。

      一股浓重的刺鼻香味随着鼻腔灌入体内,沈清词猛呛了起来。

      不好,这是迷药!

      下息,阵阵幽香再次袭来,她只觉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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