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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6）
霎时引来所有人的目光，简守眼皮一跳，嘴里烤的皮儿微微酥脆、金黄流油的鸡中翅都不香了。
总觉得有个坑在等她跳。
简守缓缓放下串，拿纸巾擦嘴后道：“不，不用了，谢谢。”
她真挚道：“单身挺好的。”
傅医生似乎若有所思：“是这样吗。”
“单身有什么好？！你别以为你还年轻，二十二了，女人老得很快的，”叶紫见简守推脱，严肃地教导道，“你们几个妹妹也都听我一句，我是过来人。”
几个老师围成一大桌，在场的大多是实习老师，叶紫资历算高的，她发话了，老师们便都放下手里的食物，等着听她发言。
“我当老师也没别的，姐就在这跟几个妹妹说实话，我就是觉得这教师行业适合结婚，女孩子当教师啊，相亲的时候都值钱一些呢。”
叶紫大约深谙此道，说起道理一气呵成，对自己“值钱”的事实很是骄傲：“要不然我老公这样的又有钱又体贴，哪儿能看上我，你们这几个年轻姑娘啊，要懂得把握优势。”
几个老师都点头，话最多的男老师附和：“对啊，女人啊不懂男人的心，我们男同胞心里怎么想的，还不是喜欢年轻的贤惠的，你说对吧，老傅？”
见男人来问自己找共鸣，傅医生但笑不语。
叶紫也说满足了，长叹一声，感慨：“我和老公马上结婚了，就一个月后吧，之后我就不在八高教书了，要做全职太太了，得顾着自己的家庭。”
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年轻女老师一惊，脱口而出：“叶姐你不是带着十一班吗？你走了谁来——”
她说了半句，桌子上就静下来了。
这女老师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涨红着脸道歉：“对不起叶叶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紫瞧了这没眼色的女老师一眼，大约心里骂了一句愚蠢，嘴上却是淳淳教诲：“学生只是学生，丽丽你还太年轻了不懂，当老师就是那么回事，我们平时就够累了，凭什么还要老师为学生牺牲自己的幸福，你们说是不是？”
男老师再次响应：“对啊我们这么辛苦就这么点死工资，付出得够多了！”
其他没说话的老师心里有几分赞同倒是不清楚，但面上还是露出笑容点头，除了傅医生和简守两个低头吃烤串，一个估摸着不感兴趣，一个是故意装糊涂。
“别说这些了，傅医生都无聊了，”另一个男老师比较擅长察言观色，也很擅长酒桌上的这一套，“来，再碰一杯，敬叶姐！”
“敬叶姐！”
吃饱喝足已经是十二点多，几个老师叫了车先走了，剩下七个人，包括一直在吃的简守和傅医生。
傅医生家里来了司机接他，客气地拒绝了叶紫送他一程的提议。
他的车子好，两个男老师看得眼睛有点红，男生总是都喜欢车的，哪个男生不喜欢有一辆威风的座驾，面上都有光，不过就凭拿死工资，他们得多少年才能买上一辆呢。
而看傅医生，年轻富有，几个女老师显然对他有点意思，暗送秋波的，主动献殷勤的，仿佛他们这俩男老师不存在。
谁看不出来那个傅医生对简老师有意思，这几个搁这白送呢。有人心里幸灾乐祸。真以为有钱男人会看上她们啊。
要不是当初选了当老师，有人心里不服气，今儿他绝不会被比下去。
简守看向叶紫，对方嫁了个好老公，无限风光，根本无暇顾及谁在看她——谁都在看她，谁都羡慕她。
“您真打算离开八高？”
简守的眼睛亮亮的，面上的神情很真挚，但不是祝福也不是艳羡，像是一种疑惑。
这是她整场聚餐下来对叶紫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我结婚那天你也来吧。”叶紫大方地从鳄鱼皮的包里拿出一张大红色的请帖，那上面镂空的花纹、金色的字样极其富贵。
简守没接：“您真的考虑好了？不当老师了？”
“哎哟，这还能有什么考虑不好的，”叶紫觉得她多事，把请帖塞进她的手里，“我当老师就是为了这个。”
简守像是最看不懂眼色的楞头青年：“那十一班的学生怎么办？”
十一班。
叶紫带的班级，马上要进入高三了。
“啊？”没想到简守这么直接，叶紫一时以为自己听岔了，对上简守的眼睛，她眉头蹙起，强耐着火气却一时没忍住，“不干你的事吧？简守，你要做你的好老师就做，别拿自己真当回事对我指手画脚！”
她有些气急败坏，但没被戳中了心事又为何如此恼火呢？也许她还是心虚，或者还是愧疚的。
“叶小姐？”
一辆大奔在路边停了下来，司机唤了一声，见了车子，叶紫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些，她看向简守，因为未来的美好生活她可以原谅眼前这个年轻老师的冒犯，因为她能拥有的，这个傻子一样都有不了。
想到此，叶紫的言语间不无怜悯：“算了，我不想和你生气，毕竟——”
她一字一句：“你什么都不懂。”
老师的职业道德她不是没有，但和她的初衷相比，学生们的好坏无关紧要，总归只是换个班主任，习惯习惯不就好了吗。
但是，多金的老公她不抓紧，指不定就被谁抢走了，她年纪大了些又没什么家庭背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事分轻重缓急，相比之下怎么选很明确。
“你们几个上不上车，我送你们，”她对一旁的几个实习老师道，“我老公的车子很宽敞，坐你们几个没问题。”
她神色像个女王般的上了车，努力挺直的背影透着骄傲，却还是在关上车门时不小心夹到了自己过长的裙摆。
男老师随着她上了车，剩下两个女老师本是有意和傅医生接触，但见叶紫催促，犹豫了一番还是上了车，剩简守被单独留下。
这种排挤方式简守意料到了，倒也不难过。
大排档的烧烤摊子依然飘散着浓重的白烟，呛人得很，只是夜风有灵性似的，都把烟气往没人的地方吹去了。
简守掂着手里大红的请柬，大排档里的光透出来铺了一路，也照亮了那请柬，颜色鲜艳得刺目。
其实她明白。
身后的店里依然烟火气缭绕，人声嚷嚷，酒瓶碰撞的声音和烤物发出的滋滋声儿，都是寻常人间的景象。
人扎根于俗世，所以作为人做出的选择免不了俗气。
“老师也是人，不是无私的，简老师，”傅医生眼尾长而微微上翘，一勾起来就像是画本子里的狐狸妖精走出来了，笑意飘散在夜风里，衬着他温润的嗓音，叹息也是温柔，“大家心里不都这么默认的么，何必言破呢？”
简守偏过头看他，意外这个人居然一直等到了现在，半晌，她解释道：“叶姐为了嫁人而选择当老师，刘阳因为扶助金而选择当老师，我觉得帮助他人能获得成就感当老师，动机不同而已，本没有无私一说。”
“只是，”她忽而咧嘴笑了一笑，“她老是拿我单身的事刺激我，所以我故意气一气她。”
傅医生一怔，明白过来就笑了起来：“那么，舒服了？”
“还——嗝。”
简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糟糕，刚刚只顾着吃一时间吃太撑了。
傅医生笑得肩头微微颤动。
简守脸红了。
“坐我的车回去吧，这么晚了。”
“不了，”与男性家长一块，简守需要避嫌，“我叫车了。”
在傅医生上车之前，他扶住车门，笑眼弯弯地问简守：“老师，真的不喜欢医生么？”
简守拉过一个塑料椅子坐下，在隔壁酒桌忽而鼎沸的碰杯声中没有听清他的声音，伸长了脖子有些费劲地喊：“啊？你说什么？”
她努力看清对方的口型，却还是一头雾水。
傅医生笑了，和她挥手：“注意安全。”
这回她听清楚了。
“哦！”简守点头，喊着，“你也是！”
————
“嘀。”
“09号考生触发固定事件E，此题为本次考试重点考察题目，请考官在0-10分区间内评分，请注意，此题为本次考试综合素质模块重点考察题目，任何一位考官打分低于6分，考生则被淘汰。”
在所有人的意识之外，最中央的巨大屏幕上出现三个红色圆圈，三位考官给出的结果是一致的。
这次屏幕上呈现了三个红色数字“3”“5”“4”。
分数呈现后，机器音再次响起。
“09号考生未通过，事件结束。”
“09号考生即将退出考试系统。”
片刻后，无数房间中的一个房间内蓝光亮起，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考场编号001，考生编号203500109，考生未通过高中班主任教师资格证模拟实况测试，即将退出考试系统——正在清除协议条款第八条所规定的考试内容记忆——正在恢复记忆——正在唤醒意识——”
所有房间内的机器同步更新信息。
“各位考官请注意——”
“001考场淘汰一名考生，剩余6名考生。”
“001-100号全部考场考生总数：1000名。剩余考生总数：97名。”
“考试进度：50％。”
机械音消失后，人声响起。
“第二道大题终于全部结束了，”温润含笑的男声道，“可惜了呀，09号考生教育能力还挺好的。”
“半途抛弃学生的老师挺多见，09号考生是往年被淘汰的典型，但凡她犹豫一些、考虑学生一些或是不要这么沾沾自喜，”明朗的男声回应，“我不至于给她打5分。”
“心慈手软，”男人懒散地笑了一声，“我只打四分。”
打5分的考官2号笑了：“得了，我们都比不上主考官，打3分，09号考生肯定死都想不到这是钓鱼执法。”
刚刚还在为09号考生惋惜的主考官1号很无辜：“她当教师就是为了嫁人嘛，我这不让她得偿所愿。”
考官03号赞同：“如果让09号考生到师资最好的高中任教，碰到那些优秀的家长、同事，她分分钟结婚离职。”
“行行行，快开始第三道大题吧，”考官2号道，“01号考生做题太快了，这第二道大题才把人淘汰完，她已经咸鱼了好一阵子等着第三道大题。”
“不仅如此，托某人的福，”考官03号懒散地笑了声，意有所指，“01号考生平白多做了一些题。”
主考官1号：“欸嘿。”
考官2号显然也是看到了那些画面：“使坏啊，不公平，你这是以色相惑人！”
主考官1号笑眯眯地道：“没有，这些诱惑对01号考生算不了什么，她是笔试第一名，当然要对她更严格才行啦。”
一阵沉默后，考官2号：“……你别笑了，吓人。”
考官3号难得表达同情：“我可怜01号考生。”
主考官1号慢悠悠地笑了一声：“你们说这话可真的冤枉我了呀。”
“我哪儿算坏啊，”他说，“明明是监察员坏好吧，装学生潜伏这么久了不知道骗了01号考生多少感情，还不愿意喊一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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