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奴

　　百草谷中，巫蛊正在为霜蟾化妆，马上就要完工。

　　霜蟾坐在梳妆台前，巫蛊时不时会看一下铜镜对比二人的妆容是否一致。

　　巫蛊边画边道：“等会我会扮作下人，跟你一同去天界。”

　　霜蟾没说什么，她自然不想去，但合作是她提的，她没有理由拒绝。

　　巫蛊继续道：“你的任务就是带九号回来，倘若天界不放人，也争取跟他见见面，确保他安全无事。”

　　霜蟾：“这我明白。”

　　炽焰搅乱人界，天界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了他，确保他安全无事是应该的。

　　巫蛊：“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霜蟾看着她，觉得肯定没好事。

　　巫蛊似笑非笑：“因为我觉得你肯定不知道。”她对比一下铜镜里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十分满意，“血奴需要主人的气息安抚，长时间得不到主人气息，就会出问题。所以你一定得见到他。”

　　霜蟾蹙眉：“还会这样？”

　　巫蛊唇角微勾，一副你果然不知道的神情，“血奴以血为契，他碰了你的血，识别了你的气息，只有你的气息可以安抚他，所以他认你为主，忠诚于你，这种关系，我们称之为血契。”

　　化妆完毕，她将胭脂随手一丢，转身去找衣服。

　　霜蟾目光随着她移动，带着意外之色。

　　她想起来，在浅滩边上，男人曾咬破她的手指。

　　从那之后，他开始时不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他帮她盗取夜明珠，他为她对抗蛊族，他说她的主人是她。而这一切都是无条件的。

　　巫蛊拉开衣柜门，回头看了她一眼，笑意更浓，边扒拉衣服边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认你为主，为什么忠诚于你？真以为自己魅力多大吗？”她的语气一半认真一半打趣。

　　霜蟾一时无话可说，她心里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真的有人愿意追随她，真心待她。

　　原来从一开始，就只是他身为血奴的本能。

　　巫蛊挑出一件衣服回到她旁边，见她走神，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好了，我们得快点了，九号现在跟你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时间越久越容易失控，搅乱了天界可就不好了。”

　　霜蟾回过神，下意识站起来。

　　她突然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人心太难揣测，倒不如本能来得实在。

　　期待真心原本就是一种错。

　　她对巫蛊露出笑容，“走吧。”

　　*

　　巫蛊挑选了几个蛊人，自己也扮作蛊人混在其中，用法力带霜蟾一同来到天界。

　　霜蟾第一次上天，虽然带着任务，心里非常不情愿，但还是被天上的景致震撼到了，负面情绪通通抛到了脑后。

　　云峦层层叠叠，环绕庄严耸立的天宫，她双脚踩在云水之间，周身都是缥缈云烟。

　　霜蟾不自觉地感叹：“真是如梦如幻啊……”

　　她曾经只在画中见过人们想象的天宫，而现实的天宫，比画中更加壮观。

　　巫蛊在她旁边道：“我们现在是在逍遥门外，还没真正进入天界，我还有几句话给你说。”

　　霜蟾回过神来，看向她。

　　巫蛊：“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九号，这是底线，一定要给那帮神仙明确态度。带不带得出来可以看情况。”

　　巫蛊：“你也见过九号狂暴的状态，倘若他因为得不到你的气息发狂搅乱天界，那这件事性质就变了，蛊族就麻烦了。倘若蛊族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霜蟾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看向别处。

　　巫蛊：“话不好听，但也是为了让你重视，你现在知道你的气息对九号的重要性，就一定要给我办到知道吗？”

　　霜蟾不耐烦了：“你放心，雷神雨神认识我，炽焰搅乱天界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会安抚他的。”

　　巫蛊放心了，道：“那我们进去吧。你走在最前面，进了门自会有人接待。”

　　霜蟾转身往前走。

　　巫蛊混进蛊人中跟在后面，他们踏着夜色向前。

　　天界很静，空气是清凉的，霜蟾看着前方伫立的白玉拱门，想着那就是天界大门逍遥门了吧。

　　霜蟾走着，心里有点紧张，万一被雷神雨神认出来怎么办？

　　巫蛊就是为了防止被天界识出变化之术，所以实打实给她易了容，但是万一呢？

　　她心想，万一被识破她就实话实说，让巫蛊自己解决，反正易容的主意是她出的。

　　转眼逍遥门近在眼前，门两边各有一个玉龙盘着门墩，如雕花一般。她吸了口气，就要踏入。

　　两道金光骤然落在面前，化作两个魁梧将军，用两把长戟挡住她：“来者何人！”

　　霜蟾连忙顿住，门两边的玉龙竟然也消失不见，她心下疑惑，是玉龙变作了将军，还是将军变作了玉龙？

　　她端正姿态，行礼道：“在下蛊族巫蛊。”

　　她还想说明来意，而两位将军一听到她的名号，便立刻道：“请随我来。”仿佛是早就接到了上面的指示。

　　霜蟾便没再说什么，跟着两位将军前去。

　　蛊人也欲上前，被将军拦下：“你们在这里等待便可。”

　　霜蟾回头看了巫蛊一眼，她给了个肯定的眼神，霜蟾便对蛊人们道：“你们在这吧。”

　　蛊人听话地退出门去。

　　霜蟾与将军继续往里走。

　　天界安静极了，静到能听到云水飘动的声音，入目是纯净的白，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色彩，即使在夜里也好似在发光。

　　霜蟾没敢多张望，只是一路看过来，很快倦了。

　　她觉得天界虽然梦幻，但总归是少了些活力，她不喜欢。

　　她还是喜欢生机盎然，五颜六色的东西。

　　这一路也没有遇到其他神仙，霜蟾心想，许是都睡下了？

　　两位将军带她来到天宫外，这里另有两位仙侍接待，其中一位速速去宫中禀报天帝，另一位留下陪同霜蟾一起等待。

　　将军道：“您在这稍等片刻，我们退下了。”

　　霜蟾点了点头。

　　两位将军离开，霜蟾抬头望着直入云霄的天宫，任何人站在下面都显得无比渺小。

　　很快仙侍回来，邀她进宫。

　　她随仙侍踏上台阶，跨入宫殿。

　　天帝笑脸相迎，“巫蛊大人这么晚前来拜访，想必是为了火妖之事吧！”

　　霜蟾心跳飞快，但面上不动声色，点头道：“您倒是开门见山，我正愁如何向您提起此事呢。”

　　天帝笑得爽朗，引霜蟾入座，“请，坐下慢慢说。”

　　霜蟾从容落座，天帝坐在她旁边，仙侍为二人倒上琼浆，然后退下了。

　　天帝举杯，“这是我们天界最上称的琼浆，可以尝尝。”他先行饮下半杯。

　　霜蟾随之饮尽。

　　天帝：“自己倒哈，别客气！”

　　霜蟾回以微笑，把酒杯放在桌上，并没有去倒。

　　天帝：“是这样，不是我不想放人，是他之前还是火妖的时候在人间作乱，人族皇帝告到我这来了，如今他被我们抓了回来，我们起码得给人族皇帝个交代，大人可否理解？”

　　霜蟾：“自是理解的，这火妖私自逃出谷去，在人族地界酿出灾祸，也实在并非我族所愿，故而我族一直未放弃擒拿他，可惜能力不济，还多亏了雷神相助。”她起身，弯腰行了一礼。

　　天帝忙起身扶住她，“不必不必，意外谁都不愿发生，也并非蛊族之错。以后蛊族严加看管便可。”

　　霜蟾没再坐，只想赶紧完成任务离开，在这待得越久，越容易暴露。

　　霜蟾：“那天帝打算如何给人族交代呢？”

　　天帝：“我看他现在已恢复正常，故而打算等他苏醒，带他去给人族皇帝道个歉，您也可以一起过来。之后没有别的事就放他回去，这样可否？”

　　霜蟾微微蹙眉：“您的意思是，他现在在昏迷之中？”

　　天帝：“是的。”

　　霜蟾：“这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怎会昏迷呢？”

　　天帝：“我也不知，这并非天界所为。”

　　他将发现炽焰伤情及猜测如实告知于她，霜蟾一开始还不相信，但听了他的分析之后渐渐陷入沉思。

　　天帝：“还请大人相信，做这些的一定另有其人。”

　　霜蟾想起之前和巫蛊的对话，那时巫蛊说：“我还真没想到，雷神居然能带得走他，以他的能力，不该啊……”

　　她那时就觉得奇怪，问巫蛊是什么意思，巫蛊说：“没什么啊，我就是说他能力卓绝，雷神应该打不过他才对。”

　　倘若另有其人，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霜蟾顺势说道：“那现在能否让我去看看他？”

　　天帝自然无法拒绝：“请随我来。”

　　霜蟾随他离开天宫，走上一条小路，来到一个位置偏僻的寝宫。

　　宫殿大门开着，雷神守在殿内，瞧天帝来了立马迎上来，“天帝。”他行了一礼，目光投向霜蟾。

　　霜蟾心虚，赶忙笑了笑，有些讨好似的道：“感谢今日雷神相助。”

　　雷神语气正经：“不必客气，应该的。”

　　霜蟾没再多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天帝：“你先退下吧。”

　　雷神：“是。”

　　他走之前又扫了霜蟾一眼，然后大步离去。

　　霜蟾心里松了口气。

　　天帝引她进殿，“请。”

　　霜蟾抬眸，远远望向宫殿里面。

　　那里有一张软榻，一个身影躺在上面，好似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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