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

　　燕泠对于虞清悠的反应表示满意：“接下来再来分析，尸体到底藏在哪里。这里先说两个前提：第一，半山别墅很少有人去，如果是安全藏着，后续就没必要再冒险换位置，就比如乔文皎那俩，三年了，还在原地埋着。第二，我那次去半山别墅的时候，地表草坪至少在两个月内没有被挖掘过的痕迹。由此可推断出什么？”
　　虞清悠迟疑道：“两个月内没在半山别墅埋过尸……？啊，那宛琳姐就被排除在外了。啊，那尸体就是连夜藏卡宴里带出了半山别墅？”
　　她接连啊啊感叹几声，只觉有很多可供分析的信息，都呈片段状隐藏在容易被忽略的各处，粗想根本不会过脑，细想又处处是生机。
　　“那么再来大胆联想一下，凶手晚上八点离开半山别墅，九点半正常车程时间到家，第二天又准时出门上班，能想到什么？”
　　“额，时间很紧，他没空处理尸体？”虞清悠兀的受惊匪浅：“那那那，尸体还在车里？一直放在那辆卡宴里？”
　　燕泠：“……”
　　燕泠：“小姐，请问尸体不会烂不会臭吗？”
　　虞清悠闻言不由赧然，她好歹也看过不少推理剧，咋就忘了尸体会腐烂发臭这点。
　　“应该这样想，一具百斤重的尸体，搬运不易，时间又紧，所以当夜肯定得给它放个方便、隐蔽且不容易腐烂的地方。那么，放在什么地方，尸体最不容易腐烂？”
　　虞清悠跟着他的思路细数：“温度低的地方，冰箱、冷藏室、冰窖、酒窖……或者空调打很低？”
　　“对。我记得我哥那房子，没有冷藏室冰窖酒窖这些，可能性最大的是冰箱，但冰箱能不能放下一整个人存疑，要么就只能把空调温度打到最低。无论哪种，都会留下痕迹，无论哪种，都需要再进行后续处理。”
　　“后续处理方法也大致有几种，第一，自己搬运或者找人搬运，运到燕家的某处深山老林里藏起来，第二购入冷冻冰柜，藏在家里，第三，进行分尸处理，化整为零。”
　　“搬运和分尸，除非他手底下有专业人士，不然靠自己处理一具百斤重的、死亡有一段时间的尸体，对于我哥来说……可能性不大。我没有证据，单凭主观分析，感觉第二种——购入冷冻冰柜，藏在他自己家里的可能性较高。”
　　虞清悠连连点头，虽然燕泠说的是主观猜测，但她觉得还挺有道理。
　　“如果已经被专业人士处理掉的话，找起来难度会非常大，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想办法验证一下‘尸体还存放冰柜里’的可能性，你说呢？”
　　“诶？”虞清悠惊道：“那岂不是得偷溜进霆哥的房子里？”
　　燕泠应了声：“嗯，关于这点，我也还在想办法。你有什么高招吗？”
　　虞清悠心想我能有什么高招，我不给你添乱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慢慢想吧，反正还要等拘传的结果，说不定运气好直接逮进去。”燕泠用力扯被子，把被虞清悠屁股压住的被角扯出来，往头上一闷，道：“睡觉，明天早起。”
　　虞清悠被他扯了个趔趄，嘟嘟哝哝满心不情愿地回到自己床，忽的脑中灵光一现：“那如果霆哥直接被逮进去是不是整件事就结束了？”
　　被子包底下的燕泠静默片刻，闷声闷气道：“差不多吧。”
　　只是后续还有救出老江和老江女儿，让老江说出实情，他自己再现身说法，争取把他哥关久些，等等等等一系列的事，操作起来也颇麻烦。
　　顶多就是没有了生命之虞。
　　“啊！”虞清悠一击掌：“那意思是我可以光明正大追你了吗？”
　　燕泠：“……”
　　行了，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寻摸着之前掌握的时间，晃荡到老江家的小区门口。
　　七点还不到，老江女儿就背着沉重的书包从楼上下来，浑然不知她家楼下晃荡着螳螂和黄雀。她如同所有高中生那般，带着朝气的脸和沉重的步伐，往学校而去。
　　她的身后，是昨天那个吊儿郎当的大汉，若有似无地举着手机。大汉后头，还遥遥跟着一男一女，借助地形和植物掩护，悄无声息跟随。
　　七点十二分，老江女儿进入高中大门，跟随的大汉在马路对面倚着树，望了会儿校门口，遂即转身。
　　虞清悠忙拉着燕泠躲闪。
　　水平业余的大汉浑然不觉，边玩手机边拐进旁边一菜市场，买了包子油条稀饭，又买了盐水花生和毛豆，最后切了半斤熟牛肉，然后开始往回走。
　　虞清悠佯装对旁边小摊的古早糕点很感兴趣，喊守摊的老板娘给她称两块，等大汉从他俩身后路过走远，这才拎着糕点匆匆跟上。
　　大汉对这片儿的路很熟悉，东绕西绕，绕到棚户区那儿，瞅准一门牌破旧的棋牌室，埋头就往里面钻。
　　好家伙，一天天就是喝酒吃菜打牌，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虞清悠啧啧感叹，啃着刚才买的糕点，还顺手分给燕泠半块。两人在隐蔽处啃完糕，不见那大汉出来，估摸着正潇洒呢，得打到中午肚饿才会冒头。
　　“我给人打电话。”燕泠说着掏出手机，拨通一号码，神神秘秘报了个代称，双方就熟稔地交流起来。
　　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说可以打道回府了。
　　虞清悠好奇不已：“那边是谁啊？”
　　“相熟的一家私家侦探事务所，能力不错，保密性很高，之前盯梢我哥、找老江也都是委托他们的。”燕泠把手机塞回口袋：“而且互相都是用代称，不需要知道真名，只要给钱就行。”
　　“那是打算找他们救老江女儿咯？”虞清悠追问。
　　“对，还有老江那边，我也让他们想办法帮一手，最好给备辆车。”
　　边聊边走，两人很快回到酒店，合计了会儿，似乎没啥继续逗留的必要，正考虑要不要退房回潜州去，早间新闻刷新了。
　　燕家现任家主被拘传，那可是个大新闻！不说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有几何，那些明面上背地里有牵扯的各界大佬也都得掂量掂量。
　　谁能保证自己的手完全干净，谁又能保证燕霆最后到底交代了哪些“坏事”？
　　知道些内情的，晓得他是因为乔文皎的事，不知道内情的呢？不得拎紧后颈皮，把自己能处理的把柄赶紧收拾收拾？
　　“潜州那些大佬们估计都吓坏了吧？”虞清悠幸灾乐祸地问。
　　“吓什么啊……”燕泠读完新闻，无奈地朝她挥挥手机：“我哥又被放出来了。”
　　“啥？这就放出来了？！”虞清悠震惊。
　　“简单来说，是嫌疑尚未洗清，但是证据不足，只能先放出来，等警方找到更多证据。”
　　“还证据不足啊？”虞清悠都快气炸了：“不是有他杀宛琳姐的视频吗？拍得清清楚楚，就差怼脸特写了！”
　　燕泠叹气：“没尸体啊。”
　　对哦……宛琳姐的尸体还没找到。虞清悠气恼地拍拍脑门。
　　她好想对着燕霆凌空来一套组合拳，揍死这混账家伙。
　　“接下来估计是申请搜查，找燕家那些地盘、产业，看能不能找到尸体……这找起来要到猴年马月去。”燕泠郁闷地坐到床沿，仔细琢磨，又道：“不过这似乎也是个机会，如果我哥把尸体藏在燕家地盘，搜查起来怕露馅，肯定得再搬走？”
　　小少爷开始陷入思考，虞清悠收拾东西到一半，也不知该不该继续。纠结片刻，最终决定管它的先扔一边儿去，等小少爷思考完再说。
　　左右无聊，她给汪晞发信，打听了下潜州那边的现状。
　　汪晞的人脉也接触不到什么高层，顶多就是跟身边一群吃瓜群众，信口八个卦。朋友圈里倒是有几个普通自信人士，列出好多自以为是的分析，一个个搞得像自己掌握了潜州经济命脉似的，随口分析几句，就能左右金融圈风向。
　　“LOFT那边有啥情况吗？”虞清悠问。
　　“没啥情况，没人跟踪，没人盯梢，安安静静啥毛病没有。”汪晞报告完毕，又回：“我先忙哈，你们要回来提前说，我买点菜。”
　　虞清悠估计是燕霆刚被放出来，后续安排还没接上，决定等晚些时候再核实一次。
　　她这“请病假回家疗养”之后，汪晞买菜也不方便，每次都买三人份怕是会招惹怀疑，还得偷偷摸摸分次少量进行。早知道就不按燕泠说的请一周假了，先请个三天，也不至于陷入回不去的境地。
　　不然再住几天酒店？
　　跟小少爷同住一间还挺爽的嘿嘿嘿嘿~
　　她正“嘿嘿嘿嘿”脑补着，那头燕泠突然发话了。
　　“回去吧。”他说：“趁我哥这会儿刚放出来，应该还没时间开始下一步，我们先躲回LOFT里。”
　　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吗？
　　虞清悠略微有些小失望，不过既然小少爷说要回，那自然是已经分析出利弊。而且回去之后，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好好好，那晚上给你煮火锅吃呗！”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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