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雨蒙蒙——梦醒时分

　　“爸，吃完早饭，你让我妈陪你去趟医院吧。”
　　一大桌依萍就听到父亲在不停地咳嗽。
　　“不用了，我没事。”陆振华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回房间再休息会。”
　　说着他不顾傅文佩的反对就进了房间。
　　“这才没吃几口呢！”傅文佩无奈地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粥。
　　“晚上下班回来，我去药店抓几服药吧。”
　　依萍望了下里屋的门，她又怎么不知道父亲得的其实是心病。
　　小鱼走了，这个家一下子就变得很安静了。

　　今天正好是她跟着余芳华出国的日子。
　　余芳华曾派人来问是否要送送小鱼，但是被陆振华拒绝了。
　　依萍知道，那是因为父亲禁不起分离了。
　　也许静悄悄地离别对他们来说是不错的选择。

　　“依萍，你该走了，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母亲的催促把依萍从发呆中唤醒了过来。
　　“恩，妈你今天最好别出门，在家好好看着爸。我会早点回来的。”

　　依萍的语音刚落，就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依萍疑惑地打开门，还未看到人影，却感觉到腿被紧紧地抱住了。

　　她机械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上那不到她腰际的小脑袋，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来了？！”
　　小鱼仰起头，脸上挂着泪：“依萍阿姨坏，为什么不来送我？”
　　“虽然我很舍不得你走，但是你有了妈妈有了家我会替你高兴。”
　　门外，余芳华和秦遥也走了进来。
　　“这孩子说走之前一定要见你们一面。见不到，她就不走了，所以，我只好带她来了。”余芳华感慨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
　　“你这个傻瓜！”依萍的眼霎那间湿润了，她蹲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小鱼，“阿姨不是故意不去送你的，我是怕自己会舍不得你走。”
　　“你真的不生我气吗？”小鱼的手依旧抱着依萍，没有丝毫地松开。
　　“孩孩子，我怎么会生你气呢？”
　　“你不气我要走了吗？”
　　“你有了妈妈有了家，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生气呢？”
　　“小鱼舍不得你们”顿时小鱼大声地哭了出来，“你和秦叔叔是对小鱼最好的人了。”
　　依萍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这时，小鱼的哭声忽然停了下来。
　　“陆伯伯！”马上，哭声又响了起来。
　　依萍一回头，只见陆振华不知什么时候拄着拐杖倚在门槛上。
　　小鱼飞奔着扑进了陆振华的怀里。
　　陆振华扔掉了拐杖，抱起了孩子。

　　久久地，只听得到小鱼的哭声。
　　许久，陆振华才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好孩子！”
　　虽然他极力隐藏着，但是依萍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分明的泪。

　　“夫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司机的催促声让依萍的心一紧。
　　陆振华不舍地放下了孩子。
　　“小鱼，和大家说再见。我们要走了。”余芳华温柔地说。
　　小鱼睁大饱含泪水的大眼睛，不舍看着大家，一动不动。
　　“小鱼，以后要好好听妈妈的话，也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哦。”依萍摸了摸她的头。
　　秦遥也走近了小鱼的身边：“小鱼，虽然在将来很长的时间里你见不到我们，但是刚才你妈妈不是答应你了吗？等你长大了，你可以回中国来找我们。我们很久很久以后还是能见面的，所以你不要太伤心了。”
　　“真的吗？那你们不能骗我，”小鱼兴奋地伸出了小指，“我们拉勾勾！”
　　依萍和秦遥对视了下，也伸出了小指。
　　三个小指勾在了一起。
　　“那我们……”
　　“等一下，还有陆伯伯，还有陆嬷嬷。”小鱼朝陆振华和傅文佩大声地喊，“你们快来。”
　　……
　　许久传来：“我们以后一定还要再见面。你们要等我长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只小狗狗！”
　　这稚嫩的声音“响彻”在不大的院子里，也久久地回绕在大家的心里。

　　车子的门关上了，小鱼贴着车窗，含泪看向车外的人。
　　“陆小姐，我们必须要走了。”余芳华转过身道别，“再次谢谢你们，对小鱼的照顾，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依萍看了眼父亲接着说，“我想，如果不是你暗地里的帮忙，尔豪的事就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了。”
　　余芳华一愣，又迅速笑着回应：“你很聪明，但那真的不算什么。再见了！”
　　“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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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上，秦遥送依萍去上班。
　　也许是沉浸在与小鱼分离的情绪中，两人几乎没说什么话。
　　他们都敏感地感觉到，也许以后两人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自从那次告白被拒绝后，两人的关系陷入了僵局，而小鱼成了调节剂。
　　可是如今，小鱼走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线也断了。

　　眼见公司就要到了，秦遥忽然说：“依萍，如果有一天我也要走了，你会来送我吗？”
　　依萍一愣，看着他云清风淡的神情，像只是在说玩笑话。
　　“德华银行到了”马车这时停了下来。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去送你。”
　　说完，依萍下了马车,快步走进了办公楼。

　　办公楼里，依萍忽然停下。
　　有那么一刻，她呆立在那。
　　难道，他也要走了吗？心里莫名的不安让依萍慌了神。
　　难道，他注定了也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吗？
　　……
　　许久，依萍心里传来一个声音：依萍，别傻了，你给不了他任何东西。就算他要走，你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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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晚的告白后，倩倩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她想象过一千遍一万遍杜飞拒绝她的场景，却惟独不敢想象杜飞答应她时的神情。
　　“去找他，不去找他？去找他，不去找他？”今早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倩倩心里就进行了激烈的心理斗争。这会，她躺在床上，第N次数着天花板上的星星图案。
　　当数完最后一颗后倩倩郁闷地大呼：“怎么又是不去找他！我该怎么办啊！”
　　倩倩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把头埋在枕头里。她已经忍了一天没有找他，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可是，他会不会拒绝我，他会不会不想见我……
　　“完了，完了！”倩倩又自言自语。

　　“你这个疯丫头，在干嘛呀？”
　　倩倩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外公，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谁说我没敲门了，你光顾着发呆，脑里想着的全是杜飞那小子，哪还听得到我的敲门声！”
　　姚老爷子一副吃醋的样子。
　　“我哪有！”倩倩抗议，但是脸却红了。
　　“去找他，不去找他，是谁在房间里光说这两句话说了一上午啊！”
　　“外公，你偷听！”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那是关心你。我不是怕你走火入魔才听的吗。”
　　“我……我……”
　　“瞧你病的还真不清，连话都不会说了。你赶紧给我下床马上去找杜飞，把你的相思病治一治。”
　　“可是，万一……他拒绝我怎么办？”
　　“那就是他的损失！我的孙女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你和你妈吵架的时候，那腰不是挺得很直吗？趁着你妈还没回来，赶紧去吧。”
　　倩倩低头深思几秒，忽然抬头：“好吧！我去！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姚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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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倩倩没想到她在杜飞家的楼下，竟遇见了如萍。
　　倩倩老远地就看到她从楼上下来，一脸失望。
　　心中猜想，她恐怕又是找何大哥扑了个空或碰了一鼻子灰。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倩倩对于他们之间的故事也是有所耳闻，何大哥心中另有所属，这本就不是秘密了。
　　想到此，倩倩不免心生一分同情，之前对她的敌意这一刻莫名地消失了。

　　所以当如萍看到她一惊时，她甜甜地朝她笑了笑：“你好！”
　　“你好，”如萍看起来很疲惫，“你找杜飞吧？楼上没人在家。”
　　“哦——那我在这里等他。”倩倩依旧笑了笑，“你走好，拜拜！”
　　如萍却没有离开，她打量了下倩倩，说：“那这个东西麻烦下你，帮我……”
　　“转交给何大哥对吧，你放心我会的。”倩倩伸手接过了如萍手里的袋子。
　　“不是的，这是杜飞的。”
　　倩倩一愣，疑惑地看了看袋子，竟是件衬衫，当下心里就像堵住了什么。
　　她怪异地看向如萍，只见到她不急不慢地说：“杜飞的衬衫破了，他舍不得扔掉就拜托我逢一下。逢好了今天就送过来了。”
　　“你特意来送这个？”倩倩浑然不知，她语气里透着浓浓醋意。
　　“不算，也算是吧。”不算是因为她来想见的是书桓，算是是因为还衬衫的确是个借口，可是如萍并没有说出口。
　　她悠悠的口气，让倩倩立马赶排了之前对她的同情，她的手紧紧拽着袋子的绳子。
　　“知道了，我会替你给他的。”说完她转过身。

　　“姚小姐，”如萍又叫住了她，“我可以叫你倩倩吧？”
　　倩倩不情愿地转过身，心里嘟囔：还想向我示威吧，表现你和死杜小飞有多亲密？
　　但是表面上，倩倩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可以！你叫住我有什么事吗？”
　　“我……其实如果我们更早认识，也许也会是很好的朋友。”
　　如萍的话让倩倩摸不着头脑，只好继续听着。
　　“我知道，你喜欢杜飞。对吧？”
　　倩倩惊得一抬头，她到底想说什么？
　　“从你的眼神，从你的行为不难看出你喜欢杜飞。可是，你别怪我多嘴说一句。你不适合他。”
　　倩倩正视她的眼，的确很漂亮，但是那眼神却是让人打心底里不喜欢。
　　她盯着如萍的眼，面带微笑，一字一句缓缓吐出：“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

　　如萍不曾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顿感难堪：“我……我只是关心杜飞，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是有点唐突，可是……我知道你的家庭环境很好，你长得也很漂亮，你年轻爱玩，你欣赏杜飞的幽默，你总希望他能陪着你一起玩一起疯。但是杜飞不可能永远陪着你玩，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甚至在绥远为了救你，他差点没命了。恕我说的直白点，你是大小姐，他是穷小子，他不适合你。而且你的家庭也不会接纳门不当户不对的他，不是吗？与其……”

　　“够了！”倩倩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话，“陆如萍，请不要再一副深明大义地样子来数落我。你的话我都悉数听进耳朵了，那么该我来郑重地告诉你提醒你几件事了。第一，我和杜小飞之间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你无关。请别拿着朋友的幌子来教育我。我适不适合他也得他自己和我说。第二，我和你一点也不熟，所以请别装作很了解我似的来批评我，我不是你口中无所事事贪玩闯祸的小孩子。每次遇到什么问题总缠着杜小飞的那个人是你。第三，至于绥远的事你更没资格来说我，你才是始作俑者不是吗？为了把未婚夫留在身边利用杜小飞的善良，让他代为去战场。如果，这就是你对好朋友的关心方式的话，我望尘莫及！”
　　“倩倩……”如萍脸色惨白，不敢正视，“你不要这样……”
　　“我还没说完呢！”倩倩无视她委屈柔弱的神情，欲把心里积压的所有怒气发泄出来，“第四，我以前不喜欢你说不出原因。现在我知道了，我讨厌你的自私。你嘴上说是关心杜小飞，怕我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其实你真正怕的是如果他和我在一起后，他不再关心你，不再对你有求必应！你才是像个小孩似的，怕我抢了你心爱的玩具！”
　　倩倩终于说完了，流畅地、直接地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了。她看着如萍的眼睛，那里有慌张、有难堪、更有恨……
　　不一会，那张脸竟笑了：“如果真的要抢，你也抢不过，不是吗？杜飞不喜欢你，他喜欢谁你最清楚！”
　　倩倩心口一凉，那一刻她不禁替杜飞喜欢这样的女子而悲哀。
　　对面，如萍的微笑依旧挂在嘴角：“马上我们就来试一试，看看杜飞关心的是你还是我？”
　　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了杜飞的声音。
　　“如萍、小倩，你们怎么在一起？”
　　倩倩背上一凉，抬头看如萍已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如萍，你怎么了？”当杜飞走近关切地看着如萍时，倩倩忽然变得紧张。
　　“你们俩刚刚在说些什么啊，脸色这么凝重？”杜飞疑惑地看了看两人。
　　“没什么事，”如萍看了看倩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杜飞果不其然得也看向倩倩：“你们怎么了？”
　　“看什么看”倩倩一怒朝如萍吼道，“你不要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是你……”
　　“小倩！”杜飞投来责备的眼神，将如萍护在了身后，“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凶？”
　　“你觉得我欺负她了？你信了？为什么你就不会想想可能是她欺负我了！”
　　“如萍不是那样的人，她……”
　　“杜飞，不要说了。”如萍打断了他们的话，“真的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心里闷，你陪我走走好吧。”
　　“好”杜飞立马就答应了，他看了看倩倩，“不管你是发脾气还是真的有什么事，都等我下好吗？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我不要！”倩倩的脸因为生气涨得红红的，“为什么你每次都会为了她，把我丢下。”

　　杜飞见倩倩的眼竟也红了，心中一紧。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见倩倩又说道：“杜小飞，这一次你能不能跟我走？”
　　这样柔软的语气，这样真诚的眼神，让杜飞错愕不已。
　　如萍的手这时悄悄地握上了他的手臂：“要不，你先陪陪她。我自己一个人走走，没事的。”
　　说完她松掉了杜飞的手，离开了。
　　“如萍，等等。”杜飞喊住了她，大步上前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杜飞看着失常的两人，一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歉意地看向倩倩：“要不，你先回家，我迟点再去找你。”

　　他还是拒绝了，顿时苦涩占满倩倩的心口……
　　她的眼湿润了，极力在忍着眼泪：“不用了，杜小飞，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这里就留给你们俩好好谈心，我不打扰了，再也不打扰了。”

　　她把纸袋塞到杜飞的怀里，就转身风一样地跑开了。
　　她的泪在转身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肆意地在风中飘落。
　　“姚倩倩，你这个傻瓜！笨蛋！”心里的声音响彻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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