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雨蒙蒙——梦醒时分

　　冰冷的房间，冰冷的身体，梦萍把自己蜷成一团。
　　她的身体微微颤着，脸上挂着泪，却没有声音。
　　她不敢哭出声，因为怕这个已经没有温度的房子里，会回荡着自己的哭声。

　　她不敢相信刚才那个近乎冷血的人，会是如萍！那个温柔善良的如萍仿佛也随着尔杰去了。
　　不管她怎么恳求，如萍也没有把王雪琴住的精神病院告诉她。
　　即使那个人再坏，也是自己的母亲啊。
　　梦萍知道她现在肯定很不好，她想去看看她，想去找她回来，却什么也做不到。

　　梦萍脸上的泪更多了，甚至迷失了视线。
　　她什么也没有了。
　　曾经她以为还有父亲、还有如萍、还有家，但是现在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梦萍默默地想：如萍说的对，我什么用也没，只会哭。我不会工作，我没有钱，甚至还是这个家的累赘负担……

　　她曾经绝望地自杀过一次，那次留住了父亲。
　　但时间却那么短暂，她还是失去父亲，失去家了。
　　但是，死过一回，她知道死并不能解决问题。

　　梦萍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几天，她哭地太多了，也够了。而且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眼泪，不是吗？
　　梦萍握紧了拳头：既然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
　　也许她不是完全没用的，也许她还能做些什么……

　　“如萍，我的好女儿，你带我回家！我不要再呆在这个鬼地方。这里都是疯子，都是魔鬼！每天晚上还会有鬼拉我被子，在我旁边哭。那哭声好可怕，好可怕……”
　　“如萍，我求你了，不要把我留在这里了。我错了，我保证我不会闯祸了，求求你，带我出去吧。”
　　“我是你妈啊，你这么对我小心天打雷劈！……你被恶鬼缠身了，你不是如萍，你不是——你把如萍还给我，还我女儿来！”
　　如萍站在走廊上脸色惨白，透过一扇小铁窗，她可以看到王雪琴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怒吼。她的脸上还带着和病友打架的伤。
　　如萍收起了视线，不敢去看。但是耳边的骂声没有断过。

　　到最后，王雪琴甚至把如萍看成了依萍。
　　“你这个狐狸精，想来嘲笑我吗？我告诉你，你别得意地太早。就凭现在那张脸还想和我们家如萍抢男人哈哈，也不照照镜子！你回去转告你那没用的妈，别以为能趁机霸占着老爷子。等我出去了，动动小指头就能打败她。哈哈……我们如萍会来接我的，你们等着瞧，她会来的，很快我就能出去了哈哈——”

　　如萍再也受不了了，她急步转身离去。
　　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隐隐地疼：陆如萍，你真的好坏！对不起，妈，你再等等，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带你出去的。

　　陆家的客厅里如萍和书桓对坐着。房间里一度只听得到乐乐的喵喵声。
　　“你今天去看你妈了吗，她在哪里还好吧？”终于书桓开口了。
　　想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开口质问如萍为什么要杜飞代替他去战场。因为他能猜到结果，终究不还会是以如萍的眼泪和自己的心软收场吗！
　　“恩，挺好的，那里的医护人员都很不错。”如萍小心的回答。
　　“我觉得你还是把伯母接回来吧。毕竟儿女都在，把她送到养老院也不适合。至于钱，我会想办法的。”书桓不知道如萍骗了他，所谓的养老院其实是精神病院。
　　“我……送走我妈也是情非得已的。没有人能看住她，也没有钱收拾她闯的祸。等我找到工作稳定下来，会马上去接她回来的。这段时间，你把身上的钱都给了我们……”如萍把头低得很低，“书桓，请给我留最后一分自尊吧。这场家变使得我们家成了穷人，我知道现在的我配不上你。一直接受你的金钱，让我更抬不起头。相信我，我会凭自己把家撑起来，把我妈接回来。”
　　的确，书桓现在也已经没有钱了。
　　一时，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这个时候作为未婚夫，他应该上前抱着如萍安慰她、鼓励她。但是书桓却什么也不想做。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知道依萍脸上的伤因何而来后，他心中的天枰早就完全倾斜了。
　　因为心中的道义，他选择了继续呆在如萍的身边。
　　“书桓？——你怎么了？”
　　如萍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把走神的书桓拉了回来。
　　“没事，”书桓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还有篇稿子要赶。”
　　看他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如萍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借口呢：“可你，来了没多久呢。再坐会吧？”
　　“不用了”书桓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
　　忽然在门口又停下来了，他差点忘了今天来找如萍的主要目的。
　　“对了，我忘了和你说，下星期三我爸妈要过来。他们工作上有点事，听说了你家的事，顺便过来探望下。”
　　“伯父伯母要过来？”如萍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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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周末，依萍难得放假在家。傅文佩和陆振华去了李副官那，依萍一个人在家带小鱼。
　　“小鱼，让我瞧瞧，你画的是什么啊？”依萍走到小鱼身边，“你画的是自己？左边的是秦叔叔，咦，那右边的人是谁啊？”
　　小鱼笑了笑，抬起拿着画笔的手指了指依萍。
　　“是我？！呵呵，谢谢你把我画地这么漂亮。”依萍摸了摸她的头。
　　自从给小鱼办了领养手续，正式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后，她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敲门了，我去看看。你继续画哦！”
　　一打开门，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就倒向依萍。
　　依萍赶紧侧过身子，看清来人，不禁大叫道：“尓豪！你这是怎么了？”
　　“爸呢？我找爸——”尓豪踉跄了下，满身酒气。
　　“爸不在家，去李副官那了。这大白天的你就喝成这样，像什么话？”想起之前方瑜说的话，依萍气恼地说。
　　“你，凭什么来数落我，我喝酒关，关你什么事!爸，爸——”他走进去，推开里屋的房门，只见小鱼一个人。
　　“我说过了，爸不在家！有什么事你改天再来吧。”
　　小鱼停下了画笔，愣愣地看着两个大人。
　　“依萍，你说，你把爸藏到哪里去了！你不想让我们见他，你，想一个人霸占着他，对吧？你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我可清楚了！你快把爸叫出来，我是陆家的儿子，还有如萍梦萍都是他亲身的，他怎么能置我们于不顾！你对他说了什么吗，你巴不得我们全部消失，是不是？”
　　尓豪蛮横地撒起了酒疯，他一挥手，把柜子上的花瓶打碎了。
　　依萍赶紧把小鱼拉到了身后。
　　“尓豪，你闹够了没？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依萍忍不住发怒。
　　“你不把爸叫出来，我就不走了！”顿时他坐在了凳子上，看到了依萍身后的小鱼，“这个小孩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里？”
　　“她是谁不关你的事。这里是我的家，你马上出去！”
　　“哈哈，我不走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尓豪挑衅地把桌上的东西全都一推，飞了出去。
　　有那么一刹那，依萍愣住了。
　　小鱼忽然跑过去，蹲下来捡起她画了一早上的画。
　　但是水杯碎了，水浸湿了那副画。依萍的人像变的模糊了。
　　小鱼恨恨地看了下尓豪，却一声不响地拿起画走到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并用嘴巴一直呼着。

　　依萍再也忍不住了，她拿起了扫帚朝尓豪的腿挥去。
　　“你要撒酒疯就滚回去撒！赶紧给我滚！”
　　尓豪吃痛地大叫一声：“你这个疯子，敢打我！”
　　“原以为你没有我想象中那般不成器，却殊不知你根本就是个受不起一点打击的公子哥！我真是为方瑜痛心，居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说着她的扫帚又挥了过去。
　　尓豪步步往外退，听到方瑜的名字，激动了起来：“你凭什么替方瑜痛心！你又对她说了我什么坏话是吗？我承认我现在很失败，但那全是你们害的。你以为我们家变成这个样子，你没有一点责任吗！我告诉你，你陆依萍也是刽子手之一！没有你和你妈，我们家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朝依萍大吼道，接着又伸手去夺依萍手里的扫帚。
　　“那全是雪姨自己一手造成的，与我何干！”依萍气极了，却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手上的扫帚被夺了过去。
　　一反弹，依萍摔倒在地：“陆尓豪，你这个混蛋！”
　　“闭嘴！你打的还不够，还想骂吗？”尓豪醉的一塌糊涂，他的耳边出现了幻觉。陆家的丑事早就传遍了，那些背后的嘲笑声让他无颜抬头。
　　“是个男人你就该堂堂正正重新开始，担起该付的责任。而不是只会喝酒闹事，让方瑜给你收拾烂摊子！”
　　依萍的骂声加上耳边那些街坊的耻笑，尓豪气的抬起扫帚柄，朝依萍打去。
　　就在依萍以为会吃痛地挨上一棒时，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来。
　　在刹那间，小鱼不知从何窜出，挡在了依萍前面。
　　扫帚柄重重地打在了小鱼的腿上，她跌倒在地。

　　“小鱼！”依萍大叫，赶紧扑过去，只见小鱼的腿上已是红红的。
　　尓豪愣在了原地。
　　“痛不痛，痛就大声叫出来，哭出来！”看到小鱼依旧一声不响，微蹙眉头，依萍心疼不已。
　　小鱼摇了摇头，甚至还朝依萍挤出一丝微笑。
　　但依萍分明看到她眼里忍住的泪花。

　　依萍起身，走到尓豪面前，怒目而视。
　　啪！依萍瞬间打了他一巴掌
　　“你给我滚！——”
　　尓豪如梦初醒，被依萍推着出了门外。
　　“我走，我走……”尓豪失魂落魄地离去。
　　正准备关上门，依萍的手却停止了。

　　她看到了门口几步外，有个熟悉的人——秦遥。
　　而他，正直直地望着依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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