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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淮京的气候比青山镇更分明一些，腊月二十八夜里，淮京城下了一场大雪，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压弯了光秃秃的枝丫，这是沈晚芸他们到达淮京的第五日。
刚入淮京城那日，沈年便登门拜访了老师为他推荐的那位大学士，为了方便沈年每日求学，沈晚芸在大学士府后面一条街的位置买了一套带院子的民宅。
这套宅子进门便是院落与厢房，连二进小宅都算不上，更遑论之前气派巍峨的沈府，倒不是沈晚芸不想买大宅子，只是越靠近皇城中心，越难找可供随意出售的大宅子。
淮京城的大宅子都是有数目和名号的，特别是他们所在的位置，这里二进三进的院落大宅住得不是门阀世家就是朝廷官员，再不济也是声名在外的先生学士。
住在这个圈子里，看得不是你有都是钱，而是你有多少权，名和利二字的差别在此处被无限放大，银两的魅力和作用却仿佛在不断缩小。
沈晚芸深知这个规则，故一开始就没奔着住大宅子去，随意找了个小巧舒服带院落的民宅，雇人收拾打整一番，三人便高高兴兴的搬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门前点起了灯，大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却给整个淮京城铺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天地间的苍茫感尽显。
一个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踏雪而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如碎玉般青翠，道路上的雪足有膝盖深，但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扣扣——”他行至一间门前挂着红灯笼的小宅子前，抬手轻扣柴门。
“阿姐，我回来了。”这是沈年的声音。
“来啦！”门内响起沈晚芸轻快的回应声，接着是卸下门栓的声音，院门被打开，沈晚芸笑着退开一步迎他进来。
“今儿个怎么回来的有些晚？”沈晚芸好奇问道，伸手掸了掸沈年玉色锦鳌披风上的水汽。
这天可真冷，在青山镇待了三年，她只见过粗盐粒大的碎米雪，初来就遇大雪还真有些不习惯。
“今日是腊八，柳学士留我用晚膳，接下来三日休沐。”沈年边走边答，院子里的雪被他晨起时铲到了两侧，开出一条径直的小路，他们两很快就到了厅堂。
厅堂的正中央有一个造型精致的大铜炉，上面正咕嘟咕嘟的煨着水。凤姑坐在火炉旁绣花，见沈年回来放下绣帕起身，笑道：“可算回来了，锅上的腊八粥都煨了又煨，来尝尝，这可是我跟着街坊学的淮京配方。”
沈年没有说自己早用过午膳，乖巧的走到饭桌旁坐下，还很给面子的吃了两碗，凤姑见此十分高兴，承诺以后年年腊八粥都由她来做。
“那我们可真有口福了，这腊八粥啊，还得是家里长辈做的才最有幸福的味道，外面多少钱都买不着。”
“芸娘你啊，惯会哄我开心。”
沈晚芸说了几句逗趣话，逗得凤姑乐不可支。
一同吃完腊八粥后，沈晚芸带着沈年在院子里堆雪人，撮一个小雪球滚呀滚，最后就变成了胖乎乎的雪人身子，再滚一个小的做脑袋，捡两根被大雪压断的枝丫，雪人就有了手，黑豆做的眼睛，炭条描的眉，萝卜叶做头发，萝卜尖尖当鼻子，再加上胭脂画腮红，口脂点红唇，一个活灵活现的可爱雪人就堆好了。
沈晚芸给它围了红绸做作围巾，沈年折了一下作手的树枝，让其变成双手叉腰的动作，一个小小的改变，瞬间让雪人的整个神态都不一样了。
它威风凛凛的叉腰伫立小院中，像个孤独的勇士，不过沈晚芸很快就给它配了好几个雪人伙伴，大家聚在一起，神态动作各不相同，一眼望过去十分壮观。
沈晚芸画好最后一个雪人的嘴巴，抬头看见沈年正站在树下专心滚雪球，看上去想再堆一个雪人，连头顶树杈上有片雪快要掉下来都没发现。
她笑着跑过去，拍了拍沈年的肩膀道：
“阿年，我发现一个瞬间堆雪人的好法子。”
在沈年一脸疑惑的回望时，沈晚芸突然握紧了拳头。
是时候展现姐真正的力量了。
“砰——”沈晚芸出拳如疾风，用了十二分的力打在了沈年——身后的树上，并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跳开。
......哗啦啦......
树上的雪承受不住压力倾泻而下，傻乎乎站在树下的沈年瞬间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雪人。
而且还是全新的神态和动作，这简直是她堆过最俊的雪人啦！
......
一脸懵·雪人·沈年只觉得头顶飘过一个问号。
“哈哈哈。”沈晚芸在不远处笑弯了腰。
当姐姐的不坑弟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没想到沈年丝毫不恼，拍拍头上的雪朝沈晚芸三两步走过来，第一时间就是看她的手也没有受伤。
原本看沈年走过来，沈晚芸双腿一跨扎了个标准的马步，做出一副防守的姿势，没想到......
沈晚芸练了很久的力量，出拳时的发力点也是女师傅专门指导过的，因此除了表皮微微发红外并无大碍，除了内心突然涌现的一丝丝罪恶感外。
这阿年也太老实了吧......
“啪——”沈晚芸发愣一秒的功夫就中了招，一团蓬松的雪球糊在了她脑门上。出手的是她的老实人弟弟·阿年，对方正站在她三步外，团了一个更大的雪球冲她扬了扬眉。
......
沈晚芸申请收回刚刚的想法。
“好啊你！”
她抹掉脑门上的雪，兴致勃勃地弯腰团了一个雪球，闪身躲过沈年飞来的攻击，预判对方的下一步行动轨迹，然后把手里的雪武器投掷出去。
“咻咻咻——”
他们姐弟俩你来我往，打雪仗打得不亦乐乎，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院子。
......
腊月二十九，沈晚芸带着休沐的沈年上街买年货，抱回一堆灯笼年画，烟花爆竹，果脯点心......
大年三十，门前红灯笼高高挂，年画一贴，彩色的飘带一绑，小院被布置得张灯结彩。
这是众人第一次过团圆年，原以为会像青山镇办得那场升学宴般，凉菜热菜瓜果点心烧烤汤锅海鲜河鲜齐上阵，风风火火，热闹奢靡。
但事实是三人一大早出门买菜，才发现可供挑选的已经不多，他们来淮京没有带丫鬟家丁，屋子太小暂时也没有买一个的打算，目前的生活琐事都是亲力亲为的。
所以这一次团圆饭，注定不会像升学宴那样隆重。
“你们姐弟俩今晚想吃点什么，虽然那些稀奇的山珍海味翘首货没有了，但普通的食材还是能买到的。”
凤姑挎着篮子，一边逛瓜果蔬菜摊一边问道。
“都可以，今晚我想早点出去放烟花，弄点简单的就行。”
沈晚芸随口回道，对她来说团圆饭最重要的是团圆，而不是饭，更何况她上辈子在后院做了无数道美食，这辈子又经营食肆酒楼多年，对她来说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食物。
“阿年你呢？”凤姑带着二人拐了个弯，这里的摊子卖的是各种新鲜肉和肉制品。
“要不，我们吃那个——”沈年指了指前面的小摊子，上面摆着卖的是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饺子。
凤姑仔细看了一眼，转头三人刚好对视，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那行！”
凤姑一锤定音，却没有带着二人去饺子摊位前，而是在肉摊子上买了两斤猪肉、一斤河虾，又拐到米面铺子买了两斤面粉，顺路去蔬菜摊挑了大葱，马蹄、香菇、木耳若干，没想到准备回家时还遇上摊贩售卖自家做的醉蟹，颜色喜人，香气扑鼻。
沈家姐弟俩都喜欢吃螃蟹，这真是意外之喜！
凤姑一口气买了六只，每一只都蟹膏满满，肥美异常。
回到家，三人便净手换衣，一齐在厨房忙活开了。
沈年负责和面擀皮，沈晚芸专门剁馅调味，凤姑则包饺子。
三人皆是手脚麻利之人，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当最后一张薄如蝉翼的饺子皮包了馅时，外面天色还十分亮堂。
暮色将临，沈年在院子里点燃鞭炮，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一个个皮薄馅大喷香扑鼻的饺子被端上桌。
大葱鲜肉馅、马蹄香菇猪肉馅、木耳河虾馅三种不同馅料的饺子挤在一起，咬开哪一个都是满满的惊喜。
不过一盏茶时间，六十八个饺子便被三人齐心协力消灭，这顿年夜饭吃得简单又温馨，幸福且满足。
饭后，沈晚芸兴奋地拉着大家出门放烟花，凤姑怕冷，也不喜欢玩这些，因此只看了一会儿便回屋烤火去了，留下姐弟俩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
离他们所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道，两旁是婀娜多姿的柳树，风景十分秀丽，临近春节，官府更是在河道两旁的柳树上挂了缤纷多彩的跑马灯，更允许摊贩沿河道摆摊，引得附近百姓纷纷前来。
沈晚芸喜欢逛街，不止是因为好玩，更是因为她是商人，她喜欢了解物品从制造到售出的整个流程，在街道摊位间不停地穿梭，寻找各种各样的经商机会，并且乐在其中。
“阿姐，你看天上。”一旁的沈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沈晚芸抬头，天空上飘着的点点孔明灯和繁星交相辉映，在夜色的烘托下，美得不可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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