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念

　　电话不是任欢打来的，而是自己的父亲打来的。张乐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因为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父亲不会在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的。
　　张乐走到凉台，然后关上凉台门，这才接起电话，果然，隔着电话他都能感觉到父亲的情绪悲伤。
　　张乐试探问道：“爸，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语气低沉，“你奶奶她……”
　　张乐犹如五雷轰顶，声音颤抖，“我奶奶…怎么了？”
　　“她过世了。”
　　张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哽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刚出殡完。”
　　话音落下，张乐感觉犹如被万箭穿心，五雷轰顶，他的声音陡然增高，“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我还能参加奶奶的葬礼。还有奶奶病危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不定我赶回去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平日里张乐一直都是个孝顺的乖孩子，跟父母说话的语气也从不敢高声，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父母面前失态。
　　父亲能理解此时儿子的心情，所以并未计较张乐说话的语气。面对张乐的质问，父亲缓缓说道：“是你奶奶，是她临终的遗嘱，不让我们告诉你，怕耽误你的学业。”
　　张乐伤痛欲绝，他从小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对奶奶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得知这个消息，他一时怎么都无法接受。
　　张乐稳了稳情绪说道：“我现在买飞机票回哈尔滨……”
　　父亲打断道：“奶奶都已经走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那也要回…我要回去见她……”张乐完全崩溃了，哽咽地说道。
　　父亲安慰道：“儿子，你冷静一下，你奶奶就是担心你，才不让我们告诉你。你要是赶回来，就是没有遵从她老人家的遗愿，你愿意在奶奶走后，还违逆她吗？”
　　听到父亲这样说，张乐哑口无言，进退失据。
　　父亲又安慰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张乐从凉台走回寝室，看见张乐的脸色不好，他的室友也未敢多问。
　　张乐本来是想给任欢打电话的，可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寝室熄灯了，张乐虽躺在床上，他完全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那一夜张乐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流了很多泪。那一夜张乐几乎没有怎么睡，他就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可脑子里想的都是和奶奶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天晚上，任欢也很晚才睡，她一直在等着张乐的电话和短信。她心里想着，如果张乐打电话来，就跟张乐缓和一下。可等了一晚上，手机没有任何动静，任欢是既生气又郁闷。
　　早上醒来的时候，任欢还在想，“如果一会儿下楼看见张乐，一定不理他，谁让他错过了哄自己的时间了呢？”
　　简单洗漱后，任欢便下了楼，可她走出寝室楼，却没有见到张乐。任欢微微皱眉，她感到非常诧异，“难道张乐真的生自己气了？难道昨天自己的表现让张乐失望了？难道自己昨天做的真的很过分吗？”
　　一连串的想法跳入脑海，任欢不禁有些心慌。不过任欢觉得男孩子应该有点风度，即使她做得有什么不对，张乐也该哄哄自己。
　　想到这些，任欢决定先不联系张乐，于是她自己去食堂吃完饭后，就去了实验室。
　　张乐天亮才睡着，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醒来后他还是很难过，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实验室。
　　整整一个上午，任欢强迫自己去做实验。可做实验的间隙，她总是心神不宁的。她本来以为
　　张乐只是赌气，所以才没有在寝室楼下等自己，可快到中午，任欢都没有在实验看到张乐，她便有点沉不住气了。
　　可任欢骨子里很骄傲，不肯轻易低头，她决定再等等。吃过午饭，任欢继续做她的实验，可耳朵却一直听着电话是否有响声。
　　期间有两次响起短信声，任欢都是立刻打开手机，可都是10086的系统短信。
　　任欢就这样纠结着，直至下午四点，她终于忍不住了。任欢脱下实验服，骑着车子去了张乐的寝室楼。
　　由于每次都是张乐先送她回寝，任欢很少有机会在张乐的寝室楼下停留。她站在楼下拨打着张乐的电话，由于容貌过于出众，引来不少男生侧目。
　　要是放在平常，任欢肯定会有些不自在，但此时她顾虑不了那么多。任欢是过来质问张乐的，来的路上她都想过，如果张乐态度非常恶劣，她就不轻易原谅张乐。
　　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有人接，任欢这才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任欢又连续打了两次，依旧没有人接听。任欢这才有些慌了，她胡乱猜测，“张乐是不是有什么事？”
　　任欢的眉头也微微皱起，她还是不死心，如果再打两次，电话还没有打通，她就准备让路过的男生去楼上帮她看看张乐是否在寝室。
　　可正当任欢要放弃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任欢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可语气依旧冰冷，“你在哪？”
　　“我在寝室。”其实任欢打第一遍电话的时候，张乐就听见电话响了，只是他现在心情实在很糟，他不想让这种情绪影响任欢。
　　可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张乐了解任欢，如果自己不接听的话，任欢是不会死心的。
　　虽然张乐只说了短短四个字，任欢还是听出了异样，“你怎么了？”
　　“没怎么。”
　　“你少骗我，你不对劲。”
　　“你能不能不胡思乱想？”
　　“那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去实验室？”任欢质问道。
　　“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去。”
　　任欢语气缓和道：“那你下楼来吧？我们去吃饭。”任欢这么说，只是缓兵之计，她实在惦记张乐，只想快点看到他没事。
　　“我一点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任欢执拗说道：“你不下来的话，我就一直站在你们寝室楼下。”
　　“我不想见你，总可以了吧？”
　　话音落下，任欢心跳慢了半拍，尽管她也听得出来张乐说的像是气话，可是亲耳听见张乐这么说，还是令任欢很难过。
　　“我想见你，可以了吧？你不下来，我就一直等着。”说完，任欢主动挂断了电话。
　　张乐把电话回拨回去，可任欢怎么都不接。张乐知道任欢不接，就是要逼自己下去。
　　事有凑巧，忽然外面响起了雷声。张乐连忙爬起床，穿了衣服，脸也没洗，拿了把伞就跑出了寝室。虽然时间很短暂，可这阵雨来得过于急，任欢身上还是淋了一些雨。
　　见张乐拿着伞跑向了自己，任欢觉得心里的那片乌云瞬间消散了。
　　张乐打着伞，遮在任欢的头上，“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任性，你要是淋雨后感冒了怎么办？”
　　任欢微微仰头看着张乐，她分明看出张乐不对劲。仅仅一夜没见，张乐憔悴了许多，头发也是乱哄哄的，整个人完全都没有了精神。
　　女孩子总是心思细腻一些，任欢更是心细如发，她只一眼便看出张乐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张乐的状态不会那么差。
　　任欢忧心道：“你怎么了？”
　　张乐扭过头去，不肯说话。任欢望着他忧伤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很多东西被无限放大。
　　任欢双手捧着张乐的脸，将他的脸搬正，“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能说吗？”
　　其实无论什么事，张乐是不会瞒着任欢的。只是他现在心情特别不好，昨晚两人闹了点小别扭，张乐这时便不太想说话。
　　任欢黛眉微蹙，“你是要急死我吗？你再不说我就生气了。”
　　话音未落，张乐脱口说出，“我奶奶去世了。”
　　任欢虽然不知道张乐跟奶奶的感情，但是亲人离世总是会很难过。任欢怔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安慰张乐。
　　任欢试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昨天晚上爸爸给我打的电话。”
　　任欢猜出来了，昨晚张乐没跟自己联系，包括今天他没去实验室，原来都跟他奶奶去世有关。
　　任欢感同身受，“别伤心了，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说什么都没用。俗语也说不经人苦，莫劝人善，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开心一些，我相信这也是奶奶的心愿。”
　　张乐长舒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试着调节自己的。你也早点回寝室吧，我今天就不送你了。”
　　任欢实在是担心张乐，放心不下，“我今晚不回寝室了，我想陪你。”
　　“陪我？怎么陪我？”张乐不解。
　　任欢羞赧着脸，“你这些天不是…总软磨硬泡…想带我去宾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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