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幸福，我抓不住

　　艾覃很想忘却，忘却李惊澜这个人，忘记这段仅仅维持了三个月的感情。可是，有些东西，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艾覃并不能潇洒地对往事挥挥手，就此不再留恋。
　　对于艾覃来说，李惊澜就像一颗陨落的流星，曾照亮自己的生命，同时也烫伤自己的心灵。李惊澜把自己铬在艾覃的生命中，艾覃拼命撕掉那些铬印，将伤疤撕扯得鲜血淋淋，最终却得到更深更大的伤痕。
　　忘不了，就记住吧。让所有的美好，所有的痛苦，都鲜明地活在心中吧。
　　艾覃坦然地想，笑容却依旧无法洒脱。
　　不管怎样，日子还是一天天平静地过下去了。
　　又是开学的日子。
　　艾覃回到熟悉的校园。看着一张张年轻的笑脸，艾覃突然觉得自己很苍老。开怀的大笑，对艾覃来说，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一投入到工作中，艾覃心中也少有闲暇惦念那一份感情。也许，那些火热的记忆终会随着夏季的结束慢慢退温，最终，只剩淡淡一缕冷香。
　　开学半个月后，艾覃又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
　　学校要和加拿大那边的友校交换师资，给了艾覃一个名额。
　　艾覃几乎没有考虑，马上答应下来。
　　走出国门见见外面的世界一直是艾覃的梦想。而且，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远离这个载满回忆的城市，艾覃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时间长了一些，最短三年，最长。。。就说不好了。
　　不管往事如何不堪回首，艾覃对笙姐，对这个校园，对那些‘一夜笙歌’里的朋友，还是有些不舍。对李惊澜，终也无法全然忘情。
　　艾覃走在校园林阴处，贪恋地看着这里每寸风景，眼前却又浮现在李惊澜优雅中透着嘲弄的笑。
　　那张年轻的脸啊，不管在自己的记忆中晾了多久，都无法褪去一分神采。
　　走出了校门，艾覃看到一辆银灰色的VOLVO很扎眼地停在路旁。车门上，倚靠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英俊男人。
　　“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艾覃淡淡地笑着，走上前去。
　　“来这里找你啊。”艾朴看艾覃的眼光中满是宠爱，“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是不要了吧。我要回家了。”
　　“小覃，我知道你烦我。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不必这么麻烦，我不想和你一次次缠下去。”艾覃的话终于有了些气恼的味道。说完，艾覃绕过艾朴走开。
　　艾朴抓住艾覃的胳膊，艾覃咬唇用力甩着，脸色煞白。这样奇怪的场面引得一些学生侧目。
　　“小覃，想成为学校的焦点人物吗？”艾朴得意地看着艾覃苍白的脸，“先上车吧。”
　　艾覃愤愤瞪了一眼艾朴，钻进汽车，然后‘砰’地一声用力砸上车门。
　　“别生气，这车跟你又没仇。”
　　“你到底要干什么？趁早说明白了。”
　　“小覃，我还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呢。你生起气来也这么吸引人。”
　　“那是你的眼晴出了问题。”
　　“想不想知道李惊澜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订婚？”艾朴不再‘调戏’艾覃，直奔主题。
　　艾覃听后抬头看了一眼看车的艾朴，目光颇为复杂。最后，艾覃还是垂下了头，手紧紧抓着衣角：“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说也罢。”
　　“要是我告诉你，只要你肯帮忙，他不用结婚就可以解决问题，你有没有兴趣听听呢？”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又这么嘴硬，其实你心里很想知道，是不是？这毕竟是你们再续前缘的好机会嘛。”
　　“可能在他看来，我才是最大的麻烦。所以，我还是不要去惹人讨厌的好。”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讽刺我呢。小覃，你恨我拆散了你们是吗？”
　　“我说不恨你信吗？”艾覃抬起头，神色黯然，“不过，我们之间确实也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小覃，你的弱点就是太善良了。你不该这时候还替我开脱的。”
　　“我说的是实话。”
　　“不跟你争了。”艾朴也笑得有些无奈，“总之，今天我是带你来做一个了断的。”
　　艾朴说完，笑意不改。艾覃看不穿这笑，只是觉得很悲哀。
　　现在才做个了断不是已经太晚了吗？什么都已经失去了，没有人还会在意自己是否与艾朴纠缠不清了。
　　下车后，艾覃呆愣地站住了。
　　多么熟悉的景色啊。‘莫离咖啡厅’，淡淡的褐色门面，好像那个承诺褪去光彩后的颜色。
　　记忆中的那张笑脸啊，此刻好像又在眼前，穿越了时空，在自己耳边轻轻诉着‘不离不弃’。
　　黯淡的幻觉，浅浅的悲伤，艾覃的眼湿湿的。
　　“怎么了？”艾朴看着艾覃，有些奇怪。
　　“你特地带我来这儿？”艾覃仰头看着艾朴，眼中带着清浅的光。
　　“我只是觉得这里的环境比较好。”
　　“噢。”艾覃眼光的光淡了，“那还是我误会了。”
　　“你以前和李惊澜来过？”
　　“对。”
　　“那走吧，去我家里。”
　　“不必了，就这儿吧。”
　　艾覃一边说，一边朝咖啡厅走去。艾朴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里面的布局也没什么变化。艾覃看到，以前和李惊澜来的时候坐的那个位置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那对男女眉眼间笑意盈盈，情意绵绵，估计是恋人吧。
　　艾覃看着那个座位，那对恋人，笑得黯然。物是人非，说得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艾朴跟着艾覃，坐到靠窗的一个座位上，随便点了两杯咖啡。
　　“说吧。”艾覃的口气很冷漠。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艾朴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笑着问道。
　　“你不说我就走了。”艾覃说着真的起身。
　　“不开玩笑了。”艾朴拉住艾覃，收起了笑，“你坐下。”
　　艾覃依言坐下，用淡漠的眼神看着艾朴。
　　“李氏集团出了大问题，你没听说过？”
　　“我从来不关心这些消息。”
　　“也是，你又不是业内人，怎么会关心这个。”
　　“到底是什么问题？”
　　“资金链上出了大麻烦，靠正常的渠道根本没办法解决。”
　　“这跟他结婚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别急，你听我说。和李惊澜结婚的，是叶家三小姐。实际上，这个婚姻只是李家利用叶家雄厚的资金的一种手段。叶家要是答应帮忙了，事情可能就有转机。明白了？”
　　“那还真是奇怪，商场无父子，叶家竟然肯答应。”
　　“李叶两家本就关系不浅，加上这宗婚事是以前就订下来的娃娃亲，有凭有据，叶家可赖不掉。”
　　“订的娃娃亲能有什么凭证？那种凭证又能有什么用？你少骗我。”
　　“我可没骗你。李叶两家感情深厚，叶家真的不忍心袖手旁观，也是一心一意要把女儿嫁过来。只不过，他们听说李惊澜在外面和一个男人同居的事情，才这么着急地把婚期订下来。小覃，我也就只知道这么些了。”
　　“这样吗？其实他结婚也挺好的，本来我们在一起也没有明天。”艾覃神色如常，好像艾朴口中和李惊澜同居的那个男人不是自己。
　　“小覃。我说过，李家的麻烦，用正常手段解决不了。不过，要是借着□□，发点黑财，那效果可就不一般了。”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这时，侍应端上咖啡，两个人都闭上了嘴。
　　侍应走后，艾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才接着说下去。
　　“我手里有一份文件，里头是艾氏的□□客户的联系方式。相信李惊澜他们对这个东西，梦寐以求吧。”
　　“他们现在有叶氏帮忙，又怎么会想趟□□这浑水。”
　　“这你就不懂了。就算有叶氏帮忙，成功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况且勉强撑下来了，还不是元气大伤。借助□□的力量就不一样了，虽然以后黑洗白会麻烦一点，但现在，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办法。”
　　“你告诉我这些想干什么？”
　　“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些东西就归你了。”
　　“我要这些干什么？我跟李惊澜已经分开了，你觉得我会帮他吗？”
　　“你要是真这么想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勉强你做什么。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世上可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艾覃的脸发白，低着头，咬着唇，却迟迟没有起身离开。
　　“怎么样？考虑考虑我的条件吧，不会很难做到的。”
　　“大哥，我记得第一次去艾家的那天，你答应过我，不管我有什么困难，只要我开口，你都会尽力帮我的。”艾覃抬起头看艾朴，眼神清澈。
　　“噢？你还记得呢。”艾朴笑着打量艾覃，“不过，小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竞争对手，这可不是我能力范畴之内的事。”
　　见艾覃失望地垂下眼，艾朴低头轻轻用勺子搅动着咖啡。
　　“除非，你能给我一些动力。”艾朴也不抬头，看着浓稠的咖啡打着旋儿，语气暧昧不清。
　　艾覃也低下了头，他隐隐猜到了艾朴的要求。喝了一口咖啡，艾覃只觉得这次的咖啡格外苦涩。
　　良久，艾覃终于做好决定，抬头问艾朴。
　　“这份东西这么重要，你真的舍得吗？”
　　“实话告诉你吧。１２月份，我的公司要挪美国那边去了，本来我打算高价卖掉这份东西。后来想想，我还不如用它换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艾朴笑着说，“艾覃价更高嘛。”
　　“说吧，要什么样的条件？”
　　“跟我去美国，咱们正式开始。”
　　“不可能。”艾覃脱口而出。
　　是啊，自己的一颗心，被李惊澜装得满满的，又怎么能随随便便交给艾朴呢？
　　“还有一个选择。”对于艾覃那么肯定的语气，艾覃并不觉得意外，“今天晚上跟我发生一夜情。这个可简单多了吧？”
　　艾覃咬住了唇，手紧紧攥住了衣服，脸色很沉重。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艾覃松开了唇，唇上有几个泛白的牙印。
　　“有啊。你也可以现在就离开，当这些都没有发生过。”艾朴脸上挂着笑，笑容很冷酷，“三条路，你自己选吧。”
　　“我。。。”艾覃闭上了眼，脸色显得很痛苦，很疲惫。
　　艾朴在对面静静看着，也不去相扰，心情却有些复杂。
　　艾覃，如果这一次，我还是无法得到你，我也就认了。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选择。我倒想知道，你爱他到底到了哪种程度。
　　想着想着，艾朴的目光也有些恍惚了，飘飘乎乎地在咖啡厅内飘荡。
　　‘莫离咖啡厅’，艾朴苦苦笑了。‘莫离莫弃’，至少现在，他们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没有自己横加一刀的话。
　　拉回飘得太远的思绪，艾朴发现艾覃正盯着自己。嘴角有一抹傲然的笑，眼睛亮亮的。
　　“我决定了。”艾覃说得不带任何感情，“跟你发生一夜情。”
　　艾朴笑了，心也在慢慢下落。
　　纵然费尽心思，做了诸般努力，把李惊澜最丑恶的一面展示在艾覃面前，希望艾覃可以看清他，希望艾覃可以因此灰心丧气，从此离开李惊澜。
　　本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到了如今，艾朴才发现，想要的东西，自己永远也得不到。
　　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对爱人的付出无需理由。李惊澜就是有千般不是，却依旧是艾覃爱得最深的一个人，这一点，恐怕永远都难以改变。
　　是啊，艾朴最终还是枉做小人了。拆散了艾覃和李惊澜，毁掉那个‘不离不弃’的诺言又能如何？到头来，那份曾经的美好依旧没有改变，艾覃还是执著地甘愿为了李惊澜付出一切。
　　“在想什么？你后悔了吗？”艾覃看着艾朴奇怪的神色，有些着急。
　　“果然还是选了这条，与我所料一样。艾覃，你还是这么可爱呢。”
　　“这条最容易办到而已。”
　　“你为什么不直接走掉呢？你难道不恨李惊澜吗？”
　　“恨不恨已经不重要了。”艾覃回避这个话题，“你说的，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如果不这么做，我一定会后悔的。”
　　“小覃，看来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很难揣测。”
　　“大哥，你现在要是不想这么做了，我也不会勉强你交出资料的。”
　　“哈哈，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甘心呢。”艾朴开怀笑着，“既然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就继续错下去吧。”
　　艾覃垂首不言。
　　“小覃，走吧。”过了一会儿，艾朴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脸上并无喜色。
　　艾覃闻言，站起来跟在艾朴后面，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害怕，走得很是坦然。
　　为什么会如此从容？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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