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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HINGNESS
白夜的鸣动消失了。
她甫发现这点的时候,手指一阵痉挛的将血殷落到了地上。
看起来反倒像是血殷忽然变得烫手了似的。
红王的武士刀在下一秒穿透了她的右手,她没在意。
吹进来的风好像也有血的味道。腥甜的,带着死物的腐臭。
菱祗的血。
鬼眼狂刀的刀还悬在菱祗仰躺着的脸上。
狂早就停止攻击了---事实上他的表情只能用困惑来解释。菱祗没被面具遮住的脸却惨白着,被细密的汗珠布满。仔细看得话还能发现他整个左半身,也就是被皮革锁链层层封印住的那边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渗出来。
她从这里都能闻到衣服下散出来的腐臭,好像那身体已经死了一部分---而且已经死了很久。
然后巫师灯上前了,小心翼翼的将菱祗坐起来,接着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
随之掉落下来的是两颗无神的,血淋淋的眼珠,甚至还沾着黑糊糊的腐败组织。
最恐怖的是,那两颗眼珠是上下并排的嵌在他脸上的---那半边的脸此时正扭曲着,接二连三又落下了几颗眼珠,直到他的脸除了血肉模糊外再也看不出其他。
鬼眼狂刀一愣,干脆将菱祗衣襟扯开。
他左边的身体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数百个眼球无神的挣扎着,上半身因为悬在半空而让那些坏死的眼球不断滚落,就算现在已经清醒过来的菱祗拼命用健康的右手要将那些可怖的东西压回去也无果,甚至他似乎还加重了剥落的速度。
红王交抱着手臂站在窗边,仿佛在微笑着。
菱祗对上了她的眼,被鲜血覆盖却依然惨白得发紫的嘴唇稍微向上勾了一点。
吹雪就在他不远处,但是被游庵拉住了无法脱身。事实上因为刚才那瞬间的分神,太四老之长很快就缚手缚脚的处于下风。
她掉头就想下塔,但红王的刀突然指向了菱祗和吹雪中间。
“---如果你动了,我可不保证会向谁发出攻击哦。”
她僵直的站住了,于是她第一次知道了如何在短短一刻钟内痛恨一个人。
怨毒的,刻骨的恨着,甚至连他的影子都不想见到。
血殷指着红王,红王指着菱祗,而吹雪还在挣扎着。菱祗已血色尽失,白发披在额前,却根本分不出两者区别。
椎名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咬着牙将壬生京四郎的药箱向红王砸去。
他手腕一翻劈毁了那个木箱,但那一瞬间是她需要的所有。
赤涟扑上前去,赤手箍住了红王双手,血殷则被她咬着,抵在红王喉边。
她以为这样就能限制他的行动,以为只要抓住了他的手他就不能再伤害别人。
但是红王不过轻轻的顿了一下脚,他的刀忽然生出了羽翼般直射下塔,从吹雪后背贯穿到前胸。
她愣住的那半晌,脸被重重的一拳打得侧到一边,但这远远比不上吹雪惊愕的眼。
好像是在看着她,质问她为什么还能让红王攻击。
从他身上喷溅出来的血,每一滴都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吹雪张大的瞳孔也是,就算她闭上眼也无法驱除一而再再而三闪现的那瞬间,除了那些鲜红得发黑的血液以外她什么都看不见。
吹雪是她的挚友。
唯一的,无可取代的好友。
他是那个随时随地有空听她抱怨,在她长篇大论说上半个时辰不消停的时候还能随意的靠着软椅倾听的对象。就算离开了壬生在外面游历的那段日子,她每次回来必定不能忘记的就是去找吹雪,在他那里待上一个下午,然后笑眯眯的塞给他一堆各地帶來的小小纪念品。
菱祗不再跟她说话的那段日子里吹雪是安静的作旁观者的,为此她很感谢他---因为吹雪私下跟她说过,菱祗不过是脑子昏了而已。
那段时间她想吹雪应该也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才对,因为他夫人姬时才过世不久。两个要好的朋友又互相不说话,他夹在中间还加上一个不记得自己是谁的女儿,无论如何心情都不能算是平静无波。
但是他还是安静的让她跑到他居城里,关在他的寝室里痛哭。
菱祗的手还在试图掩着他支离破碎的身体,但是那只手也僵硬在空中。
然后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般,翻回手掌便往自己胸腔挖去,同时撑着白夜的尸身站起来。
他把自己的心脏放进了吹雪的胸口,然后颓然坐倒下来。
风还在轻轻的吹着。落叶仿佛雪花般碰上了地面便碎了。同时碎裂的还有菱祗的身体。血泊中的他依然美丽得令人叹息。
那些用来维持他身体机能的眼珠还在挣扎着,最后一一熄灭了,静静躺在他身周。
最后他的口型定格在了‘对不起’和‘喜欢’中间。
好像在道歉,又好像在重新宣布他的恋情。但无论是哪种都无所谓了,因为她已经听不见了。
她没发现自己已经将窗框硬生生扭断。指甲也断了,但是流出来的血却苍白得可悲。
菱祗的心脏在吹雪身体中继续跳动着,但是她的恋人却残破的躺倒在那里。满足的闭着眼睛。
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他一起静止了。
也许有一个世纪吧,也许还更久些。她终于发现缺少了的是她自己的心跳。
血殷在她脑海里声嘶力竭,但是具体喊了些什么她却一句也听不见。她模糊的感知到她的武士刀痛不欲生,也许它想跟随白夜而去,但是她自己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不。
为什么我还能睁着眼睛呢?
不是说心死的时候,所有东西也会随之而去吗?
好像有两个少女的喊叫。好像有人狂乱的拉着她离开摇摇欲坠的塔边。
抓着她的手太纤细了。她稍微用力就能折断她们。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眼睛好痛,是因为太久没眨眼的关系吗?
模糊中似乎有人还想要杀戮。简单的,不用思考的杀戮。
但是她的静默却在下一秒被愤怒的吼叫撕裂。
---为什么还要说话?我明明什么都不想看到,不想听到,不想碰到。
为什么你还要叫喊?
“---赤涟大人!!”
是罂穗。罂穗姬。重伤的罂穗姬。
她知道只要眨眼就能把视觉重新切换回来,就能聚焦在身旁的少女上。罂穗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只要一眨眼,她的菱祗就会消失。他还看着她,微微笑的模样。
他轻吻她的额头。唇角。被薄茧覆盖的手掌拉着。拥抱。实验室。无奈的看着她取笑他。
什么都没有了。
然后忽然感觉到了脑中什么东西狠狠撞了她一下。
菱祗的脸晃动一下,消失了。
脑中只剩下了无数个苍白狰狞的眼球,无神的瞪着她。
‘清醒点。’
是血殷的声音。他几乎是命令般的说道,毫无妥协余地。
‘振作起来。站起来。站直。然后面对红王。’
她照做。
她现在才看见红王真正惊怒的样子。他的刀暗淡无光,被随手掷在脚边,愤怒的。
‘你应该知道,当你情绪失控的时候,历代御刀匠打造的所有兵刃都会随你失常。’血殷轻声说。‘不只是红王。所有壬生境内所有的兵器都无法动弹---你必须决定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她安静的听着,最后在意识里凝视血殷。
血殷是个红发的男子,平时有着有些轻佻的脸。他仿佛在一夕间长大,老去了,连笑容都是苦涩的。她仿佛还能看见他的心在哭喊。
在对面同样看回来的灵魂已经不是她的刀,就和她现在站着,但已经不是自己一样。
他们两个都已经死去了。
她不想决定,于是血殷叹口气,擅自以御刀匠的身份命令那些冻结的兵刃。
于是红王的刀碎裂了,罗生师傅遗留下来的最杰出的作品。
她周边范围内只要是能作为武器的铁石都摇摇晃晃的,对准了红王。
她模糊想到也许罗生师傅的遗愿算是实现了吧---他一直都想要将整个壬生武装起来,不是吗?
罂穗姬哭泣的走来拥抱她,但是她还是站在窗边,看着菱祗。
现在能看到的只有了无生气的尸体。唇角的微笑现在怎么看都扭曲得可怕,被脸上的血肉模糊染得走形,竟有恶鬼在狞笑的错觉。
鬼眼狂刀也往上看了,和游庵一起。他们看着红王的目光隐隐有着鄙夷。
吹雪坐倒在菱祗身边,远方有个女孩子的声音高声叫喊着。时人以光速冲刺到他身边,银色的眼睫毛,银色的头发,充盈了银色瞳孔的愤怒和哀伤。
她看过来的表情有点疑惑,但随后扔上来的叫喊依然尖利得能刺破她的耳膜。
吹雪将手搭在时人肩上,说了句什么。
时人一愣,而后忽然崩溃。甩开他的手抱着膝盖毫无形象的痛哭失声。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挣脱罂穗的手的。
她慢慢一步步倒退,远离了窗边。
踢到了破碎的石块往后栽倒,但马上就站起来。手心磨破了,血丝渗出来。
她茫然的找到了离开塔顶的殿门。
然后往下走。
搭着粗糙的石壁,手上的血痕很快被磨掉,再磨上去的就是她的肌肤。
旋转的石阶,淡淡的潮湿味道。
台阶的锐角已经被磨平了,经过几千年的踏行后。
她绊到了自己裙摆,又摔了一跤。这次差点一路滚下楼梯。
她站起来。
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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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在这里打上‘全文完’字样会不会被杀了?
不过正文的确是在这里完结了。
战斗的后续和后来的壬生都给罂穗来描述,因为那是她的故事。下面的章节也全都是由她的角度来看。
这篇本来是属于赤涟和菱祗的故事结束了。
赤涟到目前还活着,但在我想象中她的人生已经走到终点。
于是她身体的终点不会是在她的意识中看到的。
我很高兴能写完这篇小说。我想我前面放在旅行上的篇幅实在太大,也许将它们改成感情戏会让这篇增值不少。至少在最后的离别前的铺陈是远远不够的。
但无论如何都很感谢一直留言的布拉鱼和c。我想如果不是你们忠实的给予反响,我可能早就放弃了吧。
鬼眼狂刀的同人几乎找不到,因此我很荣幸能创造一个还没有人踏足的舞台。至少,对晋江上的长篇而言。
所以,之后的后记,也请继续看下去吧。
附,
下一篇文我先存存稿再发上来,主题和结局也再次的提前订好了。
“(HP)Emma”
希望会令人喜欢。
至少不会像这篇一样凄惨吧。至少我希望是这样。
没有教授没有小龙没有V君的HP同人,找不着得到读者群还很难说。
就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