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纪事

　　连衡进门找到了温宴钊，见温宴钊端着一只茶盅正在喝茶，看到她来了，招手叫他过来。
　　“子正。”
　　连衡走过去行礼，“温大哥。”
　　“坐下说。”
　　连衡坐下来，温宴钊递给他一双筷子，“快点吃，吃完跟我说说你的发现。”
　　连衡也不忸怩，捧着碗开始吃饭。
　　温宴钊只到他家贫，两人相识也有两年，今年春闱连衡被同窗陷害春闱没考成，他原本不想读了，如今已经是举人，在锦城开个小书院教学生算了。
　　整个锦城才有几个举人，他年纪轻轻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但家里和他的老师都劝他安心读书，三年后再考不迟。
　　就连白有良这个县太爷都亲自带了十两银子去鼓励他，也就是那天白曦见到他，就此缠上了。
　　他拒绝了锦城那些要把田产记在他名下逃赋税的富商们，着实惹了一次众怒。
　　但他也不后悔，温宴钊跟白有良建议让连衡到县衙做个主管文书的主簿，一个月领着三钱银子的嚼用，就住在县衙里。
　　因此也和温宴钊认识了，两人虽说一文一武，但志趣相投，很快便成了好友。
　　这次约连衡出来是连衡说最近很猖獗的一个杀人犯流窜到了锦州。
　　前段时间椋州辖下几个县均有命案发生，出事的都是即将临盆的女子，剖腹盗采紫河车，一开始只是在椋州周边，渐渐的范围扩大，昨天锦州一个小村子里发生一起命案，正是这一系列案子的案犯所为。
　　白有良这几天闹着跟花氏打擂台，温宴钊带着手下的捕快和连衡一起去的现场。
　　那家人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户，年前娶得媳妇，眼瞅着快临盆了，那小媳妇才十六岁，被生生剖出腹中胎儿，取走紫河车。
　　一家人哭的眼睛都快瞎了，连衡到现场一看，直接背过身呕吐起来。
　　温宴钊也不好受，强忍着检查完现场，由连衡细细记下现场的一切，派了两个人守着现场，他们回来查案。
　　白有良不中用，派人请了几次，说他病了，起不来，有什么事找师爷。
　　那师爷半吊子水，一天就知道逗鸟玩蛐蛐，懂什么查案，两手一摊，让温宴钊和连衡自己解决。
　　没办法温宴钊连夜访查各村各镇，凡是有孕妇的人家都让村里或者族中人保护起来，他则是带人巡查。
　　而连衡脑子灵光，一夜未睡，天将明时略眯了一会儿，便起床又查看卷宗，分析案情。
　　本来是毫无头绪，但他把近来发生的所有案子串了一遍，细细摸索下来，还真让他找出啊一些线索。
　　此案最先是从椋州开始的，被杀的都是即将临盆的孕妇，紫河车的药用功效很多人都知道。
　　被杀的也不乏大户人家，能在守卫重重的高门大院里杀人取物，功夫一定不一般。
　　若这个人不是自己用药，是被人雇佣的，那他的家底应该比较丰厚。
　　从椋州开始，有很大可能案犯本来就是椋州人。
　　有一点十分重要，他查了家属的口供，被杀的这些人有八成在遇害前不久都去过一家名为百济堂的医馆。
　　百济堂是椋州一家大户人家开的医馆，不仅在椋州有店，椋州辖下各县甚至镇子上都有。
　　而锦州被杀的这小娘子也是去过百济堂不久就被杀了。
　　很显然，这件事与百济堂怕是脱不开干系。
　　温宴钊沉默着看完卷宗，脸色黑沉沉的，他将一叠纸塞进纸袋里，扣在桌上不发一语。
　　连衡捧着茶杯喝茶，“要去请白知县吗？”
　　温宴钊沉吟片刻，略点了点头。
　　当然要去的，百济堂事关椋州那位已经致仕的娄大人，他还有个儿子任饶州通判，他们两个一个九品捕头一个县衙主簿还做不了主。
　　吃过饭，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两人直接去了小槐巷，敲开白京京家的门，开门的是张妈，见是温宴钊和连衡，忙把两人请进来。
　　温宴钊也不多言客套，直接询问县太爷在哪里。
　　张妈一愣，有些尴尬的神色，她还没说话，堂屋门帘被掀起来，白京京和方瑛娟出来。
　　方瑛娟一看见连衡就笑的合不拢嘴。
　　这可是个举人老爷，而且连衡会读书是整个锦州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金榜题名那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这个连衡一看就喜欢她们家京京，而且她听说那个白曦也看上连衡了，上赶着纠缠连衡，连衡都不搭理她。
　　一想到这个，方瑛娟简直想笑出声，花思艳有什么神气的，女儿她方瑛娟的是大的一个，花思艳的是小的一个；论读书上进，白京京更是甩白曦十条街；长相也是白京京比白曦更加漂亮。
　　现在加上一个连衡，花思艳拿什么来赢她呢。
　　她笑意盈盈地请两个年轻人进屋里坐，对连衡笑的见牙不见眼，一个眼神也不分给温宴钊。
　　在方瑛娟眼里，温宴钊这一脸大胡子，个子有那么高，长得那么壮，跟个熊似的，一点都不配她女儿。
　　更何况一个九品捕头哪里能和举人老爷比。方瑛娟自然看不上他。
　　“连相公温捕头，快里面坐，吃杯茶吧，什么风把你们出来了。”
　　白京京听的牙酸，她娘这些年尽钻营这些了，明明只会骂鸡啐狗，偏偏要学人家城里当家太太说话做事，结果学成了四不像，被白有良嘲笑过之后就再不学了，安安分分当她的外室。
　　但前几天白有良说要和花思艳和离，她就一门心思把自己当白家太太，又把这一手艺拾起来了。
　　连衡道：“方婶子，我和温大哥来是有事询问白大人的，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见见白大人。”
　　一说白有良，方瑛娟嘴一撇，白京京道：“老爷去三柳巷了。”
　　三柳巷正式白曦住的地方，两人得知了白有良的去处，便屋都没进，立刻告辞了。
　　刚出门，白京京就追了出来，问连衡道：“你们找老爷做什么？”
　　连衡向来不瞒着白京京，道：“那案子查出了些眉目，我和温大哥不敢擅作决定，要白大人来主持大局。”
　　白京京叹了口气，“老爷气冲冲地跑去三柳巷送休书去了，你们即便找过去也不一定能叫他主持什么大局。”
　　连衡皱起眉，颇有些厌恶白有良，道：“再如何急迫的事，也比不得那些朝不保夕的人命重要。”
　　温宴钊也道：“今日这事，白大人必须管。”
　　白京京和连衡看向温宴钊，这人这意思，怕是白有良管也就罢了，不管他就要逼着白有良管了。
　　白京京想了想，道：“我和你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几人到三柳巷，那小院子门口的“白宅”两个字已经被取下来了，大门洞开，看门的婆子缩在门后，见人来直接让他们进去。
　　进了二院，就听到正房里白有良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白曦！你这个孽障！”
　　连衡眉毛一抖，脸上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温宴钊倒是有些担心，他可是知道那小姑娘娇娇小小的一团，白有良除了长得人模人样之外没别的一点本事。听这骂女儿的架势感觉更不是个东西。
　　红嫣一摔门帘出来就看到这三个人，一时间脸上的恶毒都没有收起来，还有些怔愣。
　　白京京挑眉，似笑非笑看着红嫣，她就知道她娘这段时间蹦跶的厉害有这位红嫣姑娘一半的功劳。
　　红嫣扯了扯嘴角，“大姑娘，连相公，温捕头，你们怎么来了。”
　　里面听到红嫣的声音，终于停了骂声。
　　碧云小心翼翼掀起帘子往里头探了半个头，“老爷太太，来人了。”
　　白有良闭上嘴，大感在下属面前时刻光彩，接二连三的用眼神剜白曦。
　　“请他们进来。”
　　几人进去，白京京差点一脚踩在摔在门边的碎瓷器上。幸好连衡眼疾手快扶住她。
　　白曦在旁边看的翻白眼，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气的白有良猛吸气。
　　花氏用帕子随意抹了两把额头上的汗珠，面对温宴钊和连衡倒是还能绽出笑容来，仿佛刚才对着白有良破口大骂的不是她一样。
　　“你们怎么来了，瞧我们家这样子，连杯囫囵茶都没有，随便坐吧，别客气。”
　　她不说还好，一说白曦就忍不住要笑，现在满屋子唯一一把没翻倒的椅子就在白有良屁股底下。
　　温宴钊眼睛一斜就看到抿着唇偷笑的白曦，白曦对上他的目光，慌慌张张的又错开，又心虚地看过来，又瞬间错开，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再不敢偷笑了。
　　白有良像是也察觉到白曦头衔，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没好气地问来的不合时宜的三人，“你们来干什么？”
　　案子不太好直接在这里说，温宴钊道：“大人连日病中，属下担心大人，想着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白有良开始撇嘴翻白眼，这个温宴钊怎么这么轴性呢，要不看他是前任知县专门推举的，那知县又高升了，他还真不想要温宴钊这大木头疙瘩来当自己的捕头。
　　他没好气道：“本官好的很，不劳烦挂心。”
　　白曦在旁边嘁了一声，“人家哪是挂心你，是要请你回去上职，你再不正常上职，告你个渎职罪算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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