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长安

　　[002]

　　洛阳很大，街道纵横，屋舍繁华，敝衣小帽的李商隐仿佛迷失方向的蒲公英一样没目的地乱走。孤独的背影摇晃在偌大的洛阳城内。他年方二一，仕途挫败让他无颜再见师傅令狐楚。但他仍然努力着，每有傍晚才会在城内流连。

　　夕阳将落未落，余辉洒得满地都是，金灿灿明晃晃的让人觉得不真实。李商隐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抬头看见一家酒楼，装修简约，还有人在里面调素琴，或是借酒吟诗。李商隐没有和那些文人聚在一起，而是一个人找了个清净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壶清茶，一阵春风，混合着一地余辉，这样对于李商隐来说亦是足够了。他心中满是惆怅，有一身才华却无处可使，无法改变世间的丑恶。他不禁喃喃吟道：

　　[可惜前朝玄菟郡，积骸成莽阵云深。]

　　之后便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十八岁的意气风发已经被时光磨去，原本光洁的额头已经有了历史的痕迹，深深愁眉无法舒展。曾经一腔少年热血，现在已经被现实吞没。虽然心中还有那不落灰尘的希望和信仰，可是已经力不从心。他心不在焉地嘬着淡茶，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人们，眼神有些迷离，仿佛看不到聚焦点。一两个时辰过去了，酒楼里那些文人也相继结伴离开，街道上的流光代替了人们，突然间变得静谧。李商隐亦觉天色已晚，起身离去。

　　大抵每天这个时辰，他都在这酒楼里度过。

　　夜深人静，只有几点残损灯星在人家里摇曳。月亮隐在了厚实的云层中，暗淡无光，踩在青石板上没有像踩在积水中一样，没有看到清澄空明的月影，甚是乏味无聊。李商隐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忽然看到一个突兀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来。李商隐定神看了看，原来是一位花衣男子，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头发有些散，面部还带些微红。应该是喝醉了，手上还拎着两坛女儿红，酒坛撞击的声响清脆，在这个寂静的街上显得格外清晰。那位花衣男子似乎也看到了李商隐，随即停下脚步，凝神细视他。然后又笑了笑，继续颤颤悠悠地走着，口中念了几句诗又放声大笑，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或许是因为醉了的缘故，含糊不清，又有酒坛相击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李商隐并没有听清那名男子念的诗。满肚子狐疑地停留在原地看着那男子洒脱的背影，渐行渐远。

　　此时大风正起，吹散云层，当空挂上一轮皎洁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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