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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见
凌晨,寂静的夜延伸无际的黑暗,只有墓地里几盏羸弱的烛光泛出诡异的光亮。
苏祠来到挪威国家公墓,原本耀眼的金发又变成了黑色,被夜风吹拂得零碎肩头。匆匆的脚步显示着她的急躁不耐,她心里带着太多的不确定。
三个月前她接到了给Coeus组织的首领审判者传达信息的任务,可是得到的只有审判者会在挪威的消息。于是她便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计划,从诱惑西奥•赫曼斯子爵再到布下八卦杀人的局,步步惊心。
这个组织一直都是神秘的所在,而今天,她接到的新任务是来这里和Coeus组织的人交易。苏祠想着,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空气里是白菊淡淡的清香,月光下一个人影进入苏祠的视线。苏祠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脸上是狡黠的笑。
脚步声似乎惊扰到了那个人,他微微转头,然而那一刻,对上苏祠的竟是记忆深处那张熟悉的脸。
眼神相遇的瞬间,那是一种怎样的悸动,竟强烈得撼天动地。苏祠惊诧地怔在原地,硬是再也迈不开一步。
“是你?”苏祠干涩的喉咙吐不出完整的话,只是定定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人,“秦昭……”
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遇,苏祠分不清,现在的自己在做什么或者身在哪里。眼前的人,依旧清秀干净的脸上是温柔的眼,如水的笑,那个曾经在记忆里反复出现的面容如今硬生生的在自己面前,那道熟悉的眉宇是这样触手可及。
“啊祠?”秦昭脸上是同样的惊诧,“我们,又见面了。”
苏祠心生颤动,分明听出已不是回忆中稚嫩的嗓音了,却还是恍了神。
“是啊,又见面了。”苏祠偷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苦涩无奈地笑着,明明小手都已经变成大手了,她却还一直奢望着。
“真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你认为这是一个玩笑吗?”苏祠的胸口在隐隐作痛,只是却还平静地说着:“如果是,那这个玩笑,几乎让我疯狂一生。”
眼前的这个男人,原来是和Coeus组织和审判者有关系的男人,原来真的放弃她抛弃她离开她。她分明记得曾经那道青涩的声音坚定不移的说着要带她远走高飞,说着要一起期待属于他们的幸福。然而转身之后,他却悄然无声地离去了,甚至没留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连回忆都觉得无力承受,苏祠惯用的坚强突然变成了一张纸,在见到这个男人的瞬间,被夜间的风吹得毫无影踪。
秦昭看着她,心疼泉涌而上,却又狠狠地压下,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说道:“我以为对你来说,没有我也一样。”
“原来,你的背叛是这样的解释。”
“背叛吗?你说得太严重了。”
“我现在才明白,你从没有想过要带我走不是吗?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只是我自己太傻……是我太傻……”苏祠说着,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二十年来的信念被陡然摧毁,曾经那样努力地完成一切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只是为了去更多的地方,见到更多的人,然后悄悄去打听,有没有一个叫秦昭的人。
她只是想等他,等一个他放弃她的理由,这便是她毅然存活的勇气。
现在她等到了,却是这样的真相,这样的解释。真实往往能刺伤人,但却伤得她太深,以至她全然忘却种种过往,只定格在那些已然遥远的瞬间。她一直是被欺骗的,一个卑微的誓言,就让她穷极一生去追求无果的信念。
那一刻,苏祠像被激怒的困兽,直直向站在不远处的秦昭冲过去,抽出腰间的匕首深深地刺进他的手臂。
然而,秦昭却没有动,任由利刃划过自己,苍白的脸和鲜红的血形成异样的对比。
血流到地上,滴滴答答敲打出类似他们命运的音律,残忍并且无望。
苏祠突然清醒般丢掉手中的匕首,丢得远远地,盈满泪水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秦昭的手臂,一片血肉模糊。
“不,不,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是你错了,真的是你错了,告诉我是你错了好不好,好不好……”苏祠泪流满面,全身都在无止尽地颤抖,胡乱地重复着一些话。
秦昭的心在颤抖,双眼离不开眼前胡言乱语的人。突然,他用力把苏祠抱在怀里,仿佛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不停地用下颚摩擦着她的颈窝。
两个人疯狂地紧紧抱着对方,像极了两只野兽,在濒临灭亡的前一瞬间用力地纠缠。那些过往在一年复一年的期许中,明明已经淡得如烟,只是一些美好的诺言在一年又一年的回忆中叠加,变成一种生存的原动力。
然而,当看破了一切都是谎言的时候,心中的生命之树轰然倒下,苏祠失去力量了,她只有更用力地抱着,因为她,他们都深深知道,这个拥抱过后,那些曾经那么珍惜的东西就真的回不来了,也许怎么弥补也回不来了……
抽泣声渐渐停息,秦昭深知,一旦她不再哭泣那么她比谁都会更坚定。就像小时候那样,每次崩溃得要哭泣就扑到他怀里,可是一旦泪水停止,第二天她就变得更为出色。
秦昭轻轻松开手,怀里的人慢慢地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把泪水擦干。依旧是熟悉的习惯,以前每次她这样做,总惹得秦昭发笑,然后抬起她的头轻轻吻她湿润的眼睛。然而现在,她擦完了泪水只是低着头向后退了一步。
秦昭出神地望着苏祠那双漆黑的眼瞳,依旧明亮晶莹,只是多了一份犀利与决绝。秦昭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可苏祠却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这个动作让他愣了愣,嘴角有很难察觉的苦笑。
“你是审判者的人?”苏祠冷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刚才的失态,就像不是同一个人。
秦昭垂眸,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说道:“拿这个回去交任务吧。”
说完他拿出一个金属盒,上面画着一个圆锥形的物体,旁边还有一些不知名字体的描述。
苏祠接过,细细摩擦着,上面遗留他微热的体温。只是她不再开口说一个字,不允许自己再有任何的留恋与不舍,于是决绝地转身离开,一路上头也没有回过。
秦昭狠狠咬紧牙才能控制住不去拉眼前的人,他没有资格,只能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一条条青筋仿佛都在战栗,慢慢地,他只轻轻松开手,转过身,继续自己的道路。
这一路,他看到的是荒凉,荒凉得寸草不生,他突然觉悟,这就是命,无奈的命。
空气里隐约还遗留有她的发香,秦昭不禁想起那时候他和她的格斗。她总是输,输了却不承认,总是怪头发太长,限制她发挥。终于在这个烂借口被苏祠说了太多次后,秦昭忍不住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把她的头发给剪掉了。第二天看见苏祠一点异样也没有,他还假惺惺地问了句:“咦,啊祠,头发剪了啊,好多啦,这下不会影响你发挥了。”
苏祠不答话,只是很鄙视地睨了他一眼,钩了钩食指,极具挑衅的意味。之后就是一场精彩的格斗,这次赢的人却是苏祠。可她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得意地在秦昭惊讶的目光中昂头离去。
直到第二天,秦昭才知道,有些人惹不得,特别是女人。要问他为什么有这个觉悟,看看他头上有多少个被剔出来的窟窿就知道了,真真就像一个马蜂窝……
想到这里,秦昭失笑出声,压抑在胸口的弦终断。空旷的街道,男人满眼的宠溺,温柔的笑脸,却苍凉得让人想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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