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 子

作者:苏年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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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残


      安然醒来已是月上栏杆之时,银辉点点洒向大地,是月影婆娑,人影斑驳的萧瑟。她动了动手指,发现周身软弱无力,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利器划破。
      怎么会这样?她摇了摇头拼命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脑中残留的破碎片段渐渐还原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实:安心抛开了她。是的,抛开了她。可是怎么会呢?她们是相依为命了三百多年,难以分割的姐妹,她怎么忍心离开?
      安然开始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借安心力量让她冲出封印,她当初就应该不理会姜源,抱着安心继续沉睡。如今便也不会如此了,安心也不会变得如此狠心决绝。安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回忆拉着她再次沉入痛苦。

      清晨凉风冷冽,安然握着一株盛开的花站在门边,看着第一缕阳光划破黑暗,看着太阳渐渐升起。她想,她需要的不过是一种宁静的生活。
      “安然,你想报仇么?”安心的身影从背后传来,潜藏着无数的恨意,让安然不寒而栗。
      “什么?为什么?”她惊异于安心冷漠的眼神,那眼神有着她太多的读不懂的情绪。
      “他们一再对我们失信,先是爹爹,现在又是哥哥,他们都是坏人,坏人!”安心突然笑了,带着八岁模样该有的天真却让安然不敢直视。“我要杀了他们,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哦。”
      “安心,你恨意太重了。”安然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安心会变成这样。因为她无法了解安心对家人的渴望,在一次次的失信之后,她脆弱的心灵衍生出了多么可怕的力量。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止她,任何人!
      “他们不仁我便不义,为何还有留份情面?我要让他们知道,骗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好过。”安心依旧在笑,含了深刻的冷漠。“你就说你到底要不要帮我,你知道的,我们的血不相融合就什么也办不到。”
      “我不会帮你的。”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那便不可怪我了……”安然没有听清安心后面的话,只是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醒来时已白月当空,安心已取了她的血不知所踪。
      她真的回去了么?不可以!安然抹干泪水冲出房去,月色下的小小的身影迅速闪过。不知道安心是否已经得手,她只是在向上天祈祷着,她还有时间赶到。

      安心到达姜家大院门口时夜色已深,斑驳的月影下野花随风摇曳,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
      “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想,稚嫩的手指陷进古木的躯干,留下深深的指印。她绝不容忍人和人的背叛,绝不!
      安心踏碎野花而去,借着房檐下的阴影潜入姜家。那个可恶的道人,肯定认为她会运用灵力回来所以必定结了结界,那她就偏不照他所想,收了气息潜进姜家。这安家的宅子,她可比他们熟悉的多呢。

      “沈道长,她们今晚真的会回来?”姜清瑟颤抖的声音传来,含着恐惧与不安。
      “姜老爷莫怕,老道在此量那对妖也不敢放肆。”
      “那她们究竟是何物?怎么会有如此力量?”姜源问道,满是不解。什么妖修炼短短三百年便会有令沈道长也会忌惮的力量,更何况是在封印重重的境况之下。
      “这……天机不可泄露也。”道人一捋胡须,故作神秘。没人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这其中,又有什么秘密?
      “不管怎样若到时有任何不妙,还望道长能带我儿逃出生天。”姜清瑟作势要拜却被老道拦下。不知为什么,今夜他总有不祥的预感,似乎已经大难临头。
      “爹……”姜源哽咽,心中后悔更深一分。当初若不是他执意要闯那个花园,姜家如今也不会变成这样吧,还赔上了一家人的性命。都是他的错,他的错。

      安心听着他们的话在花园里笑了,笑得癫狂又哀伤。罢了罢了。她扬手收回精神力懒得再听他们说些什么,只是专注于火焰的布局。
      在他们谈话的时间里,安心早已走遍了安家宅院,并且在每一个角落里都放上了泼满柴油的草垛。只要她念动咒诀这一切将付诸一炬。啊哈,这该死的老道定不会想到她会进得了姜家,更不会想到她会在结界内施术。这更好,她可以杀了他们,不知不觉。即便这样做是两败俱伤的激烈手段。
      安心笑得决绝,她想,这一次即便是同归于尽也毫不在意,因为她恨透了这些人,这些所谓的人剥夺了她活着的权利,如今又一次又一次地失信在先。她又怎能不恨?怎能!
      双手结印默念咒诀,火焰从安宅各个角落里窜出,血色的火焰明亮跳跃着,带着残杀一切的侵略性席卷而来。火舌在瞬间爆发舔着墨色的苍穹,就像巨兽的血盆大口,要吞噬一切!
      “怎么会这样?!”老道仓皇跑出前厅,安心站在台阶下望着他满目鄙夷的笑意。
      “我说过的,不会再让你们好过。”
      “妖孽!”老道甩出拂尘气浪袭去对熊熊火焰却无任何打击。
      “你斗不过我的。”她笑,冷入心底。
      “你们的血合二为一了?”老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短短几天她们怎么可能合二为一?不可能,绝不可能!
      “吃惊么?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们就等着受死吧!”她的身影急速掩去。她想,这一次他们是必死无疑了。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色,安心站在姜家大院外冷冷看着一切发生。终于,她终于完成了这一切,她所爱过而如今所恨的人,终于化为一捧焦土。哈,多好啊,这个世界,没有人再能妨碍她了,再没有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悲凉,泪水就那么难以遏制地从紫色眼眸中流淌而出。她在难过些什么?她不知道。那么激烈的反抗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想笑。笑她终于可以杀了所很之人内心却在毫无波澜。
      “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安然的声音传来,她跑得气喘吁吁看到的终究还是毁灭一切的烈火焚烧。
      “没晚,现在来也看得到他们死。”
      “安心,你怎么变成这样?”
      “莫怪我,怪只怪他们太狠心。”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没有了哥哥,我们还能去哪里?”
      “你还在对他念念不忘?!天下之大我们那里不可容身?!总会到留得住我们的地方的。况且现在沈老道的封印已全破,我们也可以正常生长,这个世界好有很多值得我们游戏的地方。”安心说着露出了憧憬神色,心口却突然一阵吃痛冷汗便涔涔流下,她捂住心口嘴角有血丝蜿蜒流出。
      “安心……!”安然伸手扶她,却被她挡开。
      “我们走吧。”安心迈着蹒跚的步子向前,毫无留恋。安然在后看着她觉得她们之间越发远了。怎么办?她总有与安心渐行渐远的感觉,是否她们之间真的有了太多不必要的隔阂,又或者她们变得越发不像从前。
      从今往后,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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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肆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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