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君

作者:七句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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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狱(大修)


      按照正常的速度,张玄一行人应当快回云州了。今日在澄意山庄门外轮守的乔岱、乔川俩兄弟没有等到完成任务后回家的同门,反而等到的是朝廷的官差。

      乔氏兄弟俩第一反应当然是北上的十几个同门出了什么岔子,赶紧上前询问。

      领头的官差却把腰牌一亮,彰显出自己的特殊身份,道:“我找你们庄主,带我去见他。”

      做哥哥的乔岱更加冷静成熟,他小声叮嘱弟弟,先跑快些去通知庄主一声,由他将几位差役大哥带进去。

      乔川一听,拔腿就往庄里跑,他虽不知官差为何突然造访,但他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知庄主,让庄主做好准备。

      他奔至裴雁晚的住所,却只看见了孤坐着的程芙。程芙今日本想来和裴雁晚比剑,偏偏迟来一步,扑了个空,裴雁晚早就去找周照闲谈了。

      程芙见乔川着急忙慌,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疾不徐地上前询问。乔川却扶着腰,急道:“山庄外面来了几个官差,说要见裴师姐。我哥哥领着他们,朝这边来了。”

      “官差?”程芙疑惑不解,快速盘算着最大的可能性。裴雁晚是犯了什么事,居然引来了官差?亦或是,山庄惹了什么事?莫非是张玄他们……

      她领着乔川跨出院门,正巧看见乔岱引着三个不速之客赶来。她沉住气,把人拦下:“我们裴庄主不在这里,找她需去后山。”

      数人面面相觑,只得又往后山辗转。只不过此次带路的不是乔氏兄弟,而是程芙。

      程芙的轻功卓越,走路时微微踮起脚后跟,步伐轻盈迅捷,几个官差险些跟不上她。偏偏前往后山又有一段路,故而到了周照屋前时,除程芙在外,余下的人都气喘吁吁。

      “各位稍等,我进去知会一声。”程芙毫不顾忌官差们的疲态,径直上前叩门。

      茶香氤氲,周照与裴雁晚师徒二人正对坐在在茶桌前,齐齐诧异望向突然造访的程芙。周照与程芙交情浅浅,两人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程芙今日怎地忽的来了?

      “周师姨好。”程芙关上门,先向周照颔首道好,再转头向雁晚问道:“裴雁晚,你闯了什么祸?外面有三个官差找你。”

      裴雁晚一头雾水,起身从门缝中往外一看,果真有三个官差模样的男人。她回头与周照对视一眼,索性直接打开门,看向官帽最高的那人:“找我何事?”

      领头人清清嗓子,再次展示出自己的腰牌,振声道:“你们山庄运送到青州的兵器,一碰就断!永宁将军上报了朝廷,我特来羁押犯人回京!”

      这绝不可能!那些兵器主要是程芙监管铸造,每一把她都曾细细检查,怎么会出岔子!

      周照为这荒诞的话语站起身来,护在了徒女跟前,厉声回应:“把事说仔细。”

      她因为爱徒身上忽来的脏水而恼怒,甚至未去追究真相,便以厉色相待。她没有高声言语,但仍以气场唬住了官差。

      官差稍稍定神,往前迈了一步,大胆道:“因事故调查未明,我们只抓你们管事的庄主回去候审。裴庄主,请吧!”

      程芙细眉蹙起,拉住雁晚的手腕,低语道:“这当中有问题。我们护送兵器北上的队伍,早就该回来了。北方今年还未落雪,他们不至于这么慢。”

      她不相信自己主管的一批兵器会被判为劣等品,更不接受旁人替自己受牢狱之灾。若官差一定要带走“犯人”,首当其冲的理应是她自己!

      “那批兵器由我负责,我跟你们去。”程芙说完此话,正欲走下台阶,却被身边的一对师徒默契地拉了回去。

      裴雁晚明白程芙的想法,她按按程芙的虎口,以一种只有周、程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量道:“我是庄主,若山庄出了事,我来负责是理所应当。程芙,先前铸剑的事,你最清楚,这件事只有你来查。张玄他们还未回来,要安排人北上看看。”

      此语一毕,周照倍感欣慰。她把雁晚从六岁起带大,视雁晚为妹妹、女儿,见徒女已经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她感触颇深。

      她脱下斗篷,搭在徒女身上,神色动容:“你且放心,我们清者自清,师母不会让你有事。冬日天寒地冻,你千万保重。”

      裴雁晚点点头,卸下佩剑,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师母。她此番是要进京做囚徒,当然不能带利器。程芙本还有话要讲,但见到雁晚连佩剑都已卸下,更感查明真相的重要性,只有把指尖紧紧嵌入掌心,不再言语。

      官差见几位女子一番私语,生出许多不耐烦,高声催促道:“各位不用顾虑,事件调查清楚前,裴庄主性命无忧。”

      *

      江允今日照旧为江修远侍疾,他近日早晨去书院听夫子的教导,下午去武场练习骑射和武艺,唯有太阳初升的这片刻,才有时间与父亲相处。文璧笑他学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其中缘由。

      江修远见江允心情尚可,便知道儿子还未听说新的传言。

      宫中暗卫打探消息的本事举世无双,虽不如澄意山庄那样“来者不拒”,连某县的首富何日出殡都能纳进耳里,但暗卫胜在一个“快”字,故而江修远已经知晓了那位女子的事情。

      那位和江允成为挚友,一路保护他回京的女子。

      他因对江允的未来充满期许,不得不密切关注儿子的一切。他要知道江允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也要知道裴雁晚对江允的意义。

      于是,当江允乖巧地坐到江修远榻前时,老皇帝沉吟道:“吾儿近日勤学,可有听闻京中流言?”

      “流言?”江允替江修远掖好被角,静静地等父皇继续往下讲。

      “是关于你长姐的事。她驻守的青州,每年都要收几批江湖门派的兵器铠甲,你可知道?”

      江允当然知道。

      他向程芙学习铸剑时,澄意山庄已经大开剑庐,打造今年缴给青州营的兵器。但他没有急着承认,而是装作迟疑,道:“儿臣……似乎曾听说过。”

      “云州今年上缴的剑器出了大问题,他们的掌门已被当作嫌犯,今日押送进京,此刻已关入天牢了。”江修远不紧不慢地往下讲,他戴了一副钢铁般的面具,掩盖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然而江允却因为年少不经事,轻易地就把慌乱惊讶写在了脸上,险些打翻了茶杯。

      江修远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太极殿外狂风忽起,江修远把儿子的惊惧看在眼中,寒声道:“朕乏了,你退下罢。”

      *

      裴雁晚已经活了十九岁,还是头一番坐囚车。

      幸好周照解了斗篷给她,才没让她在四面漏风的囚车里冻出眼泪。押送她的官差对她还算客气,因此她一路上除了吃不饱穿不暖,几乎没受委屈。

      押送犯人行进缓慢,等进了京城,已是十月二十二。

      裴雁晚进天牢前借地上的水滩审视自己的面目,只看到一个面色疲惫的女子,不免嫌恶自己。

      她数日里断断续续整理头绪,依旧没摸着“幕后黑手”的眉目。而如今就要被关进大牢,更无从出手探明真相。于是她只能指望周照和程芙把事情查清楚,还山庄清白。

      一个狱卒从官差手里接管了她,将她带进属于她的牢房中。天牢阴冷,而她不得不换上囚服。那狱卒甚至想把斗篷也带走,裴雁晚本想拒绝,但今时往日大有不同,她只能把火气吞进肚子里,极不情愿地将其扔进狱卒怀里。

      狱卒愤愤地啧了两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不屑地离去。裴雁晚望着他的背影,一拳砸在墙上。

      天牢昏暗,只有一扇透气的天窗可以揽进光线。剑客从铺在地上的麦秸里捡起一根稍长的,将其作剑,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划起圈来,压制住她心底的暴怒。

      从囚车到牢房,不过是从一间牢笼进了另一间牢笼!

      劣兵案是关乎边境安防的大案,裴雁晚不了解刑讯之事,猜想此案应当由刑部或兵部审理。过不了多久,她便能见到主审官。

      *

      天牢里昏暗阴冷,天牢外却有万顷天光。江允不爱带随从,孤身一人来到了天牢。天牢守卫拦下他,打量着他昂贵华美的衣料与手中的食盒:“什么人?来天牢做甚?”

      “我姓江。”江允轻轻抬眼,淡漠地回应。

      江是国姓,守卫一时无法把这位年轻人与国中哪位权贵对号入座。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时,江允一直静静地立着,仰头凝望天牢的牌匾:“猜到我是谁了吗?”

      天牢修建多年,因关押的皆是重犯,故而年年修缮,唯有高悬的牌匾经受风吹日晒,显得老旧,彰显出天牢的年岁。

      “……您到底是?”守卫艰难地挖出了一点眉目,但下不了定论。

      “没关系,不用再想了。”江允的嗓音轻轻柔柔飘在天牢外,他绕过守卫,阔步朝天牢大门迈去。

      “您不能进!”守卫慌忙追上,“贵人,天牢不是能随便进人的地方!”

      “我找一个今日关进来的女囚,比我略高一些,她在哪间牢房?”江允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自顾自往前走着,明亮的目光在一间间牢房中搜寻。

      守卫正要再次阻拦时,从天牢深处走出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男人。男人蓄着长胡,头戴官帽,一眼认出了江允,他拱手弯腰,恭恭敬敬道:“三殿下。”

      “蒋尚书。”江允亦颔首致意。

      三殿下?守卫大惊失色,急忙弯下了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无妨。是我硬要进来,不能怨你。”江允说完这话,又转头看向眼前的朝廷重官:“蒋尚书来天牢提审犯人?”

      刑部尚书蒋士诚道了一声“是”,继而又道:“臣来审云州劣兵的案子。”

      他的妻子昨日收到一封来自云州的信,信中简略说着寄信人的爱徒蒙受不白之冤,请刑部公正审理之类的话。言外之意,便是要他多照拂几分。

      可蒋士诚素来铁面无私,仅能保证不滥用刑具,绝无可能多加照顾。

      江允心中有数,他顿了顿,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守卫:“我要见劣兵案的嫌犯。”

      “此案由刑部主审——您为何跑到天牢来了?陛下可知道吗?”蒋士诚刚正不阿,唯恐这位小殿下要徇私,果断地出声阻拦。

      “父皇知晓与否,有什么关系。他怪罪下来,责罚不会落到蒋尚书身上。”江允态度强硬,话音一完,守卫已主动地带他往前去。他回头望了眼蒋士诚,补充道:“我只是来探望朋友,不会耽搁你们办案。”

      今日清晨,皇帝故意透露劣兵案的消息给他时,他心中已经有数,知晓暗卫八成探听了他与裴雁晚的关系。而皇帝的那句“退下”,则是懒于插手儿子私事的佐证——至少,现在是这样。

      蒋士诚还想说些什么时,江允已由狱卒领着走远了。

      *

      夕阳透过天窗射进牢房里的时候,裴雁晚起了困意,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了数声咳嗽。

      咳嗽之人或许是被牢里的灰尘呛到,随着他愈近,裴雁晚也愈发觉得这声音耳熟。她从角落中直起身子,终于等到一抹玄色衣衫出现在牢门外。

      来者不是江允,又能是谁?

      江允显然为裴雁晚的狼狈所惊,他扶着牢门栅栏蹲下,朝里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角落里蜷缩的女子,却受制于距离,只能悻悻地收回手。

      他因相见而惊喜,也因故友今日的处境而愁眉不展,一时心绪难解,唯有沉默。

      裴雁晚为突如其来的造访睁大眼睛,她的双足遭铁链束缚,行动不便,只能亦步亦趋地靠近门边,缓缓蹲下,与江允对视,惊愕道:“你来做什么?”

      仅从这一个疑问里,江允知晓了一切。他将怀里抱着的大氅从栏杆缝隙塞进去,垂眼轻叹:“你都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雁晚抱紧大氅,立时感受到了它的温暖舒适,心底也泛出一股暖流。她眼神柔和,笑着回应:“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太小看我们山庄的本事了。”

      原来那么久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是谁。

      江允的心砰砰跳直跳,他抬起含春的眸子,迎上了剑客眼底的笑意,忐忑试探:“你不生我的气。”

      “你我互相欺瞒,我不会怨你,你也不要怨我。”裴雁晚把鬓发整理到耳后,让江允完全看清了自己的脸。她的面颊上沾着灰尘,将原本就不算美丽的面容遮去了更多的姿色。

      然而这样一张脸落在江允眼里,却与昔日并无二致。裴雁晚永远都是神采飞扬,不会让一丝一毫的失落爬上她的脸庞。

      少年轻轻拉住剑客的袖口,急色解释道:“我怎么可能怨你,我只是吃惊!雁晚,你……我隐瞒自己的身份,起初是为了自保。后来三番五次想告诉你,可都没能找到机会。我要向你道歉。”

      他的指腹无意间刮蹭到了女子的手腕,温热暖流传来的瞬间,他浑身轻轻颤了颤,立刻松开了双手。江允的心为了短暂的接触的跳动,可是当他看见眼前人如常的神色时,心脏仿佛不再跳跃了。

      “信之,我也要向你道歉,我同样欺瞒了你。”裴雁晚深邃的眼瞳里,翻涌起了浪涛。她的手紧紧抓着铁围栏,微启双唇:“只不过,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的帮忙。话说的难听一点,我是要利用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江允不假思索地张口,“我定竭尽全力。”

      “长乐大街有家叫做沉鱼阁的脂粉铺,是我们山庄在京城的接头点。我的同门此刻必然北上打探劣兵案,要不了多久,就会带着消息进京……”裴雁晚说至此处,忽地瞥见了墙角处的一抹红色衣袂,她清清嗓子,朝那抹红色朗声道:“蒋尚书,您可光明正大地听。我与殿下,并非商议见不得人的事情。”

      蒋士诚虎躯一震,果然从墙后现身,双手交叠于前,准备听听小殿下与囚犯要说些什么东西。然而江允皱起了眉,缓缓站直身子,沉声道:“蒋尚书,我不想被人打扰。”

      他见蒋士诚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居然把嗓音压得更低:“蒋士诚。”

      短短三个字,已然含着他隐隐的怒意。

      “……臣在外头恭候殿下。”蒋士诚无可奈何,唯有拱手告退。

      “你这可算以权谋私?”裴雁晚亦改蹲为站,立直身子凝视江允。

      “我哪来的权?”江允撇撇嘴。

      裴雁晚笑了:“怎么没有?你的姓氏,你身体里流着的血,就是你的权。别人求不来的东西,你与生俱来。”

      江允神色微怔,他倒从未认真想过,权柄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便利与好处。方才赶走蒋士诚,仅是出于他的本能——因为他的“权”,蒋士诚才会听从他的话。

      “信之,”剑客唤起江允的表字,“沉鱼阁若有关于此案的消息,能否请你转递给刑部?我们江湖人的话,未必能得到刑部的重视。可你却不一样,你的话,他们一定会考虑。”

      “好,我一定替你办好这件事。”江允终于递出沉甸甸食盒,笑道:“我猜想天牢环境艰苦,所以为你带了件大氅,免得你受冻。这是我煲的鱼汤,你尝尝?”

      “你煲的?”裴雁晚眸色一亮,索性席地而坐,迫不及待打开食盒盖子。鱼香浓郁扑鼻,让人垂涎欲滴,汤水上飘浮着葱花,卖相极佳。

      剑客惊喜地问:“你还会煲汤?”

      “在山庄学的,”江允跟随她一同坐在地上,盘起了双腿,“你是不是忘记了?”

      “我的记性很好。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只不过没有忆起来。”

      裴雁晚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喝完了鲜美的鱼汤。她不太会吐鱼骨头,好在用来煲汤的这条鱼,骨头并不多。待一碗美味的汤下肚,她衷心地夸赞道:“好喝。人说‘君子远庖厨’,你怎么亲自洗手作羹汤了?”

      “你喜欢就好!”江允激动地朝前探探身子,双手紧紧抓着铁栏杆不放:“你还想吃什么,我下次给你带来。”

      他谪仙般的容颜,与天牢格格不入。在这种晦暗的地方,不该有熠熠发光的东西。裴雁晚望着他明媚的笑容,心底倏忽升起一种诡异的猜测。

      她怕自己逾越了红线,与江允靠得太近。而江允,却又有越线的冲动!

      仅在裴雁晚思索的一呼一吸里,江允犹如从云端直坠深渊。他望着女子沉静的眼底与轻抿的嘴角,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泛白:“你为何不说话了?你不喜欢我做的饭菜?还是,不喜欢我?”

      是因为不喜欢他,才会在回答时犹豫吗?可是她亲口说过喜欢英俊的男子,那么为何不能也分给他一些喜欢呢?

      阳光从天窗迎面照进来,江允却垂下头,把脸藏进阴影里,好似一只迷路的蝴蝶,下一瞬便要折了翅膀,迷失在无尽黑暗中。

      裴雁晚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她刚刚举起的指尖,没有落在江允的手上,而是在短暂的沉思之后,默默垂了下去。

      她转瞬即逝的心软,没能落进江允的眼睛里。

      “江允,”裴雁晚第一次唤出年轻人的全名,“你把头抬起来,不要低着。”

      江允揉揉双眼,乖乖抬起头,苦涩笑道:“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会不喜欢你?”裴雁晚亦笑了笑,“能有黎允这样的友人,是我的幸运。”

      答案如雪中红花般明显,可大雪寒意袭人,竟浸染了江允跳跃的心脏,让他在裴雁晚柔和的目光里,如坠冰窖。他无所适从,胡乱摸了一把耳垂,掩饰自己的黯然神伤。

      原来,她只想做“黎允”的朋友……

      裴雁晚飞快地说了一句话:“蒋尚书铁腕审案,想必没有你从中助我,他也能还我清白。我是嫌犯,而你身份特殊,往后不要再来看我了,听话。”

      话音未落,失魂落魄的少年就已经开了口:“如果让你在江允和黎允中选一个,你会选谁?”

      两人目光相接时,江允天地仿佛归于无物,只能看见裴雁晚一人;剑客却不同,在她眼中,眼前人仅是红尘中的一粒美丽夺目的埃土——她能越过尘埃,看见天牢外的大好河山。

      她谁都不选。

      江允简单纯粹,只要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也许就难以回头了。

      “信之,快出去罢。”裴雁晚再次唤了句他的表字,“我清者自清,不会有事,你无需为我担心。”

      江允深吸口气,郑重地许诺:“雁晚,你相信我,我一定救你出去。”

      剑客坐回铺满桔杆的硬床榻上,向他挥手作别。

      *

      江允因为怕裴雁晚冻坏身子,强行留下了大氅。他寻来牢头,要求给自己的朋友换一间采光好的牢房,不要苛待。

      在牢头踌躇未决的刹那,江允摊开手掌,凝视自己的掌纹。他在这刹那,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即使他有高贵的姓氏与血脉,手中也仅握着浅浅的威望而已。

      要如何在纷乱复杂的世上,保护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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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牢狱(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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