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家的千层套路

　　国木田连着给太宰治使了几个眼色，太宰治忍住捂脸的冲动：“塞西……”
　　面无表情的小姑娘打断他没说完的话：“报警？”

　　包子铺的大叔戏精附体：“我们已经报了，你们是武装侦探社吧，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陌生人围上来时，塞西肉眼可见地一僵。

　　太宰治叹气：“上去太多人容易让想跳楼的人情绪更激动呀，塞西看起来比较没威胁性，愿不愿意上去帮敦君一下呢？”

　　塞西彻底僵住了。
　　太宰治还在蛊/惑：“楼上只有两个人，没事的。”

　　塞西最后还是被一群人簇拥进了电梯间。
　　虽然知道是考核，武装侦探社的人还有配合演戏的人都没有恶意。
　　但是独自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塞西抓住了裙摆。

　　【洛托姆？】
　　电梯顶上的灯闪了两下，此外一片寂静。
　　塞西对着空气，骂了一句：【混蛋太宰治！】

　　顶楼只有中岛敦和假装要跳楼的人在。
　　女人同样戏精附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只脚跨过围栏，似乎随时都能掉下去。

　　如果塞西想通过考核，应该努力抓住女人。
　　塞西一步步朝着女人走去，她看见女人的嘴一开一合，却怪异地没有发出声音。

　　不光是女人的声音，周围嘈杂的声音全被过滤掉了，塞西感觉她很冷静，似乎也过于冷静。

　　塞西鼓励自己：没问题的，只要抓住她，把她拖回来就好了，或者一起掉下去也可以，中岛敦会抓住她们的。
　　很简单的，我能做到。

　　塞西走到护栏边，看见了下面密密麻麻仰着头的人，她清晰地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嘴型：她在干什么啊。

　　——“她在干什么？”
　　——“这是谁家的孩子。”
　　——“天哪，这也太没教养了吧。”
　　.……

　　光鲜亮丽的人群自塞西记忆重现，忽然，她失去的听觉又回来了。
　　嘈杂的声音瞬间像潮水包裹了她，塞西低头能看见他们迷惑的面孔，看见他们的嘴巴在动，像是无数鬼怪朝她扑了过来。

　　“铮”地一声，塞西脑袋里的某根弦崩断了。

　　脸色苍白的少女忽然露出吓人的笑容。
　　【我，不，干，了！】

　　……

　　浅鹅黄的身影在中岛敦眼前翻了出去，像是折翼的飞鸟。
　　中岛敦反应很快，他翻出护栏，用力一蹬墙壁，追上快速下坠的女孩，将人护在怀里。
　　最后虎化的双腿落在地上，两人有惊无险地着落。

　　挂在护栏上的演员和楼下的群演都吓傻了。
　　半天没有人发出声音。

　　太宰治叹气，推了把呆住的国木田：“让邻居都回去吧。”
　　“与谢野医生，你看下她是不是又发热了。”

　　医生手心盖在女孩的额头上：“啊，真的，是什么时候生病了吗？”
　　太宰治答：“应该是之前被认定是异能力者时，被港/黑关起来的时候引起的发热没完全好。”

　　太宰治三言两语平息混乱，塞西被带回武侦，放到了医务室的床上。
　　中岛敦在病床前徘徊。

　　塞西无意让他愧疚：“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打算加入武装侦探社，你能让太宰把我的手机还回来吗。”

　　“是，是！”中岛敦大声答应，他走到门边，停下，“我能知道塞西为什么……对不起！”
　　少女的眼神像能吃人，中岛敦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门外。

　　“太宰先生！”
　　太宰治挥了挥手：“呦，敦君，让我去说吧。”

　　武装侦探社是临时起意，考察这个孩子，以此确定是接纳为同伴，亦或者只是雇主。
　　考题不难，不过对社恐而言，逼着她在人群前做事，无异于逼着她直面恐惧。

　　“抱歉，我没想到你的社恐会这么严重。”
　　太宰治将塞西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人间失格』效果取消，洛托姆的碎碎念重新在塞西耳边响起。

　　塞西将脸撇到一边：“如果是想分析我，大可不必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太宰治摇头：“不会，包括今天的事我也会和其他人解释清楚。”看着渐渐蔫巴的女孩，太宰治从抽屉里拿出测温枪：“38.2℃，烧高了。我去问与谢野医生要退烧药。”

　　太宰治离开病房，塞西眨了眨发烫的眼皮，有些困顿：【洛托姆，你回去看看吧，跟东施喵他们说我没事。】

　　洛托姆答：【在下拒绝，在下说过，在下不会再离开您的身边，不会照顾自己的塞西小姐。】

　　得到否认的答案，塞西并没有觉得不开心，她把手机抓到身边。

　　似乎是生病会让人变得脆弱。
　　吃过药后，塞西将脸埋在枕头里，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

　　太宰治敲门进了社长办公室。

　　塞西协助警方破了两件案子，这也是她的洗白文件能顺畅批下来的原因之一。
　　事后，安室透也把警方没有说的，关于塞西在案发现场走神发笑、吃东西喝饮料的事情告诉太宰。

　　“资料上只记载了第三次被绑架后留下了密闭恐惧症，不过相处的时我发现她的基本社交也存在一定问题，逃避对视，逃避问题，恐惧人群和视线……”

　　细数着塞西的问题，太宰治偷偷看了眼福泽谕吉的表情。
　　银发的剑客闭上眼睛，嘴角抿得很紧。

　　“关于人造异能力的调查呢？”
　　“应该是谣传，我已经亲自实验过，洛托姆并不是她的异能力。”太宰治话只说了一半。

　　汇报完毕，太宰治说：“我很抱歉，没有及时阻止今天的测试。”

　　福泽谕吉摇头：“是我允许的。”
　　福泽谕吉带过江户川乱步，照顾过与谢野晶子，教育过国木田独步，收留了宫泽贤治，包容了谷崎兄妹、中岛敦和泉镜花。
　　他本以为把那个孩子容纳进侦探社是最好的选择，但却忽视了那个孩子原本生存的环境让她生出一身尖刺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太宰，帮我照顾一下那个孩子吧。”
　　太宰治点头。

　　离开社长办公室，太宰治听到斜对面医务室有聊天的声音。

　　＋

　　塞西本来快睡着了，突然爬起来开始呕吐。
　　中午吃的东西吐了一干二净。

　　与谢野听到声音，端了一杯热水。
　　面色惨白的女孩摇头，体温已经升到39℃。

　　“一直吐的话会脱水。”与谢野摸着女孩发热的额头，温声劝着。
　　最后塞西还是就着与谢野的手喝了两口温水，重新睡下。

　　中岛敦把狼藉收拾干净，主动揽下时不时测量体温的工作。

　　在塞西第二次醒来，爬起来吐的时候，中岛敦有样学样地端了杯水。
　　塞西摇头拒绝：“我现在吃什么吐什么。”

　　“哦。”中岛敦放下水杯。
　　在孤儿院长大的少年手脚灵便，很快就重新收拾好。
　　他忙完，看塞西还靠着床头坐着：“不再睡一会儿吗？”

　　塞西慢慢摇头：“躺下胃不舒服。”
　　“哦。”

　　“……”看着比她还小心翼翼的中岛敦，塞西将视线转到一边，“我没欺负过你吧。”
　　“啊？”
　　“你没必要这么顾及我。”
　　“是。”

　　中岛敦在塞西床边坐下，盯着没动过的温水。
　　“对了，塞西不喜欢侦探社吗？”

　　“……”塞西睁开眼睛，盯着中岛敦。

　　中岛敦手舞足蹈“对，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问。”

　　塞西将脸转到一边，不知是发烧还是别的原因，耳尖发烫：“很喜欢。”

　　发烧的时候，人似乎也会变得坦诚。
　　塞西当然喜欢侦探社，喜欢每一个人。
　　因为如果讨厌，也不会看那么多动漫，知道他们是谁。

　　“那，塞西为什么不想加入侦探社呢？
　　不是说一定要加入啦！但是，塞西也是侦探不是吗，在侦探社的话，可以和大家一起……”

　　中岛敦用笨拙的话语描绘着美好的日常。
　　少年还有些苦恼，怕不能很好的传达他的意思，殊不知已经够了。

　　塞西闭上眼睛，发热的眼眶源源不断的有眼泪流出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把人说哭了的中岛敦原地爆炸。

　　太宰治突然开门进来，被抓包的中岛敦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不关我的事！”

　　太宰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邪魅一笑：“敦君，被与谢野医生知道的话，会被做成虎皮地毯的哦！”

　　“噫！”小老虎快要吓死了。

　　“所以这时候必须要努力哄女孩子开心。”
　　“是！”
　　“据说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毛绒绒的东西。”
　　“是——是？”中岛敦头点了一半，停下来，怀疑地看着太宰治。

　　“所以敦君，赶紧变成毛绒绒的大猫，逗女孩子露出真心的笑容吧！”
　　中岛敦：“……”

　　中岛敦满脸写着我怀疑你在忽悠我，但我没有证据。

　　太宰治不放弃：“你看，塞西已经没有在哭了哦，塞西也很期待的吧！”

　　塞西：“……”
　　不是，不，也不算是完全不是。

　　被太宰治胡搅蛮缠打散忧伤的情绪后，塞西就不想哭了，和中岛敦变不变老虎没有关系。
　　不过……
　　有大猫猫不吸白不吸。

　　对上中岛敦疑问的眼神，塞西良心有点疼地转开视线。
　　“敦君，快点敦君，你看塞西又要哭了。”

　　差点笑出来的塞西捂住嘴，肩膀抖动。

　　被忽悠瘸了的中岛敦犹犹豫豫地抖出耳朵、尾巴和爪子。
　　在社长的异能力下，他渐渐能控制异能，但是白虎和他仍旧像是两个个体。

　　“塞西小姐。”白发少年在床边低下脑袋，抖了抖耳朵，“虽然……老虎还是很危险的。”

　　塞西rua大猫的手一顿。
　　涩泽龙彦出现之前，中岛敦还没有和自己的异能力和解。

　　“嗯。”不知道说什么的塞西最后没有摸老虎的耳朵，而是摸了摸中岛敦的脑袋，“谢谢你，我好多了。”

　　中岛敦抬头，近距离看着塞西的脸，忽然脸颊发烫：“是！没关系！”

　　没看到好戏的太宰治扭过脸：“啧！”

　　中岛敦的老虎耳朵动了动，变成竖瞳的眼睛盯着太宰治：“所以太宰先生，你果然是耍我吧！”

　　太宰治：“啊啊，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中岛敦炸毛！“太宰先生！”

　　塞西不忍了：“哈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扶着一晃就痛的头。

　　太宰治抬手揉了揉发顶：“心情好的话病才可以快点好哦。”

　　塞西笑声一顿：“是，谢谢您。”
　　恭敬的态度再次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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