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情长

　　小浅在卖玩具的地方挑了半天，买了一个拨浪鼓，又在卖手环头绳的地方买了个小小的银镯子，和老板展开架势吵了半天少了一半的钱。剩下的那一半买了好多小干果，给莫怀凌分一把，自己留一把，剩下的都装在兜里，边吃边逛。又逛到卖糖葫芦的地方，惊奇地发现老板居然是熟人。小浅拉着大爷的手激动地差点哭出来：“黄爷爷！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浅丫头，真是浅丫头啊！好多年没见了，之前还是个黄毛丫头，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
　　“我今年都十六啦！在别人府上当丫鬟，这回打算回家看看的！黄爷爷有没有到过我们村呀！我们村现在怎么样？”
　　“去过去过，我就是打那边过来的，你们村好好的，我也就是走这么远了，再远不敢出去，这几年外面乱，我就近了跑。”
　　二人嘘寒问暖说了很多，最后黄爷爷送给他们两一人一串糖葫芦，小浅要给钱，他不收，二人眨眼间打了两三套太极，钱兜兜转转最后莫名其妙塞到了莫怀凌怀里，黄爷爷笑眯眯地说：“我是看着浅丫头长大的，虽不是自家孙女，也是老朋友了，吃个糖葫芦还收什么钱，以后想吃了就来，我的糖葫芦随便吃！钱拿回去拿回去，我可是给这位小伙了，可没给你。”
　　小浅刚刚同人家‘打太极’，现在脸上吵得还有些红，现在过来扒莫怀凌的衣领：“林山你还杵着作甚？快把钱给黄爷爷！”
　　黄爷爷看着二人脸红着抱作一团放声大笑，下巴稀疏的胡子抖得停不下来，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小浅拽着莫怀凌的领口本来想摸他怀里的钱给黄爷爷的，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推开莫怀凌。
　　“我……我这里还有钱。”、
　　黄爷爷笑着抓住她的胳膊：“孩子，不用了，两串糖葫芦当我送你们的，看到你活的平安我就开心了。前面有演皮影戏的，我记得你很喜欢看的，快去吧，过一会儿就没有好位置了。”
　　听黄爷爷这么说小浅也没再坚持，从兜里摸出一把干果放在黄爷爷手里：“赶路的时候吃，别咬的太用力了，小心你剩下的几颗牙！”
　　说完小浅拉着莫怀凌就往前走，身后黄爷爷把干果揣兜里笑着摇头，“这个野丫头！”
　　二人没走多久就碰到了搭着台子演皮影戏的，前面挤了一圈人，戏已经开始了，小浅灵巧地往前挤，一看就是个看戏的老手，莫怀凌被挤的直叫唤，后来实在不行了，拉着小浅问：“小浅姐姐，这戏要看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吧，怎么了？”
　　“这里太挤了，我在外面等你吧，我不看了。”
　　“你不爱看皮影戏？”
　　“嗯……人太多了。”
　　“那好吧，你在外面逛吧！我要去看！记得回来找我。”
　　“行。”莫怀凌转身要走，想了想回来又拍了拍小浅：“你看完了就在这里等我，别走远了。”
　　“行行行！”小浅两只眼睛都粘在了前面小小的皮影戏台上，和旁边的人一起拍手叫好。莫怀凌往后一撤立马前面就挤了一堆人，连小浅的一片衣服都看不见了。
　　莫怀凌在夜市上走了几步，转身去了医馆，他同先前抓药的小伙计问：“今日与我们一起的黑衣小公子和一对母女呢？”
　　伙计说：“他们前不久离开了。”
　　“你可知是从哪个方向走的？”
　　“西面吧，当时那位公子拿着药背着人从西面去了，也没说去哪。怎么，你找不到他了？鹿山不大，只要他没出城，就好找。实在不成你就往北去二里，那是邓大人的府邸，找他就成。”
　　“邓大人？”莫怀凌道：“可是与唐将军关系友好的那位？”
　　“对啊。”
　　莫怀凌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和杨零、子桑公子一起初到东州时的场景，那个时候还是跟着邓大人一起去的将军府。
　　他同伙计道了谢出来，想了想去了趟不远处的客栈，问小二也没见过一位身着黑衣的小公子，莫怀凌心中的猜疑越来越明了，这位小宁同他们出来果然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他陷入深思，小宁身手不凡，又有弯刀在身，还是魔教的人。莫怀凌站在街上望着北面，眉深锁着，心中想：“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
　　他气沉丹田，隐身到黑暗中，往邓大人的府邸而去。
　　再说小宁不久前回了医馆，领着人出来，想了想在比较偏的地方租了个小房子供母女二人居住，二人千恩万谢，小宁说：“钱只够住三个月，以后就靠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说罢匆匆离开，飞檐走壁一路往邓大人府邸而去。
　　邓大人之前是朝中武将，与唐将军是至交好友，前朝覆灭后退居鹿山，多少年来也没有人敢觊觎这里，可以说鹿山是继东州之后唯一一处没有遭受战乱和饥荒的地方。邓将军的府邸就是简单的宅子，有时候还要在大厅里断案，生活也是拮据。
　　小宁在暗中观察。宅子不大，背靠鹿山，面朝城镇，院子里种满了竹子和各种花草，有妇人人在专门打理，时不时轻声哼着小调，一片惬意之情，不久有男人从屋里出来与其交谈。小宁认得，这个人便是邓膺邓大人。邓膺与打理花草的妇人攀谈了几句就迈开步子往外走，小宁也动身，手中摸着弯刀，隐着气息悄悄跟了上去。
　　邓膺穿着一身墨蓝色的官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背手离开府邸，小宁紧紧跟上去，到了一片竹林，四下无人时，他缓缓抽出弯刀，盯着邓膺的背影，仿佛下一秒那里就已经皮开肉绽。就在这时，邓膺突然停住了脚步，开口道：“出来吧，跟着我一路，不见个面于礼也说不过去吧。”
　　小宁心中哼一声，再藏着也没有意义了，他从邓膺身后走出来：“没想到你这个老匹夫感觉还是这么灵敏。”
　　邓膺笑了声，“我战场奔波半辈子，除了领军打仗，和江湖人也没少打交道。”
　　“邓大人一辈子风光无限，可惜今日就要死在我这个岌岌无名之徒手中了。”小宁说着还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看你可怜倒是可以给你讲几句遗言的时间。”
　　邓将军回头看着小宁，脸上说不出有表情，“你小小年纪便做杀人的营生，可知以后的路走着走着就会断的。”
　　“老匹夫，顾好自己的命吧，你今天回家的路可要断了。”
　　说罢这一句，小宁便飞身而起，手持弯刀如捷豹般冲邓膺而来，邓膺睁大眼睛连退数步，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抵住取命弯刀，瞬息之间叮叮当当交手不下十几次，二人使的都是短兵器，邓膺年事已高，应对小宁这样的刺客已经有些吃力，全凭多年经验预判对手刀路。小宁本擅长暗中偷袭，如今光明正大出招，不似在猎物背后，一击不中便能抽身而退，而且邓膺反缠着他，如果他退了，对方的短刀就会追身而上，逼着他和他正面对打。
　　小宁咬牙狠道：“奸诈的老狐狸，你缠住我自己也不能抽身，看谁能耗死谁！”
　　如今局面唯有这个办法是对邓膺来说还可以活命的，他脚下稳重，眼睛追着小宁的弯刀，一丝也未曾松懈，小宁心中遭受无形的压力，他不过十三四年纪，还是个少年，如此高强度作战对他是极为不利的，只见他一咬牙，卖了个空子给邓膺，左手突然扬出几枚毒针，邓膺仓促间只挡住大半，仍然有两枚钉在了腹部。所幸两人距离很近，小宁几乎是贴着邓膺出手的，只有前段进了身体。邓膺夹住身体里的针拔出去，反手就向小宁扬去。小宁几个起落拉开距离，邓膺也向后撤了几步，二人结束交战，终于都能歇一口气了。
　　小宁微微喘息，道：“你根本不会使暗器。”
　　“确实如此。”
　　“早知道刚刚就不躲了，直接取你首级。”
　　邓膺道：“可是你还是退了，刺客为别人卖命，又多疑，你即使知道了我不会使暗器，在我手握暗器的时候你还是会防我的。”
　　小宁心中有些懊恼，没有好气道：“老匹夫临死前话还那么多，受死吧！”
　　“住手——”
　　就在这紧要关头，莫怀凌终于赶到了，他飞身而下，挡在小宁面前：“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他回头关心邓膺道：“邓大人，你没事吧？”
　　邓膺左手捂着腹部说道：“只是中了两枚毒针，并无大碍。”
　　小宁似乎对莫怀凌的到来并不感到诧异，他挑起一边的眉，依旧是鄙视的神色：“还以为你这回不会露出马脚呢，我真是高估你了，装了几天就装不下去了，神巫教小公子莫怀凌！”
　　莫怀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哼，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下人出来玩，你第一次在春婷院暴露了行踪，魔教就盯上你了，真以为魔教是你家门口，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那你这次出来是受教主之来刺杀邓将军，顺便来杀我的吗？”
　　“你不是看到了吗？还这么多废话。”
　　莫怀凌说：“鹿山一直由邓将军保护，百姓才免受战乱之苦，你杀了他鹿山就不会太平，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快收手吧！”
　　小宁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不会真是傻子吧？我是杀手，你和一个杀手讲什么天下太平？我的任务就是杀人，其他的一律与我无关。”
　　“可是……这两天相处下来，我觉得你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你一路上保护着我和小浅姐姐，无聊时还和我斗嘴，到了镇上嘴上说着不救人，实际上还是出手帮忙了，你内心还是善良的……”
　　“你给我闭嘴！”小宁大声吼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论！”他看着站在邓膺前面的莫怀凌，眼中是愤怒和懊恼：“今日是杀不了这老头了，哼，后会有期。”
　　小宁挽了了漂亮的刀花，弯刀入鞘，如暗夜中的黑猫，眨眼就无影无踪了，莫怀凌顾不上追他，回头去看邓膺的伤势。
　　“邓大人，你的伤。”
　　邓膺摇摇头：“无大碍，只要及时请大夫来解毒就行。”他不是很在意自己受的那点伤，倒是打量着莫怀凌，笑道：“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公子，没想到转眼间就成长了这么多？”
　　莫怀凌懵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在这紧张的时候邓大人突然会来这么一句。
　　“邓大人谬赞了，晚辈上次自从离开将军府，很多事情接连不断，都是误打误撞，我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邓膺听了又笑了起来，一不心牵扯到伤口，左手放开腹部，有黑色的血渗出来。
　　“大人！快随我回府吧，再这么下去毒入心腹，会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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