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

　　曲灯语张了张嘴，刚想要抱怨，或者纠缠一下，让夜半不要那么“残忍”，但又想到夜半从未在她身上获取什么，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甚至不要求她“忠心”……

　　其实她很不屑“忠心”，但之前明明想过要好好学习，报答夜半。

　　这些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却无法轻视，因为说出口的有可能是违心之言，可这些却不是。

　　许多想法，只在一念之间，曲灯语闭上嘴，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去纠缠细节，毕竟本事要到自己身上，才是自己的。

　　她迈开四只脚，适应了一下身上多出来的重量，似乎是原来身体的四倍，而夜半的要求是跑，那么她就不能慢慢地走。

　　山中环境复杂多变，曲灯语一开始用全部力量和最快的速度行动，在山林间飞快移动。

　　很快就感到体力不支，四腿发软……

　　速度变慢了一点，她询问自己，目的是“跑完黑雾岭”，还是掌握身体力量，和那种轻盈感？

　　很明显，跑完黑雾岭只是一种训练手段，根本目的还是力量和速度。

　　曲灯语奔跑的时候更加注意环境和自身的情况，夜半没有跟来，如果半路遇到危险怎么办？

　　所以保存力量是必须的！

　　跑到晚上，距离出发点已经很远了，然而前面还是有无数座连绵的山岭。

　　曲灯语由快跑变为快走，再慢慢由快走变成正常的行走，她的体力和肚子上存储的能量消耗剧烈。

　　肚皮像是反复被吹起的气球一样，一吸一鼓、一吸一鼓。

　　低头看了眼肚子，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还有点可爱。

　　不过，现在首要的还是填饱它！

　　附近资源丰富，有不少小型啮齿动物，比如说田鼠、野兔，曲灯语耐心调整呼吸，藏在暗处。

　　敌明我暗，曲灯语脑海中浮现这个词，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中，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一只兔子肥硕的兔子跑了出来，逐渐靠近的曲灯语的位置，又跑走了，在四处寻找草料。

　　曲灯语一动不动，那只肥兔子大概是觉得安全了，停在距离曲灯语不远的地方低头吃草。

　　曲灯语双眼放光地盯着对方的脖子，忍耐着肚子不停向她传达的饥饿的感觉，既没有咽口水，也没有舔嘴，只是认真专注地等待着时机。

　　兔子似乎是真的确定周围安全了，将找到的食物往回拖。

　　眼看着吃饱的食物离自己越来越近，曲灯语悄然起身，扑了过去！

　　当她前面两只爪子按住兔子的脑袋，牙齿咬穿脖颈处皮毛的时候，这只吃饱的肥兔子为了求生，开始拼命挣扎，它力量不小，后腿发力，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想要翻身将曲灯语摔下去。

　　曲灯语越咬越紧，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茹毛饮血的声音。

　　一番费力纠缠过后，那只肥兔子一动不动了。

　　在确保食物死了以后，曲灯语开始享用。

　　赶走一只想要分享食物的小型肉食动物，吃完兔肉，曲灯语离开了这里。

　　弦月高高悬挂在天边，仿佛一只笑弯的温柔的眼睛，目光永远追随着她在山林、沟壑间穿梭的身影。

　　曲灯语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自作多情。

　　已经到了晚上，她一边吸收月精华，一边前行。

　　***

　　黑雾岭的尽头，一只猫走到那里，停了下来。

　　曲灯语估算着自己的速度，和黑雾岭的长度。

　　她平均一个时辰，能走二百八十里左右，将近一天跑下来，这黑雾岭最起码得有六千五百多里。

　　虽然仙侠世界的资源的确丰富，土地广袤，但能拥有如此大的土地，夜半果然不愧是大王！

　　她也想拥有土地，拥有资产……

　　“你让我刮目相看。”

　　森林里走出一个黑发绿瞳，人类外表的夜半，曲灯语支棱起耳朵。

　　“夜半！”她语气喜悦，脚步轻快地跑过去。

　　“本来我以为你会出点意外，比如在开头的时候向我寻求减轻自己的量，或者在执行的时候偷奸耍滑，但你并没有，这刷新了我对你的看法——”

　　夜半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你再次向我证明了你的优秀，我决定提前教给你更多……”

　　曲灯语眼前一亮，情不自禁想要微笑，但又不好意思表现的那么明显，却依旧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我知道，我是为了我自己才学习的，如果我选择了偷懒，其实夜半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对我失望而已。但我对自己负责，做了正确的选择，这对我们都有好处，至少相处起来更加愉快。”

　　她一脸勤学好问：“接下来学什么？”

　　虽然学习并不轻松，甚至有点痛苦，但那种付出了就有收获的感觉，很令猫着迷。

　　夜半的声音低沉、轻柔，仿佛微醺的暖风，扫过曲灯语的耳朵。

　　“这需要你去理解黑暗、灵魂，开启灵视……”

　　“灵视需要借助灵性，用眼睛看见事物的本质。”

　　“本质决定了一切——”

　　法不传六耳，夜半加密了传音，告诉曲灯语如何通过这一点，做到“裁影杀敌”。

　　第一，让敌人认为影子就是自己，影子死了，自己也就死了。

　　心如死灰，则身如槁木。

　　第二，通过影子与本体之间无法切割的关系，达到“买一送一”的效果。

　　影子和身体其他器官一样，如果受到伤害，在光线下便犹如幽魂，抹去“存在”。

　　第三，如果环境光线不好，也可以直接物理伤害。

　　接下来，曲灯语的生活被修炼、学习排满。

　　上午吸收日精华，补觉。

　　中午拿周围的动物练习藏匿、暗杀，顺便吃一顿。

　　下午锤炼速度、力量。

　　晚上则是吸收月精华，参悟黑暗，接触魂魄。

　　仅经过一天训练，那些小动物已经不能满足曲灯语的要求了。

　　“夜半，我可以对其他山头的祅怪出手吗？”

　　吸收日精华的时候，浑身散发着刺眼光芒的曲灯语，看向头顶冒烟，神情郁闷，愈发像一块碳烤肉的夜半。

　　“当然可以。”

　　夜半并没有提醒曲灯语要注意分寸，她翻了个身，将冒烟的地方压下。

　　早晨的太阳晒得猫昏昏欲睡，更何况昨晚又熬夜了？

　　曲灯语打了个哈切，将自己盘成一团，眯着眼睛睡下。

　　***

　　黑雾岭树木葱茏，其实并不热，然而夏天逐步靠近，夜半所处的位置又是太阳光较好的地方。

　　中午，浑身冒烟的夜半抖了抖身上漆黑的皮毛，来到树荫底下“消化”日精华。

　　从睡梦中醒来，光芒百丈的曲灯语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想到之前的话，精神一振。

　　对谁出手好呢？

　　出于好玩的心态，她决定从白宝灵开始。

　　一抖浑身皮毛，将多余的日精华散开，曲灯语悄悄藏匿起来——

　　夜半浑身漆黑，藏在阴影中，即使是白天也难以察觉，夜晚时几乎无法看见。

　　曲灯语皮毛光亮，特征明显，想要藏匿，除了需要藏的好，还得学会利用别的东西分散注意力。

　　洞府中，白宝灵的手边是一框棉花和各种布料，还有针线和剪刀，似乎是准备做衣服。

　　曲灯语悄悄靠近，专心的白宝灵仍旧低着头，忙活手中的事情，并没有察觉一只猫悄悄到来。

　　咔嚓，剪刀剪断线头。

　　曲灯语看见一个成品诞生，是一个看起来并不规整的东西，不知道做什么用。

　　白宝灵仔细地将做好的东西包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

　　“真是累死我了，那只小猫啊，嘴上说的好听，结果也没来找我学，唉——算了，本来不该期待什么的。先把这些垫子送到村里吧。”

　　白宝灵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吐出一口气，手腕上多出一个镶嵌宝石的手链，她按住一块宝石，那些被包好的成品直接消失了。

　　曲灯语：“……”

　　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和她想象中的空间戒指差不多。

　　跟着白宝灵前往村庄，她鼻子灵敏，一下子就闻到了血腥味。

　　原来是……

　　看着白宝灵将空间手链里包好的东西分发给女人们，告诉她们用法，曲灯语意识到，原来白宝灵制作的是月经垫。

　　我都没有考虑到这个……

　　曲灯语不由自愧不如。

　　一路跟在白宝灵身边，回到洞府中，曲灯语还以为会听到“我早就发现你了”，但白宝灵只是叹了口气，重新坐回王位上，说：“夏天雨水多，蚊子多，村子里得备上不少药材，可这里没有一个会看病的……”

　　看来隐藏的很成功……因为有话想说，曲灯语主动现身，从底下跳到石桌上。

　　“你明明是妖，怎么会对人类如此上心？”

　　白宝灵一吓，身躯后仰，在看清曲灯语的一刻，道：“吓死我了，连你也开始走路没声儿。”

　　“你也和夜半一样讨厌人类？”白宝灵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似乎想解释什么。

　　她不知道我曾经是人类，以为我和夜半一样，是要来指责她的？可夜半也没有讨厌曾经是人类的我……曲灯语不知道是自己的语气有问题，还是什么，让白宝灵误会了，于是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好奇，没有恶意。”

　　“是我被她们改变了。”

　　白宝灵单手托着下巴，再次叹气，“可能你不能理解，但我有时候觉得，我跟她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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