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吗？说句话

　　中心公园的跨年活动上，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说：“新的一年，是崭新的开始，在这喜气洋洋的幸福佳节，请给和你们一起来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他说感谢他这一年以来的照顾，下一年，请一起携手走下去吧。”
　　主持人说完，林莫莫就想要拥抱岑知南，却被突然出现的付易佰截胡，他一把抱住林莫莫。
　　“付易佰！”
　　“我才是陪你来的人，我坐了十八个小时的飞机呢，抱一个嘛。”
　　岑知南笑看着打闹的两人，下一秒就被梁言舟拉到怀里。
　　“感谢岑知南同学这一年的陪伴与照顾，下一年请继续和我一起走下去吧。”梁言舟的声音低沉慵懒，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和平常很不一样。
　　漫天的雪花落下，岑知南能听见梁言舟胸腔中的心跳声，他的怀抱很暖，身上的酒味很淡，岑知南仰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里只映着她的身影。
　　见她看得愣神，梁言舟轻笑一声：“别看了，回答我。”
　　“你、你、你……”岑知南紧张得舌头打结，“你喝多了。”
　　梁言舟挑眉：“嗯，所以呢？”
　　“所以，所以……”他今天很不一样，眼睛里是不容拒绝的审视，岑知南咽了咽口水，“你和平时不太一样，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梁言舟继续追问。
　　他这个表情她以前见过，岑知南想了又想，终于记起来是在高一刚开学时的医务室里，那时候他俩还不熟，岑知南知道他是在校门口打架的黑帽男生，于是一直躲着他。
　　他的眼神像什么呢？
　　狼！对，像一匹看着猎物的狼。
　　岑知南推了推，他丝毫未动。
　　救命啊，谁来救救她？为什么喝了酒的梁言舟就像变了个人啊？
　　“嗯？说话。”
　　岑知南都快把问题给忘了：“我们还有半个学期才高考，期间肯定是要一起上学和放学的，我会陪着你。”
　　“还有呢？”
　　“还有……我就是觉得你今天晚上和平时不太一样，我有点害怕。”
　　“我平时什么样？”
　　岑知南还没回答，就听主持人又说：“朋友们，已经接近零点，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岑知南趁着梁言舟晃神的功夫连忙推开他，躲到林莫莫身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挽着她的胳膊看向远方。
　　梁言舟笑了声，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知南，看镜头！”岑知南听见叫声转过头去，就感觉到闪光灯一闪，林莫莫给她拍了张照。
　　“真好看。”林莫莫拿给她看，画面上的女孩正对镜头，身后是正在绽放的烟花，女孩脸上的笑容灿烂，身边还有梁言舟的一个侧脸。
　　“就是梁言舟入镜了。”林莫莫满脸嫌弃，“我们等下一个大烟花再拍一张。”
　　“不用了！”林莫莫和付易佰疑惑地看向她，岑知南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解释道，“烟花易逝，岁月不易，且行且珍惜。”
　　林莫莫和付易佰一脸疑惑，岑知南也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只能轻咳一声：“看烟花吧。”

　　“你怎么不亲他啊，你表白啊，你说‘梁言舟我喜欢你，往后好多年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岑知南晚上回家就给岳宁宁打了个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是困得睁不开眼，有气无力道，“你说什么喝多了，说什么害怕，说什么坐车啊。”
　　“我不敢嘛，”岑知南躺在床上打滚，“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被拒绝那岂不是很尴尬？”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抱你不抱林莫莫？付易佰为什么抱林莫莫不抱你？”
　　“那……那，哎呀，”岑知南仰天长啸，“我还是不敢嘛，而且就算我们在一起了那上学也是偷偷摸摸的，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的。”
　　“好，那就等高考之后，把你的心思完完整整地说给他听。”
　　“宁宁。”
　　“嗯？”岳宁宁的声音很小，似乎是睡着了。
　　“你说他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吗？”
　　“是一样的。”
　　“真的是一样的吗？”
　　“真的是一样的。”
　　“那他……”
　　“知南，我好困啊，想睡觉了。”
　　“那你睡吧，以前过年你不都熬通宵吗？”
　　“现在不行了，熬不住了。知南啊，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勇敢一点，别再做胆小鬼了。”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都敢去参加演讲比赛了呢，早就不是胆小鬼了。”
　　“我们知南真棒，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都要开心，别总是哭鼻子。”
　　“我知道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啊。”
　　“我是怕接下来半年太累了，没有时间陪你。我要是很久不回你，你别生我气。”
　　“你考上一本我就不生你气。”岑知南笑得开心，“瞧你困得，声音都要小的听不见了，快睡吧。岳宁宁新年快乐，恭喜你又长大一年，今年就是十八岁咯。”
　　“新年快乐，岑知南。”

　　还没到开学的时间，学校下了通知允许高三学生自愿来学校上自习。
　　说是自愿，但是大家都很重视高中最后的半年，高三年级几乎全员到齐。
　　岑知南被孙玉鹏叫到办公室去，到了她才看见梁言舟也在。
　　“学校会在这个月的二十五号组织百日誓师，梁言舟是三年的年级第一，你准备一下作为学生代表去演讲。这是宣誓稿，岑知南回去背背，二十五号那天带着大家宣誓。”
　　岑知南在网上找了很多百日誓师的视频和梁言舟一起看，她感慨道：“文字的力量真的好强大，就这样看着视频我都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做十套卷子。”
　　梁言舟轻笑，问她：“紧张吗？”
　　岑知南摇头：“本来以为会紧张的，但是好像没有，你说我是不是进步了？”
　　“进步很大。”
　　百日誓师这天，岑知南早早地来到操场，看着学弟学妹忙里忙外地布置现场。
　　从主席台垂下的竖幅上用正楷写到：十年磨剑百日策马闯雄关，一朝试锋六月扬眉传家训。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振奋人心的文字。
　　高三学生陆陆续续到场，第一件事就是升国旗，奏国歌。
　　“高三不再有，劝君珍惜之。一年之经历，终身之财富。同学们，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一百天，大浪淘沙方显英雄本色；暴雨冲过，更见青松巍峨！高考的号角已经吹响，让我们敲响出征的战鼓，让我们扬起映日的长帆！”
　　梁言舟的话音刚落，响起震天鼓声。
　　岑知南看着他走下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棒，表现不错！”
　　“有点紧张。”梁言舟诚实道。
　　“哦哟，我们梁大学霸还会紧张呢？”
　　岑知南揶揄得太早了，轮到她上台时，她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群人，手心都冒了汗。
　　“十二载拼搏，只待一朝圆梦。大战在即，怎可退缩；大敌当前，安能软弱。冲刺的号角已经吹响，作为高三学生，我以青春的名义在此庄严宣誓。”
　　岑知南将右手握拳举于头顶，等待底下的同学准备好后朗声说道：“不负父母的期盼！”
　　“不负父母的期盼！”
　　“不负恩师的厚望！”
　　“不负恩师的厚望！”
　　操场上爆发出排山倒海般嘹亮整齐的声音，这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震天撼地。
　　岑知南感觉到自己已经热泪盈眶：“不负青春的理想！不负曾经的苦读！我已做好奋战百天的准备，不退缩，不彷徨，不犹豫，不惧怕！松柏之志，经霜犹茂，以我雄心，铸我辉煌！我们必将成功，我们必将灿烂！”
　　如雷鸣般震天的鼓声再次响起，岑知南鞠了个躬下台，看到孙玉鹏给自己竖大拇指时忍不住落泪。
　　她擦干眼泪，昂首挺胸地站到梁言舟身边。

　　回到班级，岑知南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画好的黑板报。
　　孙玉鹏让大家坐到座位上，说：“这是你们的学弟学妹在你们百日誓师时一起画的。”
　　几十个不同的笔迹，写着对他们美好的祝福。
　　孙玉鹏继续道：“孩子们，再坚持一百天，未来绝不会辜负你们的努力。老师和你们一起，加油。”
　　不知道是百日誓师起到了效果，还是大家真的意识到这已经是最后的努力机会，整个高三年级一下课全是坐在座位上学习的人。
　　原来课间操不打球就像浑身被针扎的学生，也会在篮球与书本之间选择后者。
　　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岑知南收到了林莫莫通过北京电影学院复试的好消息。
　　【真棒，你肯定可以的。】
　　【当然，我绝对可以。】
　　还是那个自信骄傲的林莫莫，岑知南会心一笑，把手机放下继续熬夜做题。
　　高三的学习强度很大，一周一考，三月初还组织了第一次模拟考试。
　　这次考试题的难度不大但是题量很多，特别是文综和理综，非常考验学生的基础知识。
　　岑知南是在交卷的最后一分钟才堪堪写完所有的题，更别说有时间检查了。
　　“这题也太多了，我地理还有两题没写。”出了考场就听有人在讨论。
　　“对啊，笔都写的冒火星子了都写不完。”
　　学校这么出题的意图很明显，让大家知道巩固基础比做十道难题还要重要。
　　“眼高手低是学习的大忌，你们说这次题多，但是你们答上的题都对了吗？”孙玉鹏推了推眼镜，不苟言笑地说道，“这个周末的作业之一就是把你们每一道错题的知识点列出来，并找两道同样类型的题，举一反三。”

　　“地理，我的一生之敌！”图书馆内，岑知南边写边骂，眼睛里像是能冒火。
　　梁言舟拿着岑知南的文综卷子费解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的地理和政治历史差距如此之大呢？”
　　“因为地理偏理科，我天生没有一个学理科的脑子。”他俩去得早，选的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她瞄了一眼地理卷子，趴在桌上一动也不想动，“高三怎么这么累啊。”
　　梁言舟侧头看了看她，把她的卷子放下开始帮她整理知识点：“趴会儿吧，我帮你写，正好换换脑子。”
　　岑知南好奇地问：“你是个铁人吗？都没听你喊过累。”
　　“我不喊累，我都是晚上在被窝里自己哭的。”
　　岑知南冷笑一声：“已经很冷了，别再讲冷笑话了，这比你之前说你平时都听喊麦还要冷。”
　　梁言舟弯了弯唇在卷子上画了个圈：“这是高一的知识点，竟然还能错，你看看。”
　　“我不要，”岑知南把卷子推到一边，“两天做了两套地理卷，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干活的。我现在看见地理就头晕眼花，你说我是不是得病了啊？”
　　“什么病？”
　　“做地理会死症。”
　　“那做数学。”
　　岑知南就知道这个人油盐不进，她背对他趴着：“二十分钟之后叫我。”
　　岑知南真的很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睡眠质量一般，总是半梦半醒。
　　感觉到梁言舟在给自己披衣服，她还说了句：“我不冷。”
　　“没睡着啊？”
　　“睡着了。”
　　听见一声轻笑，岑知南都能想到梁言舟眉眼舒展的样子。
　　好像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梁言舟叫了她一声，由于太困了她没有给回应，就在她渐渐没有意识时，她感受到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落在自己脸颊。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皂香。
　　她动也不敢动，周围一片寂静。
　　“岑知南，”听见梁言舟叫她，岑知南还是没动，“都看见你眼珠转了，二十分钟到了赶紧起来。”
　　岑知南这才慢悠悠爬起来，梁言舟皱了皱眉：“怎么脸这么红？”
　　岑知南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热：“睡得吧，我刚刚睡着了吗？”
　　“都打呼了。”
　　“你睡觉才打呼呢！”她试探性地问，“你刚刚……干吗了？”
　　“什么意思？”梁言舟疑惑地看她，反问，“我干吗了？”
　　岑知南看他这个样子不像装的，在心里震惊：岑知南，你不会是做梦吧？
　　“没事，我应该是做题做糊涂了，我们去吃饭吧，饿了。”
　　梁言舟看了眼手表：“十点就饿了？”
　　岑知南点头。
　　两人去了附近的韩餐店，刚一进去岑知南就被两声礼炮吓了一跳，梁言舟把她护在怀里。
　　穿着洛丽塔的店员热情地解释道：“恭喜两位，我们今天三周年店庆，只要解锁旁边的拍照姿势，即可享受本餐免费哦。”
　　“我们是……”
　　岑知南的话还没说完，梁言舟就打断道：“我们试一试。”
　　姿势很简单，一个拥抱，一个亲吻。
　　岑知南想到刚刚的梦，一瞬间涨红了脸，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拍不了。”
　　见店员好奇地看向他们，梁言舟解释道：“她害羞。”
　　店员作出恍然大悟状，随后说：“那就只拍拥抱吧，可以享受半价的优惠哦。”
　　对上梁言舟看向自己的目光，岑知南快速移开视线，余光看到梁言舟张开双臂，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扯到怀里。
　　感受到梁言舟的手臂圈住自己，声音从头顶传来：“又不是没抱过，怎么这么害羞呢？”
　　这顿饭真的非吃不可吗？岑知南在心里无能怒吼。
　　“好啦，拍完啦。”店员给他们看了下照片，夸赞道，“能允许我们把照片洗出来挂在那里吗？”
　　顺着店员手指的方向，岑知南看到了一整面的照片墙。
　　终于坐下吃饭，岑知南借故去了下卫生间，她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等高考结束，岑知南，你可要勇敢一点！”岑知南点点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认真。
　　本来吃饭也是偷懒不写卷子的一个借口，岑知南一点也不饿。
　　梁言舟看着她碗里几乎没怎么动的饭叹了口气：“你怎么成天吃猫食，你每天不饿吗？”
　　“还好啊。”
　　“你每天最少会消耗1300卡路里，要摄入超过这些的能量才能维持身体的基本新陈代谢。你刚刚吃了一口西蓝花，两口辣白菜，一块寿司，三口乌冬面和两杯水，这些东西加起来不超过100卡。”梁言舟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你晚上八点之后又不进食，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八个半小时里，你至少要摄入1200卡路里。说吧，你下午打算吃什么？”
　　岑知南思考一下，试探地问：“一碗蛋炒饭？”
　　“500卡。”
　　“一个欧包？”
　　“150卡。”
　　“一个雪梨？”
　　梁言舟又叹了口气，把她的碗拿到自己面前，边吃边说：“这个面味道还不错。”
　　岑知南僵了一下，小声提醒：“这个我吃过了……”
　　梁言舟看她一眼：“吃两口也叫吃？”
　　“你胃口真好。”
　　“只是一个还在长身体的男生的正常食量。”
　　“你都一米八七了还要长身体啊？”
　　“嗯，我打算长到两米三去俯视姚明。”
　　姥姥曾经说过，梁言舟小的时候满嘴跑火车，经常能把公园的叔叔阿姨哄得心花怒放，她这几次是见识到了。
　　岑知南憋笑，心情很好：“你怎么知道我每天消耗的热量？怎么算出来的？”
　　“根据身高和体重，”梁言舟又补充道，“我抱过你。”
　　我抱过你，自然知道你的体重。
　　岑知南轻咳一声，吃下一块寿司卷，口齿含糊道：“多少大卡？”
　　“50。”
　　两人吃完饭，店员拿了几个钥匙扣来让他们选，岑知南挑中一个小狐狸的：“这个好好看啊。”
　　又看向梁言舟选的，她皱了皱眉：“怎么选了个小狗？”
　　“炸毛小狗，和你挺像的。”
　　“你才是炸毛小狗！”岑知南瞪他。
　　只见梁言舟把钥匙扣放在她旁边对比一下，郑重地点头：“嗯，越看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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