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末年

作者:昭玉刻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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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坟墓是个好地方


      ——神权与王权,从天命不可违,到周公制礼乐,注定要有人因此牺牲。

      苏墨玺找到蚀骨金刀了。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关龙逄的记忆。
      玄女大人当年为了制造出能够克制姒桀的兵器,特取昆仑山玄铁以三昧真火冶炼,浇注纯阳金乌之血,融合诸多符咒,耗费了玄女大人大量的法力。苏墨玺每天早上都去九霄殿看一看蚀骨金刀有没有造好,连去了九天,所以在玄女大人把蚀骨金刀交给她的时候,她给那刀取了一个名字:九朝。
      中午,关龙逄和那叛逆少年考完试回来,姒桀还没开完会,打电话告诉苏墨玺他们先吃饭,不用等他。
      苏墨玺二话不说,直接撂倒了关龙逄,进入他的记忆之中。
      叛逆少年脱下校服又换上他的睡衣从卧室出来,就看到关龙逄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苏墨玺站在关龙逄旁边,一只手伸向关龙逄,也闭着眼睛。以及关龙逄的旁边还坐着一个看不出来是男是女的人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慵懒的盯着他,浑身上下都是一副贵族做派。
      少年主动对苏墨玺开口了:“你们在干什么?”然后看着沙发上的陌生人问:“你又是谁?”
      但回答他的不是苏墨玺。
      “降兮。墨玺在想办法找回关龙逄的记忆。”降兮毫不隐瞒的坦白了,末了还加了一句:“我能问一下你是谁吗?”
      少年环顾四周,确实没看到狸花猫,他走过去胡乱的摸了一下降兮的头,“哦,猫咪啊。”
      降兮“啧”了一声,偏开头整理被他弄乱的头发,就听他问了和苏墨玺一样的问题:“你不是个公猫吗?为什么还留着长头发?”
      降兮愤愤的说:“要你管?”
      少年看着苏墨玺,赌气一般说到:“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叫九朝。”他把目光转回到降兮身上,“蚀骨金刀你知道吧?就是我。”
      降兮震惊。
      九朝转身去找吃的了,也不知道苏墨玺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他见到主人并不开心,因为他从被主人天天戴在头上炫耀,到被主人遗弃三千六百多年,这心理落差太大,一时难以平复。
      苏墨玺当然没有听到,但是她看到了。
      她的灵识正处在自己依据关龙逄的记忆所创建的幻境之中,她走到关龙逄记忆的开端,那就是龙城墓。
      棺材被打开,关龙逄站在棺材里长发飘飘,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山林书生,他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个人,礼貌的问道:“不知二位何许人也?”
      姒桀那时已经适应了社会环境,他穿了一身军装,腰间配枪,身材挺拔,苏墨玺在暗处看着,赞叹姒桀颇有些军阀风范,果然是个行走的衣架子。但苏墨玺没想到,那少年这么早就跟在姒桀身边了吗?
      当时九朝的个头看上去比现在还要矮一些,像个嚣张的军阀小少爷,冷漠的站在一旁。
      姒桀看了九朝一眼,他上前一步扶着关龙逄出来说:“不记得了吗?”
      关龙逄沉思了一下,“我只记得,我叫关龙逄。”
      姒桀皱眉,“我是桀,姒桀。他叫九朝。饿不饿?先去吃饭。”
      关龙逄跟着姒桀和九朝离开了龙城墓。但苏墨玺还是听到了那句话里的重点。
      他叫九朝。
      九朝,就是苏墨玺三千六百多年前插在姒桀胸口的小狐狸金簪,她的法宝蚀骨金刀!
      苏墨玺只以为姒桀会藏起那个唯一能克制他的法器不让她找到,可她也没料到,九朝竟然吸收了姒桀的法力,幻化出了人形,就那么一直跟在姒桀身边。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刚一见面,九朝会那样嫌弃的跟她说:“你还知道回来啊”。
      她从暗处走出来,并没有跟上去,毕竟得在姒桀回来之前找回关龙逄的记忆,时间还是比较紧的。
      关龙逄是在被姒桀“杀死”之后,又被苏墨玺藏在龙城墓的,苏墨玺设下七道结界,这世上除了她,没人能找到沉睡的关龙逄,就连当年的姒桀也找不到。
      所以说,在苏墨玺藏起关龙逄到姒桀带走关龙逄,这段时间里不可能发生任何会让关龙逄失忆的意外。
      苏墨玺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是关龙逄自己封锁了记忆。
      她走到棺材边,如果是自己封锁,那么这些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藏在了连关龙逄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苏墨玺抬头看了看,这四周的场景没有任何不妥,唯一可能的地方就是那口棺材了。
      苏墨玺抬手运起法力,一掌毁掉了棺材,棺材板炸得满地都是,果然,她看到了在棺材底部,有一个通道。棺材可是苏墨玺亲自准备的,她对龙城墓太了解了,这个通道在真实的龙城墓里是没有的。
      苏墨玺满意的笑了,她猜的没错,这里就是了。
      她打开了封锁通道的石板,纵身跳了进去。
      进去以后看到的第一个场景,自然就是姒桀赐死关龙逄的那日,苏墨玺当时就在场,她对这一切也很熟悉,但是她没有走,她很久都没有见过姒桀为她建造的瑶台了,有点怀念。
      那是无昼说完“以命赔命”之后的第五日,她跟在关龙逄的身后走进瑶台。关龙逄抱着法典脚步匆匆,大王已经五日没有上朝了,还抓许多凡人过去虐杀,民间都已经乱了套,再这样下去,大夏就要毁于一旦!
      刚走进瑶台,赵梁就来拦他。赵梁本不过是个牵马倒酒的奴隶,却因为擅长吃喝玩乐而在奴隶中脱颖而出,算是苏墨玺在大夏的乐趣之一。
      “大王正玩得尽兴,还希望关大人不要过去打扰。”赵梁的话语中,恭敬却也强势。
      关龙逄的目光越过赵梁,看到桀王正在绑着一个凡人放血,疼的那人嗷嗷直叫,墨玺王后往杯中倒满了酒,打了一个响指,那人就发不出惨叫声了。血腥和酒气熏得关龙逄有些想吐。
      姒桀真的兑现了他的诺言,为苏墨玺造了一个酒池肉林。
      关龙逄怒了,他一把推开赵梁冲进去,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了,直接夺过姒桀手里的刀扔在地上,大声斥责姒桀不该如此放纵私欲,置国事于不顾。
      姒桀似乎是喝多了,他狂妄的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也敢在这里放肆!”
      “大王!醒醒吧!现在民间频频发动叛乱,您还在这里饮血作乐,杀人狂欢,就算您向来眼中只把他们当作食物,那也该收敛一些,考虑考虑大祭司和神族的态度吧!”关龙逄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的戳中了姒桀的死穴。
      神族一直操控着王室,这让姒桀很不甘心,明明自己才是大夏的统治者,却要什么事情都得先去请示神族,去祭祀占卜,去问大祭司。
      从前的姒氏也是凡人,觉得神族高高在上,法力无边,无所不能,所以听话。但姒桀在前任大祭司的帮助下,获得了与日月等长的寿命,与神仙同样的法力,作为一国之主,实在没有必要再去听从神族的命令。
      姒桀捡起地上的刀,回头杀死了关龙逄。
      关龙逄是大夏第一权臣,他的死很快就传开了。
      史官终古是第一个赶来的,关龙逄的尸体已经被苏墨玺转移了,终古只好跪在血泊里抱着染了血的法典痛哭流涕。第二天,终古离开大夏,去了商国。
      苏墨玺又看完了一遍这些情节,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她必须要去验证一件事情。
      前任大祭司发动阵法,令姒桀以阳寿献祭,以自身血液为媒介,吸取日月精华,沉睡百年,再由一人以血液唤醒,就算大功告成。
      她穿梭在关龙逄的记忆里,却不小心走过了头,直接来到前任大祭司为姒桀献祭的片段了,关龙逄也在场,只是在祭坛之下远远的望着。
      忽然幻境发生了一些晃动,有坍塌的迹象。
      不好了,刚才回顾的太久,怕是姒桀已经回来开始捣乱了。
      苏墨玺稳了稳心神,加固了幻境,离开这一场景,匆匆看去,姒桀并没有如预期那般睡上百年,只十年之后,他就被唤醒了。
      大夏末年,时局动荡。关龙逄为了保住大夏,不得不去提前唤醒姒桀。
      大夏王族墓葬群里,关龙逄趁着月黑风高,一个人偷偷闯进来,苏墨玺跟在他身后,他在一个无碑的坟前停下,拿着手里的青铜铲开始挖土,挖了很久,关龙逄已经浑身是汗了,总算露出棺材一角,他加紧挖土,然后推开棺材盖,姒桀就“安详”的躺在其中。
      苏墨玺探头看过去,当时的姒桀还很青涩,闭着眼躺在那,身上还没有后来那些不可一世的傲气。
      关龙逄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把小刀,划开自己的手指,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滴在姒桀的唇角,姒桀感受到鲜血的召唤,在月光下醒过来。
      还不够。
      姒桀猛地伸手抓住关龙逄伸过来的手臂,照着手腕就咬了一口,大喝了好几口鲜血。
      关龙逄有点疼,他低声唤着姒桀的名字,帮助姒桀找回神志。
      苏墨玺看着这一幕,她果然又猜对了,那个用血唤醒姒桀的人是关龙逄。
      不得不说,此刻的姒桀就像个没长大的狮子,尽管咬关龙逄咬得很凶,但苏墨玺就是觉得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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