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末年

　　——每一个沉默的证人都是罪犯。

　　降兮同姬喻讲了实话。
　　“那个阵法确实需要很多法力才能支撑，上次她借的是我的，这次她说要借你的。但是她想借此机会削弱你，我觉得你还是，找个法力差不多的人替你上吧。”
　　宋启有点不开心，他语气不善的说：“谁能跟你的法力差不多？”
　　姬喻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为什么要削弱我？到那时宋启就是真正的天下之王，就算她想对我不利，恐怕也没有机会吧？”
　　宋启问道：“还要多久？”
　　降兮摇摇头，“她没说，估计还得一个月？”
　　宋启皱着眉头说：“一个月那么久？”
　　降兮说：“她上次研究天道仙君的阵法可用了十年呢，一个多月已经够快的了。”
　　姬喻笑着说：“王上不要着急，我们连三千年都等了，刚好无昼那边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稳固妖王的位置。”
　　降兮发现宋启和姬喻是真的不了解苏墨玺，于是便又找了个机会单独与姬喻说：“苏墨玺这个人有仇必报，你软禁了天道仙君，就不怕她会在阵法上做手脚吗？”
　　姬喻看了看降兮，似乎在分辨降兮是否真正忠于自己。“你说的，也有道理。”
　　降兮接着说：“凡事还是要做万全的准备，尤其对方是苏墨玺，那可是九天玄女一手带大的，我还是建议你保留自己的法力，让无昼替你上。”
　　姬喻俊朗的面容浮现一丝疑惑，“为什么偷偷跟我说这些？你到底是在向王上投诚还是在向我投诚？”
　　降兮微微一笑，“看得出来，如果没有你，宋启永远都是一个叛出商国的亲王而已，不可能有今天，其实你的本事，比他大多了吧？”
　　姬喻拿折扇敲了一下降兮的头，“不愧是上古神兽，你说的这些，我会认真考虑的。”
　　过了一个月，降兮再次奉命去打听苏墨玺的研究进度。
　　“现在整个凡界都知道宋启软禁了天道仙君，连一向不参与凡界争斗的花仙一族都默认了宋启的地位，宋启已经把自己当做凡界的王了，要求众仙家向他纳税，还把本应禀报给天界的各项事务全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你再不研究出个办法对付他，凡界可真就大乱了。”降兮坐在姒桀家的餐桌上吃着果盘里的葡萄，跟苏墨玺说着凡界的近况。
　　“天界不是也懒得管理凡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务吗，宋启如此兢兢业业难道不是好事？”苏墨玺坐在对面喝酸奶，那语气明显是在嘲讽那些把姒桀推出去当枪使的神族们。
　　虽然知道苏墨玺说的是反话，但降兮还是解释说：“你不知道了吧，苕水里那位小水神一面要听从龙王调遣，一面又要听宋启指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正夹在中间受气呢。宋启的意思是有个凡人作恶太多，等下次那个人再坐船渡过苕水的时候，叫苕水神直接淹死，苕水神把这事报告给敖广了，敖广转头报告给了天界，天界传回消息说那凡人自有命数，要不要受惩罚有天道因果轮回控制着，要不要死在苕水也有酆都府生死簿管理，叫苕水里的小神不要理会宋启，宋启知道那人没死在苕水，大发雷霆，让无昼带着一群妖去苕水把苕水神打了一顿。这两个月里，像这样的事，多着呢。”
　　“竟有这种事。”苏墨玺说。“宋启这是要架空天界和酆都府，达到在凡界的绝对称霸呀。”
　　“还有啊，”降兮的表情更加无语了，“上次你把姒桀身上的咒印解开的时候，顺道还让他获得了控制天道的权限，现在天道的运行大部分都得靠姒桀掌握，你别在那装不知道。姒桀现在被关在姬喻的结界里，天道都沉寂了！”
　　苏墨玺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之前有咒印的时候，她知道姒桀可以少量借助天道的力量来控制凡界的一点小事，比如让走在前面的凡人忽然摔个跤什么的，但她没想到咒印解除以后，姒桀竟然直接控制了天道，怪不得天界要让白云洞君给姒桀下咒印，原来“天道仙君”不是个闲职啊！
　　半晌，苏墨玺深吸一口气，真诚的说：“我真的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呢。”
　　降兮气不打一处来的微笑道：“这回你知道为什么姒桀忽然就可以通过天道召唤我了吧？”
　　苏墨玺放下酸奶，双手相合，表现得十分抱歉的低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九朝震惊了，“活久见啦！苏墨玺竟然也会说对不起！”
　　降兮追问：“所以你什么时候能研究完你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阵法啊？宋启这边真的很急，恨不得一天让我来催你八遍。”
　　苏墨玺紧锁眉头，“再给点时间嘛，好歹九霄殿里还有那么多书可以参考，这里什么都没有哎。”
　　临走之前，降兮补充了一句，“偷偷告诉你，姬喻施法把宋启和姒桀相连，你要是想杀宋启，姒桀也得跟着死，我劝你早日想其他对付宋启的办法。”
　　苏墨玺对站在传送阵里的降兮说：“我可真谢谢你这个及时的情报了。”
　　降兮听得出来，苏墨玺一点谢意都没有，而且对姬喻的所作所为感到很气愤并且很棘手。“他是怕你在阵法上动手脚，借机杀死宋启。”
　　降兮被传送阵送走了，苏墨玺看着降兮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我还偏要在阵法上动手脚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九朝凑过去问苏墨玺：“主人，你有计划了？”
　　苏墨玺莞尔一笑，“早就有了。”
　　午饭后，苏墨玺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手中拿着一块随便从地面的落叶下捡起来的小石子，树荫刚好遮住她。
　　午后的阳光总是最耀眼的，公园里来往的散步的人也很少，苏墨玺出门之前没有特意打扮，连头发都在前几天剪掉了发尾的两圈大卷，又染成了很低调的黑紫色，那是种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到的极深的紫色。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苏墨玺拿着的小石子慢慢的从她手中悬浮起来，她微微变换着手势，施放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阵法，另一只手放出幻术，从小石子上方缓缓划过，那小石子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成了！”苏墨玺短暂的开心了一下，还没等她继续思考其他阵法上的问题，就忽然见到张福德出现在面前。
　　张福德是来指责她的。
　　“墨玺上仙，小神虽然没有指望您和天道仙君能压制住宋启，但也不必和他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吧！”
　　姒桀被软禁，苏墨玺应下宋启的要求，为他研究获得天道法力的方法，宋启自称天道仙君接班人，一再打压凡界小仙小神，且妖族由无昼统领，集体向宋启称臣，宋启称霸凡界指日可待。
　　张福德实在看不下去，但又不敢和宋启叫板，只能来做苏墨玺的思想工作，只要宋启无法获得天道加持，凡妖两界归于一统就是痴人说梦。
　　苏墨玺不是很高兴的说：“福德正神此言差矣，小仙也曾向您求助过，可您拒绝了，如今我也是没办法，桀和天下，我只能选桀。”
　　苏墨玺话音刚落，张福德身后便出现一人，逆光走过来俯视着苏墨玺，苏墨玺往后一倾，靠在长椅的椅背上，辨认了一下。
　　“这不是定福神君吗，竟然在凡界也能遇到您。”
　　苏墨玺每次见到定福神君都是在天界，神君每年都会穿着隆重的官服到天庭上报工作情况。虽然十年未见，但幸好他的变化不大，依然是十年前那个长胡子胖爷爷的形象。
　　“小狐狸，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可以答应宋启的要求？你难道不知道，一旦宋启获得天道，凡界将生灵涂炭，你好歹也是玄女带出来的小狐仙，怎么能这般不顾大局？”定福神君说道。
　　苏墨玺笑了，“我不过是玄女大人随手捡回九霄殿养着玩玩的宠物罢了，又算不上正经弟子，没学过多少本事，空有九尾狐族上仙的名号，连凡界的众位神君都拿宋启没办法，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定福神君说道：“玄女是战神，你就算不是她正经的弟子，好歹也比我们打架厉害些吧，杀不了宋启也能措措他的锐气，让他知道凡界不是他能一手遮天的。”
　　苏墨玺叹了一口气，“您说的可真是轻巧，先不说以我这点能耐，能不能打的过宋启，就说如今天道仙君和神兽廌都在他手里，他已经间接取得天道的控制权了，再加上降兮的正义光环，我哪里有胜算啊？”
　　张福德见苏墨玺如此不听劝阻，不知悔改，恨不得给苏墨玺一拐，“上次还跟我打听宋启和姬喻，转头就和他们是一伙的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定福神君义正言辞的指责道：“苏墨玺！到时候你就不怕天界追查下来，治你的罪吗？”
　　苏墨玺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她比两位神君都还要高一些，身上散出凌厉的气势，只留下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每一个沉默的证人都是罪犯。”
　　福德正神和定福神君都是一愣，没反应过来这件事和证人罪犯有什么关系。
　　事后一琢磨，他们才明白，苏墨玺这是在嘲讽他们不敢站出来正面对抗宋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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