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世界末日的男人

　　新年第一笔业务，是去长阳的山区小学做工程。设备都已经购置完毕，就等我去安装调试，这是我擅长的，而且多少会有些收入，于是就答应了。
　　一辆大货车，带着我和胖哥、瘦猴两个同事，我们一行三人，还有满满一车电脑器材，从电脑城出发。穿过城市，沿长江向下游行驶在三国古战场虎牙滩，从宜昌长江公路大桥横穿长江，然后又翻过一座座不知名的山包，经过两个多小时才到达长阳县城。以前还从没来过长阳，只知道这里是土家族自治区，这里有美丽的旅游胜地清江画廊风景区，还有著名的巴山舞。
　　今天来到这里才真切的感受到山水如画的美，巍巍连绵青山，环绕游动着飘渺烟雾，只能依稀看到朦胧的绿色，而清江像一条玉带铺陈在山谷下，通透见底，静静地缓缓流动在纯朴美丽的长阳妹子的枕边，灵秀的水土养育出清灵质朴的长阳人，姑娘的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甜甜的纯纯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粉红的花朵。少了城市里的物欲喧嚣，仿佛置身脱离凡尘的仙境，让人好想永远定居下来，与青山、绿水、还有美丽的山妹子共度余生。
　　真想留下不走了！不自觉地四处寻找经销电脑的店铺，这里会不会有适合我的工作，会不会有让我留下来的机会。
　　心驰神往中，我们却没有从县城中心穿过，而是绕着县城外围直接开上了清江大桥，不免有些失落。不要紧！还会回来的！
　　穿过清江，就驶上了隔河岩电站旁的盘山公路，修建电站的工程车把本就崎岖的山路损毁地更加难行，我们的货车颠簸起伏，好几次头差点碰到车顶，内脏也快要颠出来了，幸好早上没吃太饱，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坚持。走到山顶一看，才发现我们不知不觉竟爬上了金子山，海拔至少有上千米，向脚下远远的看去，诺大的隔河岩水库高悬在山腰，如同一面铜镜镶嵌在玉座上。越过山顶来到山的背面，路面的状况马上好了很多，我们的痛苦经历也宣告结束。沿着山路继续蛇形在山间，又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有个加油站的三岔路口左转，再前行三百米就到了。左边一条小路口，两边都是不高的围墙，进去十几米就是学校大门。
　　这是一所典型的山区小学，不高的大铁门敞开着，上面焊接的几个圆形牌子上依次写着“高家岭小学”。大门口有位老师正在等待，简单整洁的衣服算不上帅气，甚至不太合身，圆圆的眼镜也不是宜昌几年前曾流行的款式。看见我们的到来，他高兴的合不拢嘴，笑的特别开心，洁白的牙齿在太阳下特别显眼。他手舞足蹈，几乎是一路跑跳着引领我们驶入校园，把车开到操场上，靠近教学楼停下。教学楼背靠种满橘树的山坡，让人不禁想起大学时候半夜爬到宿舍后山偷橘子的英雄壮举。教学楼正面则是高高耸立的旗杆，不大的操场上有一对篮球架，上面的木板已经腐烂脱落，旁边墙角里还有几个独具中国特色的水泥乒乓球台，一排排东倒西歪没有形状的红砖充当了球网。教学楼对面隔着操场的低矮建筑便是办公楼和老师的宿舍，而最最关键的厕所，就躲在这里。回头看校门内一侧的墙上还有个小门通向食堂和学生宿舍的院子，那大概就是小路口旁围墙里的事物了。
　　顺着窄小破损的楼梯上到三楼就是电教室，粗糙破损的楼板和掉漆的扶手打扫的很干净。学校的预算紧张，可为了孩子们能有一间属于他们自己的电教室，可谓煞费苦心，想尽办法降低成本也要满足孩子们。因此，我那朋友推荐的方案才倍受欢迎，我们采取一个电脑主机挂接三套显示器、键盘、鼠标、耳机的特别配置，叫做一拖三，这样电教室只要七台电脑主机就能实现二十一个孩子同时上课，成本自然很低，这可是现今最先进的技术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可难不倒我这老鸟，何况这本来也不是算是很复杂的东西，完全靠软件来实现，我简单学习了一下说明书，只不过是在一台主机里面塞进去三块显卡和三块声卡而已，而三套键盘鼠标则更简单，都是用万能的USB接口接驳的。
　　我们试着搭建了一套系统，果然奏效！三副耳机里面同时传出来WINDOWS启动的动人音乐。接下来的工作就和装修师傅差不多，我们的计划是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先在原本空荡荡的电教室摆放电脑桌椅，然后在其间的地面上铺设电力和网络电缆，还要覆盖上不锈钢槽管以防止孩子误伤，接着一台一台组装电脑并安装系统，最后就是联网调试，我做事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完成。
　　住的地方要回到三岔路口那里，走上向右转方向的那条路，大概几百米的盘山公路过后，翻过山口就能看到悬崖边的一个小旅馆，就座落在山路旁边的一小块平地上。山路崎岖蜿蜒，除了门前运送煤炭的卡车偶尔驶过，就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不知名的昆虫鸣叫，去旅馆的路上偷偷的害怕会不会有什么野兽突然从树丛里蹿出来。这山里有煤矿，所以在小小的宜昌市街上能看见劳斯莱斯一点都不应该觉得奇怪。我的小灵通完全没有信号了，只好关机省电。
　　我每天忙着安装施工，听见外面孩子们做操上课，让人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比起他们，我可是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六点，孩子们都要从老师办公室搬出来几台捐助的彩电，三五个人一抬，小心翼翼的，放到教室里看新闻联播，然后又搬回去。每一位老师和领导都很客气，对我们很热情。
　　电脑的安装很顺利，我们三个人一起合作，按照这个进度，我就能估计只需要四五天就能完成了。只是这里的伙食实在太差，早餐就是一个大大的油炸饺子，深黄色搭配超级夸张巨大饺子造型，坚硬难嚼且淡而无味的硬面，夹杂着不知名的怪味青菜和豆腐干，让我无比怀念四方堰的脆嫩油饼，快点做完了回去，为了挣钱就先忍受几天好了。山区的空气含氧量很高，又没有工业废气，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新鲜怡人。可这里的晚上也潮湿寒冷，特别是天刚亮起来的时候，清冷的让人止不住打颤，事先根本没考虑到这点，没带厚点的衣服来，确确实实领教了山区气候的威力。装机器则能让人完全投入，忘记所有的不快。布线、调试，都是些体力活，对于我这种笨人而言，完全是一种享受。
　　为了早日完工，我们晚上加班到十二点。等下楼的时候，学校大铁门已经锁上了。老师们也都已经睡了，我们不好意思去打搅他们，怎么出去？我想这难不倒我们。瘦猴看左边的墙不太高，仗着身材苗条，很敏捷地就翻身上去，然后把酷帅的POSS摆好，潇洒地飞身而下。。。。。。
　　“铛！”一声巨响，新年不是已经过了么，怎么还敲钟呢？隔得太近，空灵高亢厚重结实的巨大声响连耳朵都快要震聋了，心脏更是惊地要蹦出来的乱跳，把我和胖哥吓的不轻。连忙抓着铁门喊他的名字，问他有没有受伤。只见那小子半天才缓过劲来，一瘸一拐走到铁门前，说，那边有一个大油罐，他没看到，结结实实一屁股跌到上面，骨头包着皮作了撞钟的大锤，他的猴头一下子就懵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忍着疼贴着油罐溜到地上坐下，也顾不上衣服有没有蹭到恶心难闻又难洗的油渍，到现在两腿还在发软。
　　胖哥摇摇头，“这还不把我屁股摔四瓣哦？”他喃喃道，看来这条路不行。接着他仔细观察，看这个大铁门锁的还严实，又不算太高，自认体力了得，决定从正面突破。于是乎就踩着铁门的钢筋往上爬，果然还蛮矫健的，只是听这门每每随着他的辗转腾挪，在松垮垮的门轴上节奏晃动的声音有些不安，我心中有个不详的预感。。。。。。
　　他一会就到顶上了，很帅气的跨坐在两扇门中间，然后就不动了。看他半天还没要下来的意思，这奇了怪了！上面有什么好玩的？我们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屁股被两扇铁门肩的枪头夹住了，一时动弹不得。我看那铁门微微颤个不停，看上去一点也不牢固，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再一看，原来是胖哥吓得两腿打颤。我说你干坐着更危险，还不赶快下来。他屏声静气，默念了几句佛祖保佑，就开始一点点把肥屁股从门缝挪出去。对于他而言，这几分钟的惊险丝毫不亚于奥运会上平衡木的高难度动作。等到他安全落地，那如释重负的样子，仿佛劫后余生的幸运儿，不停的感谢佛祖、真主和上帝他们老人家。我估计他的裤子是保不住了。
　　这条路也不行！最后轮到我了。
　　痛定思痛，我觉得，这两个人的惊险生活虽然丰富刺激，能锻炼体魄，还能提升胆量，可还是不太适合我，所以我决定另觅蹊径。想起来时看到大门旁的矮墙，看上去那里应该很好通过的样子。于是我沿着大铁门旁边院墙上的小门摸索到食堂的小院子里，这里的墙外就是大门口的小路，而且果然矮墙头距离两边的地面都只有一米多一点点高，心中一阵窃喜。我轻轻扶住墙头，很轻松的一抬腿就跨了过去，拍拍手上的灰尘，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们：“走吧！”他们都傻了眼。
　　山里的月亮很纯很美，像白衣白裙的仙女，轻轻地静静地向人间洒下白色的光子，照亮了山峦大地，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我甚至开始厌恶自己的脚步声，破坏了这周遭的静谧。
　　回到旅馆，瘦猴吵着要打牌，胖哥却说要去上大号，无奈ing！可他没去半分钟就回来了，我说你装了涡轮增压了？上大号都用喷的啊！这么快就能解决战斗了！他说哪里，这农村茅房里都喂着猪，晚上也不乖乖休息，猪哥哥一看到他进去了就特兴奋，连叫唤带哼哼，还使劲的拱圈门。那木头板子钉的圈门跟纸一样薄，还没人膝盖高，唯恐猪哥哥无比强健肥硕、白嫩多毛的英姿随时都会一跃而过，可怜咱们的胖哥面临恐怖袭击的致命威胁，依然面不改色，无视猪哥哥那沉醉迷离的双眸，毅然决然的提起裤子大踏步的一路小跑着回来了。
　　我和瘦猴发了狂的想笑，却又要拼命的忍住，这滋味比便秘还要难受一千倍。实在没办法，还是要解决问题啊！还是瘦猴机灵，他说山里晚上人烟稀少，而且外面两面都是峭壁没有地方可躲，叫胖哥到公路边解决一下就好。胖哥无奈，只得悻悻的又出去了。结果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我和瘦猴正担心会不会连人带屎掉崖下去了，考虑要不要出去找他，气喘吁吁的胖哥就安全的回来了，没带来一片云彩。
　　我们问他怎么了，这便秘也不带旷日持久这么难的！他说别提了，哥走到路边，瞅准了一好地儿，刚脱了裤子蹲下来，正酝酿灵感的时候，抬头就看到有几个大婶迎面走过来，磕着瓜子儿，踱着小碎步，有说有笑的，哥那叫一个囧啊！于是乎哥超常发挥出了奸夫□□马上就要被捉奸在床的临场神速，提起裤子按耐下即将喷涌而出的巨大灵感，吹着口哨踮着脚，高一脚低一脚的假装没事人儿似的往前走。那几十秒好像一生那么漫长啊！
　　等那几个人终于走远了，哥才又蹲下来。正要如释重负的时候又突然开来一溜运煤的车队，那一串明晃晃的远光灯，把哥从头顶到□□照了个通透，哥这回是彻底的被艳照了。无奈哥只好又提起裤子往前走，就这么一路走走蹲蹲，坚持了不知道几公里夜路才总算解脱了。那叫一个辛苦啊！
　　我发现自己每天去学校解决真是太英明了。
　　第二天晚上也是忙到很晚，恰逢月亮姐姐休假，天地一片混沌，我在网上买的大功率LED电筒终于派上用场了。一道光束直指两百米开外。而且用的是标准123A相机电池，照耀三个小时后没电了更换也很方便，花一百多确实蛮值。好好炫耀一番。
　　胖哥又想去上大号，可实在不想再走公路，就喊瘦猴陪他去茅房，给他护驾，瘦猴说，我才不去，就算没被猪拱翻也要被你熏滚了。胖哥不依，两人软磨硬泡嘻嘻哈哈的走了，我正好一个人看电视。
　　快快完工吧！回家了找份垃圾工作，继续我的安静自在的生活。其实心里又有点悻悻欠欠的想去长阳，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再找个美美甜甜的长阳姑娘作女朋友，或者干脆在那里安家算了，我这老大不小的，要是每天回到家都能尝到长阳妹妹亲手做的清江鱼，那也算是知足了，美滋滋的流着口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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