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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
“啪!”
宋思明将一份策划案摔在我桌上,
“左秋冬你怎么搞的?这样的东西你也好意思交给我看?”
我低着头。最近因为莫柔的事情,我对工作不如往日专注,但做出来的东西也并不算太差,只是较平常水准稍稍下落而已。
宋思明无非是想找个把柄撒气,这样公开训斥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他同事身上过,忍一时算了。
“主编,您消消气,”
姚梦娜捧着茶杯踱过来,
“秋冬她一向做的都不错,偶尔发挥失常,让她重新改不就是了。”
我在心里爆粗口:我哪怕精神失常,做出的策划也比你的好,凭什么由你建议要我改。
然而她还未说完:
“这不莫柔出事儿了吗,秋冬她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砰!”
这一声响,原本还缩着头不敢围观宋思明发飙的同事都递了眼神过来。
我的手掌拍在策划案上,热辣辣的疼。
“我辞职。”
吐出这三个字,好歹出了一口恶气。
姚梦娜红唇微张,没料到我竟然这样豁出去。
我抓起手提包和外套,准备离开。走过姚梦娜身畔时,我靠近她耳朵,轻语:
“宋主编可是有家室的,我劝你收敛一点。”
不等欣赏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我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她和宋思明每每靠近,目光一碰,就会立刻分开,这关系有多亲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出公司大门,我就拨通张明开事务所的电话。
“喂!”一接通,我就迫不及待地发声。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呃……”我澎湃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断,“您好,我找张明开律师。”
“张律师刚刚走开,我也在等他。我是他的合伙人宋青囡,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转达给他。”
“哦……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他查一下沈金棠遇害那天下午,在她离开莫柔家后所有的手机通话记录。”
“好的,我记下了,一定替你转达到,”她听出我声音里的犹疑,又道,“你放心。”
挂了电话,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有点不知何去何从。
不如去莫柔住的锦豪家苑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这念头一出,心中不由地自嘲,还真把自己当侦探使。
锦豪家苑虽然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是京城很旧的一个住宅小区。据艾丽说,当时发现沈金棠失踪的时候,三队要求小区保安调出录像,结果仅有进出小区的一条大路上还有两个摄像头能工作,其他地方全是盲区。
车刚停到莫柔所住的单元楼下,我就犯了难:这线索要从何找起。
“哎,你这车不能停在这里,”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年轻男人过来敲我车窗,“要罚款的你知道吗?下来下来!”
我自认倒霉。这设备不全的小区,对乱停车的监管力度倒是很大。
刚走下车,准备好好求个饶,四面八方突然冲出好几个人,端着长/枪/大/炮的照相机,将我团团围住。
“左秋冬小姐,请问你和莫柔是什么关系?”
“请问你是否涉嫌和莫柔同谋杀害沈金棠?”
“请问你是否事先就知道沈金棠遗产的受益人是莫柔?”
他们拿着录音笔,拉拽着我的衣服,势要将我困死在原地。
我被堵在车门边不得动弹——这些狗仔队,还真是会下套。
只能一筹莫展地捂着脸,心想大不了就地盘腿而坐,立地成佛,反正不吐一个字。
“让开让开!”
有人挤进包围圈。
听这声音有点熟悉,我赶紧扒开指缝,想看清楚可是有人相救。
“小左编辑,”是尚杰,他护住我,对领头的黑夹克男子说,“江维,你这样太不厚道了吧?在这里蹲人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以后都不想合作了对吧?”
叫江维的男人嬉皮笑脸:“小尚啊,现在莫柔这条新闻,所有媒体都在报道,我不就想找个有新意的角度,挖点新鲜的料吧。”
尚杰冷笑一声:“江维,你不是两年来一直想知道为什么莫老师和沈老师会离婚吗?今天就放过不相干的人,我保证将答案邮件给你,让你写一篇活色生香的前因后果大回顾。”
江维还在踟蹰,他不愿意将我这个逮到手的线索放过。
“你要不撤,我就将莫老师和沈老师离婚的□□独家卖给娱网周报。”尚杰利诱加威逼。
“行行行,”江维挥了挥手,让同伙后退,放我出来,“说好了,明天中午之前务必发给我。”
待他们撤去后,尚杰转过身来对我笑:“小左编辑,可吓坏了吧。”
“还好还好,”我整理了下被扯乱的衣服,“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拿几件莫老师的衣服,替他送去。”尚杰低头。
谈到莫柔,我们都陷入低落的沉默。
“小左编辑,要不要上去坐坐?休息一下?”他说。
我面色一冷:去凶杀现场休息,是否有点瘆人。
但一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我不由地挺直了背脊——现在不是胆小的时候。
“警方昨天撤销了封锁,所以今天莫老师让我来替他拿几件换洗衣物,”尚杰打开门,让我在沙发上坐下,“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沏杯茶。”
“别……”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奔去厨房。
只得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
上次来这里,是差不多两周以前。短短两周,一切天翻地覆。
当时的我怀着期待的心情,在这里等待着莫柔。
而现在,我却觉得这屋子里好像存在着一只可怕的怪兽,会随时扑出来把我咬得血rou模糊。
我看着深红木色的电视柜——陈灵说,在那上面发现了沈金棠的血迹。
那里就是她倒下的地方吧。
在脑海里想像,莫柔在电视柜前,扼住沈金棠的喉咙……
这景象太可怖,我赶紧晃了晃头,将它甩出大脑。
尚杰端着茶和水果走来客厅:“还好我路上买了点水果,不至于没东西招待你。”
“谢谢,你真贴心,”我接过茶杯,“这些年都是你照顾莫老师吧。”
“是的,”他将切好的苹果放在盘里,推到我面前,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橙子削起来,“我从小就是孤儿,这些年莫老师和沈老师就像我的父母,对我有恩。我照顾他们是应该的。”
他垂着眼,专注地替手中的橙子去皮,长长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投下阴影。
突然有一阵寒意窜上我的天灵盖。
我怎么记得第一次和尚杰在摄影棚见面的时候,我夸他睫毛长,他说是遗传他mama的。
可是现在他却亲口说自己是孤儿?
“小左编辑,你手机响了,不接吗?”
尚杰提醒我,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在茶几上震动地起劲。
是张明开打来的。
“喂,”我赶快接起来,“你好。”
“左小姐,我按照你的吩咐去查了沈金棠离开莫柔家后的手机通话记录,其中有一个电话号码非常奇怪。”
“是什么?”我稍稍护住电话,屁股往离尚杰更远的方向挪了挪。
“在当天下午四点四十六分,有一个电话打到了沈金棠的手机上,但是她并没有接。”
“这个我知道。”恐怕就是孟景提到的那个未接来电。
“奇怪的是,那个电话是用莫柔家的座机打出来的。但是那个时间,莫柔应该在去郊区兜风的路上,不可能从家里打电话给沈金棠啊。”
毛骨悚然。
那股潜藏在屋子里的寒意此刻如猛兽般,伸张着爪牙向我靠近。
当莫柔开车去郊区兜风的时候,有人在这间屋子里,用宅用座机给沈金棠打了一个电话。
正是因为这个电话,沈金棠在见完孟景后,折回到莫柔家中。
如果以上信息没有错,她在莫柔兜风回来之前,就被等待在这里的人杀死了。
然后那人赶在莫柔到家之前,将她的尸体转移了出去。等到莫柔泊车回家后,他再将沈金棠的尸身拖上莫柔的车,并将车开去郊外,抛尸河中。
能够掌握莫柔出行时间,自如出入莫柔家中,并随意使用他车的——只有一个人。
我看向尚杰。
他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将削好的橙子切成一片片放入盘中。
真正的凶手,此刻就在这个房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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