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为尧

　　杨昔尧跟着顾筱坐着接驳车从江南庭院到酒店大堂，值班经理正站在大堂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顾总！”值班经理热情招呼。
　　“你好！”顾筱说。
　　值班经理瞄了一眼杨昔尧，随后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已经启动的黑色凯迪拉克汽车说，“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另外，你交代的东西也都放到后备箱了！”
　　“辛苦！”
　　“不会，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值班经理说完就彬彬有礼地后退几步，随后走进酒店大堂。
　　“我们要去哪？”杨昔尧问。
　　顾筱卖关子，“去了就知道了！走吧！”

　　丝绸之路酒店临海而建，远离喧嚣。正因为如此，距离最近的闹市区也要十几公里。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顾筱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则随意地放在腿上仅用两根手搭在方向盘的底部。
　　他应该是个老司机吧？杨昔尧心里暗想。
　　“你会开车吗？”顾筱突然转脸问。
　　杨昔尧快速收回目光，“会！但我不喜欢开车！”
　　顾筱听着转脸看了眼杨昔尧，“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是必须要会的生存技能！就和游泳一样！”
　　杨昔尧干笑两声，“呵呵！”
　　“笑什么？”
　　“没有啊，就想到一件事！”
　　顾筱问，“什么事？”
　　“你真要我说？你可别后悔！”
　　顾筱很淡定，“说啊！”
　　“呐，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说开车和游泳一样，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必须要学会的生存技能，那你呢？你怎么不吃药？吃药也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是必须要吃！”
　　顾筱被怼的无言以对，于是轻笑，“这事你倒是记得清楚！怎么有的事就记不住？”
　　“我什么事记不住了？”
　　顾筱学杨昔尧，“你真要我说，你可别后悔！”
　　呀哈，互相伤害是吗？来啊，谁怕谁！“你说啊！我倒要看看你说什么！”
　　“呐，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问你，我们一共亲了几次？”
　　杨昔尧立刻羞涩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这什么问题？”
　　“你先回答我！你记得的是几次？”
　　“就……昨天1次啊！”
　　顾筱“哼”地一声笑，“你确定？”
　　“我确定！”
　　“不，是4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么多？”
　　顾肖竖起左手手指一个一个数，“我给你算算，第一次是我们在老街的酒吧门口偶遇，那天晚上你喝多了被我带回家，我正在书房开很重要的视频会议，你冲上来抱着我就亲，我都吓坏了，我怕会议那头的人听见动静我都不敢反抗你知道妈？严格来说，是你先撩的我！”
　　“怎么可能，你乱讲！我……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第二次！”顾肖不管不顾接着说，“我们在老师家吃饭，你喝多了，师母让我送你回去，我问你住哪你不肯告诉我，我只能把你带回家。然后正好在经过老街的时候你要吐，我就赶紧让司机停车。我承认，那天晚上是我主动亲的你！”
　　我C，竟然还有这事？
　　“第三次，是在你家！你睡迷糊了，趴在我身上盯着我看，我本来要忍的，可是……谁叫你离我那么近……最后就是昨天。”
　　杨昔尧羞涩难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别以为我喝多了睡懵了就可以随便瞎说忽悠我！”
　　“就算你不承认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杨昔尧此时此刻恨不能跳车自尽算了。“喝……喝醉了的不算！”
　　“为什么不算？”
　　“我不记得的就是不算！谁能保证不是你瞎编乱造！”
　　顾筱无可奈何地看着前方，气的心里直痒痒。如果不是在盘山工作不方便停车，他恨不能立刻让杨昔尧后悔自己说了什么！“无理取闹！”
　　“你说什么？”
　　顾筱笑，不说话。
　　“你刚才说什么？”杨昔尧又问。
　　“没说什么，你坐好！”
　　杨昔尧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气鼓鼓地暗想，这个人神经病啊，这种事情记这么清楚做什么？变态！

　　二十分钟后，汽车缓缓驶入一家医院。
　　杨昔尧探头看了眼医院上方的“急诊”两个字，确定自己没看错。“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是……医院？”
　　顾筱娴熟地停好车说，“没错！”然后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喂，我到了！急诊？好，知道了！”
　　急诊？为什么要去急诊？杨昔尧狐疑地跟着下车。“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嘛？”
　　“看看你的脑袋是不是出了故障，不然怎么会选择性记东西？”顾筱故意说。
　　杨昔尧却当真了，“你……你有病啊！我不去！”说着就要逃走。
　　顾筱一把拉住杨昔尧的胳膊，像拖小朋友似的拖着朝急诊楼走去。
　　“顾筱！你放开我！哎呀我真不去，我脑袋没问题！你……你太大力了我手腕要被你捏碎了！你给我松开！”
　　不管杨昔尧怎么挣扎，顾筱不闻不问，直接将他拽到急诊楼CT室。

　　“哟！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CT室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站起来。
　　顾筱冲对方无声地打招呼，然后把杨昔尧摁到住，“别动！”
　　杨昔尧看着眼前这位冲自己微笑的医生，心里竟莫名犯怵。他上下打量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极了电视里演的对患了绝症的人做最后的叮嘱。
　　“来吧，我看看！”医生说着伸手要碰他的脑袋。
　　杨昔尧立即躲开，“我脑袋好得很！不需要！”
　　医生看向顾筱，“你怎么人家了？瞧吓得！”
　　顾筱无语，“杨昔尧，这位是我高中同学郗乾宇，是这家医院的副主任医生，你从石头上摔下来晕过去了，保险起见还是再检查一遍比较好！去，让他帮你看看！”
　　原来不是检查记性……杨昔尧暗自松口气，“哦”了一声地把脑袋伸过去。
　　郗乾宇小心地把纱布拆开，然后看了看后脑勺被磕到的地方。因为血迹，头发已经打结揪在一起，随后又将纱布缠好。“行了，躺上去吧！”
　　杨昔尧看向顾筱，见顾筱冲他点头，于是躺到CT仪上。
　　“好~头往左侧一点，对，就是这样！”郗乾宇叮嘱。
　　杨昔尧看着头顶的仪器发出亮光，脑袋里空空的。很快检查就结束了，他起身，透过玻璃窗见顾筱和郗乾宇在房间里对着电脑说着什么，心里不禁犯嘀咕。不一会，他们两个就推门出来。
　　郗乾宇说，“好了！走，去我办公室坐会！”
　　顾筱默认，杨昔尧只好跟着一起过去。
　　郗乾宇口中的办公室，其实是好几个医生公用的一间屋子，也许是因为他值班，办公室里除了他并没有其他医生。郗乾宇给顾筱和杨昔尧倒了杯水，然后靠在桌子上冲顾筱说，“真有你的，回国这么久也不联系我，一联系就是为了……”说完看向杨昔尧，随即压低声音，“为了他！”
　　此时的杨昔尧正被办公室里各种摆设吸引，第一次来医生的办公室，很稀奇。
　　顾筱“啧”了一声，示意郗乾宇注意点。
　　郗乾宇拿着纸杯碰了碰顾筱手中的纸杯，“懂~~这次算你欠我的！”
　　“行！”
　　“打算怎么报答我？”
　　尽管郗乾宇和顾筱聊天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报答”这两个字还是触碰到杨昔尧的敏感神经，他立刻警觉的竖起耳朵偷听。
　　顾筱问，“你想怎么样？”
　　郗乾宇答，“我想……不然你以身相许？”
　　“滚！”
　　郗乾宇偷笑，“干嘛，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
　　“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哎呀，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国外的时候，求我……”
　　顾筱立刻打断，“好了，到此为止！”
　　杨昔尧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两个人一定关系很好，有许多他不曾参与的回忆。也是，他和顾筱差了6岁，6年的光阴足够认识很多人，发生很多故事……
　　“杨昔尧？”顾筱见杨昔尧背对着他坐着，不知在想什么，于是轻声喊。
　　杨昔尧转身，“嗯？”
　　顾筱看到杨昔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明白刚才同郗乾宇的对话一定是被听到了，于是给了郗乾宇一个犀利的眼神就说。“走了！”
　　“哦！”杨昔尧快速起身，“那郗医生，今天麻烦你了，再见啊！”
　　“报告我晚点发到顾筱手机上！不送！”郗乾宇笑着挥手。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还当真的！这两个人，还真让人期待呢！

　　回停车场的路上，顾筱走在前面，杨昔尧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杨昔尧看着离自己只有2米距离的人，突然有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失落。他再次想起老师的话：他和顾筱，一个职场精英，一个学校学生，不论是生活轨迹还是人际关系都不大可能产生交际。这种交错就像三维空间里的两颗球，不管怎么旋转，彼此都只是在不同的维度上奔跑，根本不可能有交点。
　　“上车！”顾筱已经站在副驾驶旁替他打开车门。
　　他“哦”着快步走过去。
　　顾筱从车前绕到驾驶室，坐进去后将车门用力一关，发出“砰”的一声，像是心情不爽发泄情绪。
　　杨昔尧吓了一跳，暗想怎么了？一只手拉着安全带还没插进卡口就被突然堵住嘴吧。
　　唔……啊……
　　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顾筱会……
　　耳边突然传来“嗯哼”清嗓子的声音，杨昔尧赶紧推开顾筱，就见郗乾宇尴尬的站在车旁看向别处。他羞涩地转身，可车里空间就那么大，怎么转都挡不脸。
　　顾筱开门下车，一脸怨气。
　　郗乾宇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我也不想，这不急着给你们送药，谁知道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哦不对，应该是你这么迫不及待！”
　　顾筱一把扯过装着药的袋子，“还不是因为你！”
　　“冤枉啊，你自己没搞定可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安全感这东西，可是需要时间建立的！”郗乾宇说着偷瞄车内，“哎，我可跟你提个醒啊，他一看就没谈过恋爱，你悠着点，别给人家造成什么心理伤害！爱是克制，不是放肆！”
　　顾筱气不打一处来，“你懂个屁！我特么忍了……”怕声音太大又被听到，于是停住。
　　郗乾宇坏笑，“懂~懂~可越是这样你越要把握好分寸！初恋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言至于此，你好自为之！走了！”
　　郗乾宇走后，顾筱烦躁地用手指抚摸额头，他何尝不知爱是克制的道理，可他已经极力克制了，还要他怎么样？
　　“已经走了！”他重新坐进驾驶室。
　　杨昔尧终于抬起埋着的头，确定外面没人，这才长舒一口气。一想到自己刚才的窘境都是旁边这个人造成的，气鼓鼓的质问，“你……”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
　　“我下次注意！”顾筱抢先认错，态度诚恳。
　　“这还差不多！”他自顾自嘀咕。说完见顾筱抿嘴笑，不明白有什么可笑的。“你笑什么？”
　　“啊？嗯，没什么！”
　　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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