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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最近宗门内流言纷纷，都在议论陆挽清身体恢复健康一事。
据说她服下了季珩之带来的五蕴灵花，无华神咒已解，不日便可重新踏上仙途。
有弟子忍不住感慨，季珩之和陆挽清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惜偏偏中间插了个陆挽矜。
这言论一出，立即博得了大量赞同。
众人都认为陆挽清和季珩之更加般配，与此同时，陆挽矜也成为他们议论的对象。
“说起这陆挽矜，我倒是想起，前几日她刚一回宗门就惹得府主大发雷霆，真不愧是乡下抱来的泥腿子，没一点教养，更比不上挽清师姐。”
“呵呵，又被府主骂了一顿吧？”
“师兄所料不错。”
“那也是她活该。”
“听说陆挽矜转捡了一把神剑，就她？配当神剑的主人吗？人家剑修要么天生无垢灵体，要么天生剑心，她有什么？莫不是一片痴心吧。”
“哈哈哈哈哈……”
……
修补灵剑毕竟是小众之道，冷又偏，前例实在少之又少。云尘子惊才绝艳，并未留下什么可用的笔记手札一类，所以典籍上大多是一些器修记下的个人猜想。
陆挽矜虽然找到一些相关记载，但都不符合沈惊棠的情况。
沈惊棠十分理解陆挽矜的心情，捡到一把绝世宝剑，却偏偏不能用，只能看不能用，这种心情都很emoha。
翻阅无数古籍后，陆挽矜决定去藏书阁找找，看有没有其它记载。
藏书阁位于观冥山，设有空间阵法，外面看上去有体育馆那么大，实际上里面足以容纳一座城池。包涵森罗万象，层层叠叠，每块区域都设有相应的传送法阵。
陆挽矜趴在一堆古籍里，一本一本翻阅。记录剑招心法的功法秘籍倒是被她扔在一边，显然她对沈惊棠更上心。
陆挽矜皱着眉，又拣出一本，很快，看过的古籍堆成了小山。
沈惊棠看她这阅读速度，不由随便打开了一本，只见满页不带任何标点符号的中山篆体排列得整整齐齐，他脑袋立时一阵眩晕。
这就是古人的世界吗？
阅读能力太强了吧。
怪不得学渣一看到书都犯困头晕，他只看了一页，思绪就飘到了周公面前，仿佛在跟周公说：来呀来呀，来打我呀。
周公说好嘞，我成全你。
然后……
沈惊棠突然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陌生的灵力靠近，沈惊棠看过去，只见陆挽清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袭沧浪纹法袍，行走间衣袂飘飘，仿佛仙女降临。沈惊棠没有在意，直到她在他旁边坐下，才意识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季哥哥！”陆挽清一脸高兴地说，“季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沈惊棠一怔，季哥哥？
他看看陆挽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顶着季珩之的脸，陆挽清认错人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季珩之。”
陆挽清表情一僵，“……什么意思？”
沈惊棠却没有解释，而是当着她的面，散做灵光点点，回到了御清剑内。
陆挽清看向御清剑，神情瞬息变化，“没想到一把断剑竟然也能生出剑灵，真是神奇。”
沈惊棠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状似好奇地凑过来，说：“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惊棠还是没有搭理她。
陆挽清说：“你虽然断了，但是剑身挺好看的，云尘子一定用心锻造你了。”
沈惊棠皱眉。
陆挽矜带他去找玄筑长老的时候，当时除了静北山的弟子，并无他人在场，陆挽清是怎么知道锻造他的人是云尘子？
“你有事吗？”
有事请直说。
他受不了陆挽清一个人在这里神经质的叨叨。
陆挽清没有在意他冷淡的态度，表情一亮，“你终于肯搭理我了！”
沈惊棠无语。
陆挽清说：“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沈惊棠不耐烦了，“有事直说，没有事的话，请不要打扰我休息。”
陆挽清好似没有察觉他的不耐烦，而是说：“我知道你剑名御清，看样子，你应该是水属性的剑吧。”
“……”
“巧了，我是水天灵根，爹娘说我天赋极好，正好我缺一把水属性的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她虽然是法修，但像御清剑这样的水属性神剑难得一遇，就算不能做本命法宝又如何，水属性的神剑就应该找一个最契合的主人。
更何况御清剑可是云尘子打造的啊。
云尘子这个名字在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他已经身死道消四百年，修真界里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能得一把云尘子打造的神剑，她一定是新一辈里最出众的那一个弟子，到时候，陆乘天和柳月姝就会把少府主之位传给她了。
少府主的位置就应该能者居之。
沈惊棠惊呆了，撬墙角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他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愿意。”
陆挽清说：“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那个姐姐呢？”
“你们没有结契，说明她不是你的主人，你跟着她，远不如跟着我得益多。”
沈惊棠满脸疑惑。
没有结契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陆挽矜捡到他，他就是陆挽矜的剑吗？
按照一般的小说套路，既然被主角捡到了，他就属于主角啊。
“什么意思？她是我的主人，需要你来承认？”
陆挽清神情愕然，“可你们没有结契啊，你不愿意同她结契，不就是说明你不愿意跟着她吗？”
沈惊棠：“……”
书架后，陆挽矜神色黯然。
其实刚刚陆挽清过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也理所当然的听到了他们对话。
陆挽清能看上御清……她不意外。御清那么优秀，值得天下最优秀的修士做他的主人。可她却不够优秀，与陆挽清相比，她样样不如，却偏偏成了御清的主人。
有那么一瞬间，陆挽矜迟疑了，她不敢上前打破这个局面。也就是这迟疑的刹那，紧接着，沈惊棠的话飘入耳中。
“没有结契说明不了什么，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主人，没有第二人选。”
这番话掷地有声。
陆挽矜一怔，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在心头。
陆挽清说：“你别这么说啊，现在你认陆挽矜当你的主人，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更好的，等你跟了我，就知道一个优秀的主人能带来什么好处了。”
她虽然是在撬墙角，但她的态度并不像是对待一个人，而是像诱哄一个刚开了人工智能的手机，全然没把他当着一个正常人看待。
沈惊棠嘴角止不住抽搐，吐槽道：“我跟着你是能飞升吗？还好处多多，你是搞传.销的吧。”
陆挽清：“？”
“你看，你叫御清，我叫陆挽清，我们名字里都有一个清字，是不是特别有缘分？”
沈惊棠：“……”
“……………………”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细微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只见陆挽矜正站在那里，神色怔怔。
陆挽清大方地喊了一声，“姐姐。”
而陆挽矜没有搭理她，只是看着沈惊棠。
沈惊棠一顿，随即开心地说：“主人，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吧。”
他语气中充满了欢乐，仿佛幼儿园看到家长接自己回家的小朋友。
这一瞬间，空气蓦地安静下来。
陆挽清宛如被打了一耳光，脸色很是苍白。
在听到沈惊棠喊那声主人后，她便明白过来，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没有结契？让她平白生出误会？
陆挽矜一双大眼睛灿若银河，整个人都十分亮堂，“嗯！我们回去吧！”
她俯身将御清剑抱起来，当着陆挽清的面，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陆挽清死死盯着她这个动作。
离开了藏书阁，回到辟心院，这里再无外人，陆挽矜忽然说：“御清，我很高兴你选择我。”
沈惊棠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怎么突然这么说？”
陆挽矜神情中充满了落寞，“以前我有什么东西，只有被陆挽清看上，就不属于我了……可你还坚持站在我这边。”
沈惊棠无奈，义正言辞地说：“你捡到我，就是我的主人了。”
“可你也有选择主人的权利啊，即使我捡到你，你也可以拒绝的。”
辟心院安安静静，落叶打着圈悄然飘落，少女眼睛极其明亮，一派纯真天然。
她注视着沈惊棠的眼睛中充满了希冀，显然十分想沈惊棠站在她那边。可她并没有这样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人要有自知之明，她想沈惊棠留在身边，纯粹是奢望。
沈惊棠沉默了下，然后说：“我叫沈惊棠。”
“……什么？”
“御清只是剑名，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沈惊棠。”
空气一片静默，陆挽矜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剑灵也可以专门取一个人名吗……”
正常情况下，剑叫什么名字，剑灵就叫什么名字。
从没像沈惊棠这样，出现剑一个名字、剑灵一个名字的情况。
难道云尘子锻造的剑，名字是分开取的吗？
陆挽矜关注点清奇。
沈惊棠：“……”
该怎么解释他是穿越者这一件事呢？
害。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喜欢，我单独给自己取一个名字不行吗？”
陆挽矜：“……”
“可以，没毛病。”
后来沈惊棠想了想，觉得不太好，于是解释道：“这是我父母给我取的名字，我出生的时候正好海棠花开了，所以我父母给我取名沈惊棠。”
陆挽矜听完后，更加一脸魔幻，“你一把剑，也有父母？”
沈惊棠：“……”
算了，爱咋咋地。
随她怎么理解。
沈惊棠不说话了。
令他没想到是，第二天，陆挽矜居然亲手给他做了一枚剑穗。
剑穗由红玉雕刻而成，一刀一刀刻成海棠花的样子，刀工细腻，足见雕刻之人用心。
陆挽矜举着剑穗递到沈惊棠面前，邀功道：“沈惊棠，看，这是我专门给你刻的剑穗，喜欢吗？”
沈惊棠看着面前闪闪发光的红玉，很显然，那不是一件普通的玉，而是灵玉。
有那么一刻，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很甜。
他眉眼弯弯，“喜欢，我现在很高兴，多谢主人给我雕刻的剑穗。”
陆挽矜说：“好，我给你带上。”
沈惊棠点点头，向陆挽矜飞奔而去。
陆挽矜也张开双手，朝沈惊棠迎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周围仿佛响起了bgm，36D环绕的那种——
我向你飞~雨温柔的坠~ 想你的拥抱把我包围~~~
一首老歌《雨蝶》献上。
就在两人即将像天舟一号和天宫二号对接成功时，沈惊棠却忽然发现，这线路不对啊。
半空中，两人的身影交错一瞬，随即分开。
他们的手就像两条平行线，直直错过去，陆挽矜直奔沈惊棠身后的御清剑本体而去。
沈惊棠停在了原地，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表情。
“……”
只见陆挽矜拿起御清剑，高高兴兴地将剑穗挂在剑柄上，十分开心地说：“我就说这个剑穗衬你，果然，你挂上去就是好看。”
沈惊棠：“……”
天蓝色水晶质感的剑身搭配火红色的血玉，瞬间有种梦回魔仙堡的错觉。
沈惊棠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此时，他头上多了一个红玉海棠的装饰品，点缀在发间，更衬得人比花娇……不是。
陆挽矜眼睛一亮，“御清，你头上多了一朵花诶！”
她拿出几面镜子，同时悬在沈惊棠面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照着沈惊棠的脸，这一幕被清晰放大出来。
尽管此刻沈惊棠顶着季珩之的脸，但他言行举止与季珩之大相径庭，很容易分辨出。
陆挽矜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里面满是沈惊棠的倒影。
沈惊棠：“……”
很快，陆挽矜学会了举一反三，“我给你挂上剑穗，你的头饰就变了，如果我给你打几把剑鞘，你会不会就能换衣服了啊？”
说干就干，陆挽矜带着沈惊棠去买剑鞘了。除了买的成品，陆挽矜还专门定制了一套剑鞘，图纸是她亲自画的，别说，艺术天赋还挺高。
沈惊棠全程围观这一幕，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了……哦不是，越发觉得自己身价超过了市场预估，是一枚合格的极品神剑了。
由于某些剑鞘需要量身定制，于是陆挽矜就带着沈惊棠在炼器堂当场试了起来，吓得沈惊棠灵魂出窍……哦不，剑灵出窍，一蹦三尺高。
她拿出尺子，认真地给御清剑量尺寸，气势和蔼，眼神慈祥，宛如在给自己儿子买衣服。
沈惊棠深深深深沉默了。
交接好定制样式的图纸，陆挽矜拿着几个成品过来，问沈惊棠的意见，“御清，这几个剑鞘，你更喜欢哪个？”
沈惊棠说不出话。
陆挽矜体贴入微地说：“御清选不出，那我们都试一遍好了。”
试一遍？
沈惊棠眼睁睁看着她拿着一堆剑鞘往自己……哦不，御清剑剑身上套，周围人也被她吸引了注意力，齐齐盯着沈惊棠。
沈惊棠：“……”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体验到像现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场景，仿佛他是世界上光线强度72000流明的LED灯，那些人是被亮光吸引过来的小飞虫，目光化作声音，嗡嗡嗡嗡嗡嗡……
谢邀，他现在真的社恐了。
陆挽矜将一个纯黑色的剑鞘套在了沈惊棠身上，瞬间，沈惊棠身上的衣服真的变了，一袭玄衣利落潇洒，宛如低调内敛的剑客。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声。
剑灵换装，这场景千年难得一见。
虽然有剑君的剑生了剑灵，但是谁也没想过自家剑买剑鞘换着玩啊，这场景十分新奇，顿时吸引了更多的多人围观。
沈惊棠一脸麻木。
陆挽矜围着他转了一圈，点评道：“不错！这件很修身。”
然后她又换了一个较为华丽的剑鞘，刹那间，沈惊棠身上的衣服又变了，一袭绛红色深衣华丽雍容，流苏坠落，其醒目程度堪比广.岛上空的原.子.弹，夺人眼目。
陆挽矜眼睛一亮。
众人啧啧称奇。
沈惊棠彻底瘫痪。
就这样一连试了几十把剑鞘，最后陆挽矜大手一挥，在众人充满敬意的目光下，说道：“这些剑鞘，我全要了。”
那一刻，陆挽矜仿佛成了世界的光。
是葬爱家族里最具典型代表的绿光。
在场不止是人，稍微生出点灵智的器灵也都齐齐盯着沈惊棠，满眼羡慕，好像沈惊棠是他们值得学习的前辈。
至于沈惊棠本人，早已失去了灵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辟心院的。
毕竟他的记忆里，除了众人围观的目光，还是众人围观的目光，他已经不记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只有三个疑问盘桓在脑海中：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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