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知不知

　　回到家后，方知柠很郁闷。吃过晚饭闷闷不乐回房间写作业。
　　搞不明白因为一个男生，突然就和程骄骄闹了别捏。
　　还真有点“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那意思。

　　周一大课间的升旗仪式，以往方知柠都会和程骄骄手挽手一起去操场。
　　今天下课铃声一响，程骄骄就急匆匆出了教室。

　　望着她的背影，方知柠按捺住叫程骄骄一起走的冲动。
　　哼，我一个人也可以。
　　方知柠头一扬，慢吞吞地独自前往操场。

　　途中遇见刘书峰：“方知柠，怎么一个人？”
　　“我乐意。”

　　全校的学生排着长队浩浩荡荡往操场的方向去，稍不注意就混到别的班去了。
　　三个年级的秋季校服颜色各不一样，方知柠她们年级的是荧绿色，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升完国旗，听了教导主任在国旗下的讲话，按照顺序依次回教室。

　　方知柠没在外多停留，径直回了教室。其他学生一般这个时候，还会往小卖部或者厕所跑一趟。

　　秋风过后，枯黄树叶落满地，光秃秃的枝桠为校园平添几分萧瑟之意。
　　教室里只有程骄骄一个人在，坐在座位上握笔认真填表。
　　方知柠进教室，目不斜视从程骄骄身后勉强挤进里面的座位。

　　程骄骄用手臂挡住表格抬头的标题，匆匆写下最后一个字，忙不迭起身拿着表走人。
　　留下心情不佳的方知柠独自坐着生闷气：“什么嘛！还防着我。我又不是贼。”

　　程骄骄走出教室，垂眸看了眼手中的A4纸，抬头大大的“贫困生补助申请表”让她心情复杂。

　　交完表，程骄骄回到教室。在前门放慢了脚步，一抬眼就看见窗户边的座位，方知柠正郁闷地趴在桌上，拿笔在草稿纸上胡乱涂画着什么。

　　程骄骄心里也不好受，闷闷回到座位上。掏出下节课上课需要的课本和练习册。
　　“下节课是历史课，你拿错书了。”方知柠瞟一眼程骄骄放在课桌上的书，淡淡道。

　　“哦。”程骄骄冷漠地回应，换上历史书后从包里拿出一根梅心棒棒糖，若无其事地放在方知柠手边，“诺，最后一个给你。”
　　方知柠面无表情拿在手里打量：“谢谢。”客气得好似普通同学一般。

　　课上到一半，方知柠第N次拿出那根棒棒糖，在吃和不吃之间徘徊。
　　“你想吃就吃呗，我帮你看着老师。”程骄骄使劲憋住笑，稍微偏过头和方知柠悄声说话。

　　方知柠转动眼珠鼓起腮帮子，拿手在桌子底下慢慢撕掉棒棒糖外层包装纸，观察到老师背过身在写板书，迅速塞进嘴里，使劲一咬咬掉棒棒糖的棒棍。

　　“好酸。”方知柠被酸到五官变形，“骄骄，你故意的。”
　　程骄骄忍俊不禁：“谁让你上课偷吃。”

　　“方知柠，这道题选什么，你来讲讲。”
　　底下的小动作站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只需一眼，历史老师就知道方知柠和程骄骄上课不专心。

　　方知柠嘴里含着糖，打死她也不能开口说话，一开口准露馅。
　　只能沉默以对。
　　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历史老师多问几遍失去了耐心，让方知柠同桌起来帮忙回答。

　　程骄骄起身顺利给出了答案。
　　历史老师让两人都坐下，搬出老生常谈的话：“上课认真听讲，不要开小差……”
　　方知柠坐下偏头和程骄骄相视一笑，这一笑，算是和好的暗示。

　　课间，杨余霞来教室叫走姚婵。
　　等人一走，刘书峰又开始幸灾乐祸搬运小道消息：“有些人要阴沟里翻船咯。”
　　“怎么说？”程骄骄闻到八卦的味道，隔着过道和刘书峰聊了起来。

　　“还记得上一次我给你说过有人买卖四校联考答案不，有人告到教导主任那里去了。”刘书峰压低声音恶狠狠朝张奥秋的背影挤眉弄眼，“教导主任不相信，让告状的人拿证据。”

　　“然后呢然后呢？”
　　方知柠大半个身子偏过去。
　　“然后就拿证据，现在正在调查中。”
　　刘书峰眉飞色舞，“就说吧，我从来不传谣言。你们还不信我。”

　　“这件事又不关姚婵的事，余霞阿姨找她干嘛？”
　　“天机，”刘书峰神叨叨地伸出食指在程骄骄和方知柠面前摆了摆，“不可泄漏。”

　　“切——”
　　“切——”
　　仿佛受到欺骗，程骄骄和方知柠异口同声，动作一致地收回腰坐直。

　　望眼欲穿，终于盼回了姚婵。
　　谁知她站在讲台上让同学们安静下来——
　　“学校下个月举办元旦晚会，初选我们班要出两个节目。我这里已经有一个舞蹈节目，还差一个你们自愿报名。”

　　姚婵是真的漂亮，人清瘦，站那儿就有种古典美人的清冷感。
　　她说到做到，这次元旦晚会她精挑细选了一支具有异域风的舞蹈，保证能惊艳现场观众。
　　班上女生多，但没几个比得过姚婵，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材。虽是群舞，姚婵依然站C位。
　　这是姚婵最满意的一点。

　　至于另一个节目，和她关系不大。
　　杨余霞叫她出去，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刘书峰嘴里买卖答案一事。

　　姚婵有一个Q/Q小号，专门用来加那些说要追她的男生，至今已有几百个好友。这些男生来自不同的学校，有各自的圈子。

　　也就是那么巧，某位男生深夜发空间谴责某些阴险小人靠作弊换好成绩。姚婵刷到这条说说，联想到张奥秋凭运气拿到的四校第一，隐隐察觉出不对劲。
　　于是她利用美人计，从男生那里套出了群里买卖答案的聊天截图。

　　顺水推舟，姚婵又把这截图给了那位告状的正义学生，给完还要加一句：“举手之劳。”
　　高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

　　一环扣一环，杨余霞找姚婵了解情况，逐渐拼凑出事情真相。
　　又借元旦晚会选节目之事，洗清姚婵在张奥秋那里的嫌疑。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和刘书峰说的差不多，此次四校联考试卷答案的确被人恶意贩卖。
　　老师不比考生早知道试卷内容，只能是出题人那边出了差错。气得教导主任发毒誓再也不用那家教育机构的试卷。

　　这事牵扯到四个学校，且这四个学校都是全市有名的重点高中。
　　有老师认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追究责任了，闹大了对学校名声不好。
　　“现在不追责，等到了高考就判刑了。”杨余霞就这一句怼回去。

　　一中对参与买卖答案的学生进行通报批评。张奥秋第一名被取消，收回给她的奖金。转身给了年级第一周嘉延。
　　为这事，张奥秋好几天没来学校。
　　杨余霞直接就地取材，拿这事教育班上的学生做人诚信最重要，别想投机取巧。

　　关于元旦晚会上报节目这件事，班上同学都不积极，姚婵说的时候他们也就是听听，之后几乎没人在乎这件事。
　　年级组催各班催得紧，杨余霞就来班上催学生：“相声、小品、乐器表演……你们总有一个擅长的吧？”

　　冉蒙在下面小声嘀咕：“让刘书峰去台上表演个如何快速传递八卦，肯定是全场最佳。”
　　冉蒙开玩笑的音量不小，周边的同学听到这话，个个憋笑憋得辛苦。

　　杨余霞把这话当真了：“刘书峰，你会说相声？”
　　“不会！”刘书峰干脆拒绝，接着阴阳怪气道，“咱们班不是有些女生喜欢背地说人坏话吗？这样好了，给他们在舞台上搭台子放把瓜子，当着全校的面，尽情发挥。这也算一项才艺表演。”

　　这话指向性已经非常明显。
　　听完这话，班上不少女生将视线投向张奥秋冉蒙周边，捂着嘴或笑或窃窃私语。

　　闹了大半节课，还是没什么进展。
　　杨余霞直接点名：“周嘉延，作为班长要以身作则，你不是会钢琴吗？来个钢琴独奏。”
　　“恐怕不行。”周嘉延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故作为难道，“好久没碰琴了，记不住谱。”

　　要让周嘉延给出个正经理由，他肯定给不出。他这人就是这么随性，不想弹就是不想弹。

　　这边，方知柠跃跃欲试。
　　从小到大她不怎么喜欢上台表演，学了一年多的钢琴，虽然是业余的，但还是想挑战一下自己。

　　这一年来，她在家里练过《天空之城》《梦中的婚礼》《致爱丽丝》等多首名曲，可还没有一次当着观众的面表演过，尤其是学校的元旦晚会这样比较大型的现场表演。

　　想归想，方知柠也担心紧张过度弹错丢人。所以她两边纠结，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举手毛遂自荐。
　　“知了，不舒服吗？”
　　程骄骄看出了方知柠的坐立不安，关切地问道。
　　“没事。”方知柠浅浅地笑了下。
　　转眼间，杨余霞离开了教室，方知柠错过了举手的机会。
　　-
　　在方知柠第五次弹错音后，周嘉延叫停她的练习。
　　“方知柠，你今天很不对劲。”周嘉延长臂一伸捞走琴谱，开口又是懒洋洋的腔调，“偷偷恋爱了？说来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错了，是帅哥的嘴。”
　　“……”
　　呵呵，好冷的冷笑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潜意识里，方知柠还是很信任周嘉延，拿不定主意的事都会找他，“就是，你觉得以我的水平，能在元旦晚会上表演吗？不、不行吗？”
　　见周嘉延神情有变，方知柠立刻提心吊胆起来。

　　周嘉延松开紧蹙的眉头，眉眼间染上笑意，连带嗓音都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温柔。
　　说出的话直接让方知柠心下一暖——
　　“怕什么？你又不比别人差。”

　　说这话时，周嘉延一改往日的不着调。在方知柠听来，这句话很郑重不带任何敷衍。
　　于是方知柠果真信了。

　　啊啊啊啊啊啊！！！
　　方知柠表面维持淡定平静，实则心底早就土拨鼠尖叫。
　　他居然说我弹琴不比别人差。
　　第一次、第一次诶！

　　“我真的可以？”方知柠还是不确定。
　　“还是算了……别去丢人现眼。”
　　周嘉延慈祥地抚摸了一下方知柠的头，露出关切的目光。两排整齐的大白牙晃得方知柠头疼：“为什么？你刚才还说我不比别人差。”

　　“我不记得我说过，你骗人的吧。”周嘉延装失忆，愁眉锁眼的孩子气模样在方知柠看来还挺可爱的。
　　“你说了，你就是说了。”方知柠抬手，扣住周嘉延肩膀不让他后退，使劲揉乱他蓬松的头发。

　　“别揉了。想去就去。”
　　眉眼干净又帅气的周嘉延面对方知柠的胡闹一点气也没生，反而鼓励她上台大胆自信表演。
　　事后周嘉延回想起来也觉得奇怪，照他的性子不应该趁机一个劲的损人吗？
　　和方知柠斗了这么多年，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

　　有了周嘉延的鼓励，方知柠树立了强大的自信。因为周嘉延觉得她可以上台表演，她就一定可以。

　　方知柠怀揣巨大的勇气走向姚婵的座位：“姚婵，我报名元旦晚会的钢琴独奏。”
　　“你？”姚婵抬头，愣了愣。
　　方知柠淡定地点头：“对啊，就是我。”
　　“弹什么曲子？”
　　方知柠听出姚婵语气中轻蔑的笑，她也不恼，歪着头思考：“还在纠结，周五给你怎么样？”
　　“快点决定，我要上报给年级组。”
　　“知道了。”

　　程骄骄得知方知柠元旦晚会要上台表演，比当事人还激动：“知了，你到时候一定要穿晚礼服和高跟鞋，还要化妆做发型。钢琴前一坐灯光一打，妥妥的仙女一枚。”

　　“不要这么麻烦吧。”光是想想，方知柠都觉得累。
　　“哪里麻烦了。”程骄骄小嘴叭叭没停，“电视都这样演。女主角一袭白裙出现在众人面前，平日里不起眼的丑小鸭变成漂亮的白天鹅，成功让众人失魂落魄。”

　　“拜托，我又不是丑小鸭。”方知柠不以为然。
　　“但你可以是漂亮的白天鹅呀！”程骄骄对着方知柠眨眨眼。

　　方知柠简直要笑晕过去了，怎么这两天周嘉延和程骄骄的小嘴都跟抹了蜜似的？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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