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养成

　　岑烟走出安和宫没有多久，就命人去跟福禄只会了一声。

　　不知会是不行的，她不声不响地做得这么过火，实在是有些越俎代庖，管理后宫是皇后的事，她前不久又刚跟皇后生了嫌隙，皇后又是那种心眼多了心思也多的人，得跟皇祖母先通个气才行。

　　质子的身份敏感，这又牵扯到前朝了，她也是仗着岑庆帝的宠爱才头铁的，事出从急，总不能在夜里去打扰皇伯伯然后求得旨意再整治。

　　那也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只能先斩后奏了。

　　至于刚才起的那个念头，让项寻当她伴读的事，可不能这么随意的定下来，要不然跟开玩笑似的，还得之后亲自去探探口风，可能还要撒上几次娇才行。

　　按说该找的是静芳，可岑烟在仁寿宫里头最熟的人就是福禄公公，而且太监随处可找，拉个人也就过去了。

　　郡主虽然走了，朱鸣这时却还不着急走，他还想再多打听打听：“项寻，你日后便搬到偏殿居住了吗？”

　　项寻收回眼神，隐藏起了自己的不耐。

　　他点了点头，很是乖巧，似乎不经意地透露出一个信息：“是的，这都多亏郡主救了我。”说到‘救’这个字时，项寻露出崇敬的神态，一副很想接近却又不敢接近的样子。

　　项寻好好扮演着少年人的憧憬，如同疲累至极的旅客汲了一捧山涧里最清甜的泉水，执着的走出漆黑山洞的人第一次见到了光是什么模样，眼中希翼无限接近于实质。

　　青禾挤进来，着急地询问：“救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明晃晃的好奇摆在脸上，似乎并不担心让别人瞧见。

　　是啊，毕竟项寻在他们眼里只是个不足一提的小虫子，哪怕这一下攀附上了郡主，也不会因此就改变他们对项寻的看法，毕竟项寻这几年是如何苟且偷生、如何半生不死......那副模样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瞧了个干净，在脑海中已根深蒂固。

　　项寻自然有问必答，他似乎也并不是想炫耀什么，只是半真半假地阐述着小郡主如何出现，然后如何帮助了他的......然而这种略有些羞涩和惊喜的语气却使得旁边的人却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青禾瞧了瞧自己，十分嫉妒，他哪一样不比这没长开的小虫子好？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被他遇上呢？

　　瞧瞧这衣食住行换的，听郡主的意思，以后还会再来看他？

　　这病恹恹的小虫子到底哪里是得了郡主的青眼？

　　青禾闷闷不乐的出声，压不住自己羡慕的语气，忍不住挤兑了几下：“郡主千金之躯，每日又要上课又要陪太后，一句随口说来打发你的话罢了，你竟也当了真不成？”

　　朱鸣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他拉住青禾也不是烂好心，而是识时务，现在有了郡主这条线，他们得跟项寻修补好关系了，若是安和宫里还有好心人，早该跟死去的岚岐一样成了鬼了，他哪会成了最后活下来的三个人之一。

　　看着青禾眼里呲溜溜冒的光，朱鸣暗啐了声蠢货。

　　也不瞧着自己多大年岁了，肖想什么啊，七八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只能是郡主见项寻可怜才发了善心。

　　不过他也没资格笑青禾，谁不是有贼心没贼胆啊，像他们这种雨中浮萍的身份，能攀上郡主是多好的福气......

　　不怪乎他起了这种心思，等郡主十五岁了，青禾也才二十一，好歹只大了七岁，不像他，这就快奔三了，这年纪都能当父亲了......天塌下来郡主也不会有这样的癖好。

　　这样一想，朱鸣便觉得青禾还真有几分机会，毕竟长得不差，又很能哄人。

　　郡主明显也就是拿项寻当个宠物对待，项寻没人教，郡主也不会想到那方面，说不准她还会时常来安和宫，刚刚情窦初开，他们又比那些世家公子先接触郡主，到时候......

　　项寻低下头极快的勾了勾唇，他当然明白这俩人脑子里想的什么龌龊东西。

　　一开始他就是故意炫耀，想看他们的丑恶嘴脸的，当然也自知青禾说的是酸话，却还要故作黯然神伤，成了只被暴风雨水打落的幼鸟。

　　项寻面上可怜，心中却道：不愧是被那死老婆子夸过的人，七八岁的孩子也好意思肖想，他自己都快比岑烟大上一倍了，竟然还能想到那档子事。

　　项寻现下求得便是这青梅竹马的童年情谊，至于日后如何，也都是日后的事了，久凭他有旧情在身，只要不伤情分，便能吃老本吃一辈子。

　　他虽见到了小郡主因扶着他愿意裙角沾染污泥，却也注意到她连对那膝行向前想要拽她裙角的太监都厌于伸脚去踹，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更别提最初发现他时眼里的戒备。

　　愿意沾染凡尘泥垢的人不一定就愿意忍受灵魂上的污浊。

　　所以他才将原本想要靠在她肩上再假装不经意蹭一蹭的动作改成了克制守礼......他怕惹人生厌。

　　那样，可就不好了。

　　小郡主身上有秘密，单现在他还搞不清楚，莫说他也厌恶那档子男女之事，便是他真的打着去给小郡主当面首的谋算，凭她的心防，也不一定能如愿。

　　若不是他性格和背景都毫无威胁……小郡主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步入他的圈套。

　　而青禾？

　　就凭他，也想跟他抢饭吃。

　　且不提那大了一倍的年纪，待知道他做过的恶心事后，判断小郡主绝对会嫌恶他的那点成算，项寻还是有的。

　　……

　　翌日一早，岑烟正在用餐，门口就传来了喧哗声。

　　“郡主先用着，我出去瞧瞧……”若风轻轻皱着眉，可话还没有说完，外头那吵嚷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了呢？……因为人已经进来了。

　　自那日‘和好’之后，知道西院这处不再拦着，她们都变得‘自觉’了许多。

　　岑烟意兴阑珊地放下汤匙，挥手让若风退后，她略有些稀奇的瞧着面前的两个人：“不知舅母和表姐一大早到访，所为何事？”

　　曹孟氏已经带着曹晴入了座，她脸上带着亲热的笑容：“烟儿丫头，舅母有急事找你。”

　　岑烟笑着道：“是啊，想必是十万火急了，连我用个饭的时间都等不及。”

　　曹孟氏怎么看她的笑脸怎么觉得怪，怕她脾气上来，立刻就露出了抱歉的神情来：“哎呀，是舅母的不是，在家里常串惯了，不讲这些个规矩，一时忘了，唐突烟儿了，这也是第一次，这次之后，舅母便记得了。”

　　哟，稀奇......

　　居然给她姿态摆的这么低？单是上次那简单的威慑，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岑烟光是瞧，是瞧不出来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只好敷衍道：“舅母言重了，既然是急事，还是赶紧说来听听，我待会还有事。”

　　她倒是真的还挺好奇她们这是要干什么的。

　　这就要迈入正题了，曹孟氏点了点头，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舅舅前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你也是知道的……连好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好不容易办完了事，皇上又让你舅舅在家休息，这都已经休息了好些日子了，你......”

　　岑烟眼底掠过些微嘲讽。

　　不让上朝了，看来这就是皇伯伯对国公府的惩治了，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几日不曾宣召，曹覃也该着急了。

　　她压了压想要翘起的唇角，面上又傻乎乎的重复了一遍：“在家休息？”

　　曹孟氏点了点头，不甚明白为什么岑烟还要再重复一遍。

　　“我还以为舅舅在忙呢，在家都没碰见几回，怎么都没人跟我说啊？”岑烟用一双眼黑白分明的瞧着她，很是无辜。

　　曹孟氏这下才反应了过来，她暗自皱眉。

　　这事其实也就是曹刘氏心存怀疑，借机想试探一下岑烟，但曹孟氏却是相信岑烟没有那么多心眼的，她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如临大敌。

　　岑烟不知道吗？这事难道是皇上背着她做的？

　　不待曹孟氏说些什么，岑烟朝她凑得近了些，好奇地问：“在家休息不好吗？都忙了那么久，也该累了。”

　　曹孟氏被这样一堵，险些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她连忙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掩饰了方才的错乱，口中道：“烟儿，你不懂……这是罚，正是论功行赏的时候，怎么就不让他上朝了……”

　　原来是这样，岑烟这下明白了。

　　她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口中喃喃道：“是哦，皇伯伯怎么都没有封赏舅舅呢？”

　　这小丫头......莫不是在耍她吧？曹孟氏忽然冒出这种想法来。

　　只是她不是要刨根问底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顾不得乱想，曹孟氏神色哀戚，坚持要将戏先演完：“你舅舅这几夜都睡不好觉，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得什么办法，就是……”

　　话还没有说完，岑烟又抢白了：“怎么能这样呢？舅舅又没有做错事！好端端罚他做什么？”

　　不光嘴上这样说了，越想她脸上也越是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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