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养成

　　“......旭儿不陪她，也只有我对烟烟好，她总是盼着她爹能跟别人的爹爹一样，回府的时候给她带些好吃的好玩的......能摸摸她的头，能抱抱她、陪陪她。”

　　“我知道旭儿不是不爱她，可烟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啊，她又做错了什么？她还那么小，看着别人家里父女相处的样子......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太后沾了沾眼泪。

　　“那些孩子，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总是笑她是没娘的孩子，笑她爹不疼她......她只是上去跟他们打架，从来都憋在心里不说。”

　　“眼瞧着旭儿就快放下了，好不容易相处了一段时间......烟烟才刚刚体会到父爱是个什么滋味，旭儿就......”

　　静芳伺候了她多年，宫外除了那家贪婪的婶婶之外，早已经没了其他亲人，因此一直没有出宫。

　　她当年跪着求来的希望伺候娘娘一辈子，也得了这份尊贵体面。

　　主仆一体，她自然明白太后的思虑，太后的身子大不比以前了，许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又经了小儿子暴毙的噩耗，实在是伤了心，现在只是靠着药吊着，她怕自己万一哪天不在了，岑烟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年纪又小，叫人看低......

　　方才两人谈心时，几个伺候的就都极有眼色的退下了，给足了私下相处的空间。

　　不知道太后先前难过了多久，但看这神色料想也不会平静，静芳怕太后这样情绪不稳下去就伤了身，眼下也只能安慰道：“郡主福慧双修，是有福之人，旭王和旭王妃也会在天上庇佑她的，太后千万别再伤了身才是最重要的，郡主知道了可是会心疼的。”

　　太后摇摇头：“罢，你去我私库里挑几件东西送到国公府给烟烟，动静做大些，左右我自己都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日了，还在意些什么规矩......”

　　“我要烟烟做天底下最受宠的孩子，若是跟宁安公主......”

　　最后几字几乎要淹没在太后的唇舌间，静芳只作不知，宽慰几句就领命去了。

　　她走在青砖上，步履不停。

　　红墙绿瓦似乎拘起了这一方飘逸悠扬的蓝天白云，安静的像一幅画，阳光温柔恬静地斜在宫墙上，打了下余晖，似有实质一般，如地毯一样垫在了地上，让人有踩上云端的错觉。

　　静芳的确踩的不踏实，她恍恍惚惚的行走着......仍是不敢相信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这位“宁安公主”是前朝一位如雷贯耳的公主。

　　阳明皇的亲姐姐，跟几位或是和亲或是下嫁的公主可是不同的，她跟阳明皇幼时感情便极好，长大了也极为受宠。

　　早年因着不明缘故杀了自己的驸马，便不再婚嫁，后跟阳明皇一起沉溺美色，养了不少面首，行为之大胆、做事之狂妄......也算是一位传奇女子了。

　　太后刚一句话作罢了郡主跟二皇子的婚约，又提起宁安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她思绪刚到这处，便不敢再往深处揣摩了，她伺候了太后大半辈子，只管跟着太后走就是了。

　　这宫里头......知道的多却又知道的少的人，方才长久。

　　岑烟离了仁寿宫，天色已经不早了，似乎是因为发泄了一通的关系，虽然未将最大的秘密说出口，但她心里，此刻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此后便是天高海阔，宫道寂寥，却压不住岑烟轻快的心情。

　　她这边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人迎了过来：“郡主，前些日子照顾不周，我们夫人在前厅设了宴，准备给您好好的赔礼道歉，请您移步。”

　　闻言，岑烟微挑眉尖，她如今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对于跟她们共处一室，也没了太多抗拒。

　　正好也想看看她们打算做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容我稍后过去。”

　　那奴才有些犹豫，但岑烟眼看着不似从前那般好说话了，只得站着等了一会。

　　回来又带上了若云，做足了派头，岑烟这才准备出门。

　　但就是这时，小玉忙不迭地过来禀告：“郡主，静芳姑姑朝这边过来了。”

　　皇祖母身边的人？

　　岑烟当然是认得这个静芳姑姑的，不过......她怎么会过来？

　　实在想不到缘由，索性不再深想。

　　远处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过来之时，将那曹刘氏吩咐过来的奴才挤得更加不起眼了。

　　静芳站定之后，笑着福了福身：“奴婢与郡主是前后脚出的仁寿宫，不想拿东西慢了一步，这才没赶上郡主。”

　　岑烟笑了笑，叫她免礼，而后好奇地看了眼她身后那几抬箱子：“这是？”

　　静芳挥手让那些人都把东西抬进来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奴婢这次过来，是太后的口谕。”

　　“她老人家想啊……咱们私下来往的东西鲜少人知，怕外人妄加揣测之后猖狂，要是委屈了郡主可不行，这不，让奴才送了赏赐过来不说，还特意命奴才要高调些呢。”

　　唱词上的各路赏赐自然都是个顶个的珍品，绸锦布匹、古玩珍奇、珠宝首饰......甚至还有几盒她爱的糕点，方方面面俱到了，无一不是合她心意的。

　　瞧着这些东西，不光若风若云惊讶，岑烟也惊了一瞬，这次实在有些多了......但旋即一想，既然是过来撑场面的，东西怎么能少呢？

　　静芳暗示道：“这都是太后指定的，郡主开心了，太后才能开心呢。”

　　岑烟明白了过来，皇祖母一贯疼她，这是哭过一回想得更多了，怕她在这受委屈呢，顿时高兴又无奈地接了。

　　时间毕竟也不早了，静芳匆匆安排完，赶紧回了宫。

　　只不过离去的路上，跟身边几个宫女太监聊得很是火热，她是奉命特意过来给岑烟做脸，就是要说给曹家人听的，更是生怕他们不知道，静芳还特意在门房面前跟几个小太监聊了几句。

　　但能预料到的是，这一晚上，岑烟得了那么多赏赐的消息很快会传遍府上。

　　可曹家人还在前厅，消息还没有那么灵通。

　　等着这边岑烟又费些时间收用入库之后，那原先来领人的奴才已经不会说话了，目送人都走了，他才上前磕磕巴巴道：“郡主这、这便随奴才过去吧……前头夫人们该……待了许久了。”

　　岑烟淡淡道：“带路吧。”

　　夜间的路不好走，那奴才都占了岑烟灯火通明的光才走得稳了些。

　　春江水暖鸭先知，周围风向的转变，则是他们这种下人最先察觉到的，他边走，边重新估量了这位郡主的重量，随后腰似乎都弯得更深了些。

　　等着岑烟姗姗来迟的时候，正堂里早已经坐满了人，众人正谈笑风生，只单单留了曹晴旁边的位置。

　　再明显不过，那处便是留给岑烟的了。

　　岑烟往左边略一斜眼，目光落在了曹晴几人身上。

　　曹晴一愣，对着岑烟微微一笑。

　　岑烟没甚兴趣地轻轻移开眼，还顺带着打量了下一桌子老老少少的人，肆无忌惮的眼神表露出自己十分不好相处的本质。

　　原本热闹的场景虽是看不出有多大变化，可也有了些不明显的异样躁动。

　　众人眉眼官司不过一眨眼，曹刘氏放下杯子，好像才看见了她，立刻笑了声：“烟儿来了？快坐快坐，我们正说起你呢。”

　　老夫人亲自发了话招呼她过来，就在大家都瞧着她以为岑烟顺从的该入席了的时候，她却依旧站在那里不动。

　　“位置。”岑烟极其高傲的扬了扬下巴，将这两个字说的仿佛要结冰。

　　若云立刻会意，跟着道：“郡主该坐老夫人左手边才是，曹晴小姐莫不是坐错了位置？”

　　她是个下人，虽然不能冲着老夫人问责，却能间接“提醒”一下曹家小姐。

　　岑烟在一旁似笑非笑着盯着那处，专程等着她们挪位置。

　　上一世也是大差不离的手段，只是她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必介意这些规矩，就跟曹晴她们混在一起，甚至坐到了庶女的中间……堂堂一个郡主，跟她们家的庶女混在一起，当时一定有不少人都在笑她吧？

　　啧……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们怎么还没看清自己是个什么性子，岑烟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以至于她们还想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磋磨自己？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提醒的人，登时尴尬的愣住了。

　　坐错位置？

　　自然是不会坐错的，曹晴向来就是坐在这里，可是若岑烟追究起来，也不能说没有错……毕竟之前能那样坐的时候，还没有岑烟。

　　岑烟瞧着每个人的面色，只觉得有意思极了。

　　圆桌的主位是曹刘氏，曹孟氏则顺着曹刘氏的左手而坐，紧接着就是右手边的曹晴她们。

　　主位左首为尊，若按身份，曹家女眷里没人能越得过她，若是曹刘氏有个诰命兴许可以……可是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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