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人形好感度测量计

　　苏恬被带回了问仙门，远远就看见苏掌门和苏夫人候在大殿前。

　　她一落地，就被泪眼婆娑的苏夫人紧紧抱住了。

　　苏夫人摸着苏恬脸上的伤口，眼里满是心疼，“恬恬，爹娘以后不会再逼你修炼了，只是个金丹又怎样，有爹娘在没人敢欺负你。”

　　苏恬回握住苏夫人的手，缓慢又坚定地摇摇头，“爹娘，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会好好修炼，变得强大起来，将来也能够保护你们。”

　　苏夫人听了女儿这么懂事，更是自责，二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阵。

　　苏掌门上前拍拍娘俩，“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在大殿前哭哭啼啼的，给人看笑话了。”

　　*

　　一路上苏夫人都在对苏恬问长问短，苏恬都一一回答。

　　苏夫人取了上品丹药，轻轻抹在苏恬伤口处。

　　“这是水凝霜，涂抹在伤处能止痒止疼，加快伤口愈合。”苏夫人将苏恬垂下的碎发夹到耳后，“这么俏的一张小脸也不会留疤。”

　　苏恬被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有种重回幼年的感觉。

　　苏夫人怀胎七月时，苏掌门带领几个仙门一同镇压若溺地界暴乱的魔修，不慎受了重伤，苏夫人惊惧之下动了胎气，小产生下的苏恬天生不足。

　　苏掌门和苏夫人只有这一个爱女，从小将她捧在手心里，生怕磕着碰着了。

　　这次好不容易狠下心来，让她去参加秘境历练，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魔修生性阴暗，狡猾狠辣，在苏夫人眼里苏恬就是小白兔误入狼窝。

　　要是让魔修知道苏恬是问仙门的人，怕会遭遇惨绝人寰的折磨。

　　苏夫人光是想想心都要碎了。

　　她给苏恬上好药，失而复得地将她搂在怀里。

　　夜里苏夫人将苏掌门赶到偏房，和苏恬睡在一张床上。

　　她的手温柔地拍打着苏恬的背，给苏恬唱小时候哄她入睡的安神曲。

　　苏恬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暂时忘却烦恼，进入梦乡。

　　*

　　塘中荷花残败，荷叶不堪重负般折倒，夏日里躲在荷叶阴影下的池鱼也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花与叶被风雨侵蚀。

　　苏恬在塘中观鱼亭里找到了梅兰衣，听静安师兄说，自她回来后梅师姐就一直待在观鱼亭。

　　梅兰衣手里抓着一把五颜六色的鱼食，抛在水面上，迟迟没有鱼来吃。

　　“梅师姐。”苏恬喊道。

　　白衣师姐喂鱼的手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好感度又下降了两分。

　　看着那张白莲花般清纯的脸，苏恬深深感叹皮相的欺骗性。

　　梅兰衣微微一笑，“师妹，你来了。”

　　“原先秘境结束时发现你没回来，我们都很担心你，没成想你偷溜到魔界去了。下次可不能这么贪玩了。”

　　三言两语就把苏恬遭遇的惊险描述成她年少贪玩，关于坏掉的夜光石和寻石盘却毫不提及。

　　苏恬从八方戒里拿出所有灵石，倒在梅兰衣面前的石桌上，“师姐，这些是我在秘境里寻得的灵石，数量远超规定数目。该算我通过此次历练吧？”

　　梅兰衣见她拿出那么多灵石，有些惊讶，她点点头，“师妹果然厉害，当然是算的，回头师姐就帮你登记上去。”

　　说着，梅兰衣将桌上的灵石全部收下，等去摘星阁登记时和长老核对。

　　苏恬没走，等石桌上空了，她又拿出坏掉的寻石盘和夜光石来，将它们摆在桌上。

　　“师姐，不管怎样，你都是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有些事我不想让你太难看。”苏恬的眼里有挣扎，“你明白我意思吧？”

　　梅兰衣袖中的手骤然握紧，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师妹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苏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观鱼亭。

　　*

　　梅兰衣没想到苏恬还能活着回来，早从昨日起她的心里就梗了一块石头，惴惴不安，今日苏恬毫发无伤地还站在她面前指责她做的手脚。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只看见她？

　　无论她多么努力地修炼，获得了多大的成就，师尊都只是淡淡地夸她一句。

　　而苏恬学了个下等法术，也能被所有人吹上天。

　　还有云奇，明明是她从小带着他修炼的，怎么苏恬一来就只和苏恬玩了。

　　她不论多么优秀，多么出色，都不能被别人看见。

　　一切都是因为苏恬，如果不是她问仙门掌门之女的身份，她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自己面前？

　　没了苏恬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她才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她。

　　她修为比她高，样貌比她好，连学问也比她读得多。

　　苏恬凭什么，就这么个平庸的人凭什么让所有人都捧着她？

　　梅兰衣越想越气，已经维持不住脸上那副假面。

　　手中五彩的鱼食被她碾成齑粉，混成污浊不堪的黑。

　　她扬手一撒，粉末便全落入池中。

　　*

　　回到问仙门后，苏恬开始勤加修炼。

　　往日落下的课，她就同小弟子们一起上，认真背心法、练剑招。

　　还重新开始喝调养灵脉的药。

　　她差人打听揽月宗的厉琤有没有回去，给嘱托者都没能给她带来消息。

　　苏恬向小师兄学了能千里送信的法术，夜间便伏案写信。

　　“厉琤，你醒了吗？

　　我被带回问仙门了，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

　　人首乌我找到了，但是还未来得及交给古大夫。

　　我本想回到古泽镇的，但那在魔界，我受爹娘约束不能出山。

　　我现在日夜修炼，很快就能学会时空转移之术来到你身边了，你千万要等等我啊。

　　花姐，若是厉琤蛇毒还未解，你看到了这封信，麻烦你再照料他一些日子。我会想办法差人把人首乌送到魔界。

　　我知道你们是魔修，但我相信你们不像修仙界传的那样残暴无度。

　　医者仁心，希望你们能等等我，救救他。”

　　最后一笔落下，苏恬将笔放在笔搁上，将信叠成一只千纸鹤。

　　她在心中念诀，灵力从她指尖汇入千纸鹤，千纸鹤立刻活了过来，它扇扇翅膀，从开着的窗户飞远了。

　　苏恬每日闲下来就会写信，她学会了哪些术法，找到了谁替她跑腿，让他等等她，她会想办法出来。

　　千纸鹤叠了一只又一只，从一开始翅膀一边大一边小，鹤头歪歪扭扭，到后来栩栩如生。

　　跑腿的说他已经将人首乌交到指定地方了，苏恬迫不及待地写了封信过去，仍没有回应。

　　那以后苏恬给厉琤写了许多封信，可没有一封回应。

　　苏恬整日忧心忡忡，夜里辗转反侧睡不好觉。

　　为了确认厉琤的安危，她不知疲倦地修炼，只有学会时空转移术这一个最大目标。

　　但时空转移术若是这么容易就让她学会，就不叫大术法了。

　　在无数次失败后，苏恬颓然地靠墙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里，塌了肩膀。

　　*

　　魔殿顶上，镰刀似的月照亮一张俊美非凡的脸。

　　厉琤伸出修长的手，让千纸鹤落在他指尖。

　　他摊开信，将每个字都认认真真读了，最后沉默着将信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在胸前。

　　“魔君......”旁边眼缚黑绫的老人不明所以地出声。

　　厉琤不耐地皱眉，“啧，说了现在不要这么叫我。”

　　泯天慌忙应道：“是，是。”

　　真要他直呼厉琤的名字他是断然不敢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厉琤转过身，俯瞰没在黑暗里的魔教各殿。

　　“按我安排的做，”厉琤顿了顿，补充道，“别暴露我的身份。”

　　魔界不该只是躲在月下的影子，光明不是修仙界才能拥有的。

　　厉琤喃喃道：“该走了......”

　　*

　　苏恬再次差人去魔界打探，一来一回过了一个多月，她才知道厉琤原来早就回揽月宗了。

　　可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那些信他真的一封都没有收到吗？

　　苏恬一时出神，不留心被对练弟子一剑击在手腕上，手腕顿时一麻，她手中木剑脱力地甩了出去。

　　对练弟子没想到会伤到苏恬，连连道歉。

　　苏恬摆摆手和他说自己没事，但也没了继续练下去的心情。

　　她将木剑放回剑架，出了对练台。

　　她写给厉琤的每封信都石沉大海，渐渐地她也不再写了。

　　*

　　秋去冬来，又是一个瑞年。

　　问仙门上下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烟花放了整整一昼夜。

　　今年冬日也是照常下雪的，外头风不止，但吹不到殿内。

　　几个峰头的长老和其直系弟子坐成好几桌，听苏掌门总结往年，展望来年。

　　苏恬今日裹了一身雪白狐裘，将脸埋在柔软的毛领里，有些闷闷不乐。

　　她还沉浸在和厉琤的回忆里，可有关厉琤的一切都没留下，秘境里的悸动仿佛是她做过的一个美好的梦。

　　苏掌门今日兴头高，他喝了几杯酒，脸上有些薄红。

　　他站起身，高举酒杯，清了清嗓，“今日我敬诸位三杯酒，顺便宣布三件好事。”

　　“这第一件事，便是贺新年之喜。”

　　“掌门同喜。”众人也一饮而尽。

　　“第二件事，是众仙门争夺的南海玄晶被我们拿下了，不日便能运到山门，制成绝世利器。”

　　南海玄晶可是世间最坚硬的物体，若是能制成武器，所有人的战斗能力都能提升一个阶段。

　　众人纷纷鼓掌。

　　“第三件事，”苏掌门看了苏恬一眼，“我家小女不日便要与揽月宗少宗主定亲了。”

　　众人哗然，问仙门和揽月宗可是世敌，这是什么回事。

　　苏恬如遭雷击，慌张地去抓苏夫人的手，却不小心带翻酒杯，雪白狐裘顿时被染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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