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修仙，五年基建

　　下面的弟子听见这句话瞪大了眼睛，支着耳朵好奇地听着，不时传出来一两声议论。

　　“喻师姐是真敢啊，一点不给长老面子。”
　　“白长老脾气太好了，要是换成八娘娘你让喻师姐试试，八娘娘肯定理都不理。”
　　“你说白长老会是什么反应，不会真的乖乖认罚吧？”
　　“那也太丢分了，长老肯定会刚一两句。在这站着的又不是仙尊。”

　　白长老已经被喻峤给彻底吓醒了，下面的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他耳朵里。他保持着长老威严往下瞥了一眼，甚至还特意带了些长老的威压。只他这一眼看过去，下面弟子立马噤声。

　　带着寒气的威压扫过去，终于有了些为人师表不怒自威的长老样子。

　　弟子已经打算等着看白长老怎么刚回去了，只见他眼角向下撇着，转回头，特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弟子都睁大了眼睛，中乾殿内落针可闻。

　　片刻后，白太真骤然裂开了嘴对喻峤不好意思一笑，用商量的语气支支吾吾地说：“喻峤，真要扣啊？”

　　弟子：？？？
　　说好的不怒自威，说好的长老威压，在这一笑之后立刻瓦解。

　　下面弟子立马发出了一阵爆笑声，有人在下面嗷嗷起哄：“喻师姐一视同仁，我们睡觉也抓，长老睡觉也抓。”

　　白太真被说的不好意思，胡子一甩转回头，伸出手指指着跳上低矮桌台的弟子：“你先给我下来，符纸是能够随便踩的吗？回去给我刻上五十张的符！”

　　那人讷讷一笑，先是懊悔了一阵，回头又不怀好意地一笑，好像已经找到了什么法子。

　　但是白太真没看到这些，他转回去皱着眉，眼巴巴地看着喻峤：“这是初犯，放一马。”

　　喻峤口中所说的“五十”是他们设立的积分点数，扣到相应的点数，长老也会受到惩罚，而最严重的惩罚就是被请下长老之位。

　　她也没想到白太真一把年纪了对于长老之位还是那么看重。

　　喻峤看着白太真，突然心生一计：“白长老，你跟八娘娘熟吗？”

　　白太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沉吟片刻后说：“要说熟，那应该是熟的。不过……”

　　喻峤问：“怎么了？”

　　“她脾气不好，”白太真委委屈屈地，低头扣着手指头说，“没事总骂人。”

　　白太真此时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委屈地跟家长告状，喻峤没忍住一笑。

　　说起来，喻峤穿进来之后就搜寻了原主的记忆，在原主最初被选进自在门时，白太真和八娘娘就已经是自在门的两位长老了。

　　在原主记忆里这俩人也没闹出过什么大事，除了八娘娘性子比现在更张扬一些，三天两头就下山。为此白长老顶着长老之首的头衔跟八娘娘说过多次。

　　但是八娘娘并不听，喻峤猜测着，白太真对于八娘娘“好骂人”的印象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甜甜一笑，对白长老说：“马上山底下的药铺要开门了，做丹药的事情必须要她帮忙。去请八娘娘这件事，我一个小辈请不动，还得长老帮忙。”

　　白太真梗着脖子转回头，一甩袖子：“我不去。”

　　喻峤在他周围绕了一圈，最终从他身后探出个头，笑说：“五十分哦。”

　　白长老立马泄气：“要去也行，你得跟我一起。”

　　喻峤仔细思索了一下，她跟八娘娘是见过数面，但是还从未说过话。如今刚好是个由头，更何况还有白长老带着。

　　于是她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还在起哄的弟子，大步走到最后一个矮桌前坐了下来：“长老快些上课吧，刚好我也听听。”

　　白太真知道喻峤是什么意思，忍辱负重地坐下来，开始讲毫无逻辑可言的符文。

　　也不怪弟子和老师都能睡着，这门课就适合睡觉。

　　喻峤听了一阵，恍惚间以为自己在上狗屁不通的物理课，她悄悄起身，从后门溜了出去。

　　坐在前面的白太真眼皮子一直耷拉着，直到喻峤离开才彻底睁开，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不讲了，刚才讲的符文一个人刻五遍，下课交上来。”

　　接着单手支头，又闭上了眼。

　　喻峤松开扒着窗棂的手，心想：五十还是扣少了。

　　*
　　八娘娘的住所在天权山山顶上，屋顶建得很漂亮，尽是澄澈的青色琉璃瓦。

　　喻峤在前往凌云峰时总要经过，但是却从来没进去过，但是这里的琉璃瓦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因为她总觉得门口有一些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奇怪在哪。直到今天她走近，她终于发现了那种怪异感的来源。

　　建筑上的窗户不是古代那种往外支开的，而是左右推拉的，更像现代窗户的制造方法。

　　白长老一脸愁容地单脚跨进门槛，喻峤却突然拉住了白太真的胳膊：“这栋楼是谁建的？”

　　白长老环绕了一圈，颇有些感慨地说：“这栋楼老早了，自从我来了时候就在这了。这里住的向来都是女长老，我记得我入门的时候住的还是……”

　　年纪大了的人说话就容易絮叨，一点小事翻来覆去说好多遍，一点点疑问就可以勾起他们一段远古的回忆。

　　喻峤很想听白长老继续说下去，但是她脚已经踏进了门槛，没空听白长老讲远古修仙故事，便打断他说：“你看那窗户，这里的窗户一直是这样的吗？”

　　白太真眯着眼去看：“你说窗户啊，本来不是这样的，是八娘娘住进来之后改装的。当时我还骂了她一顿。”

　　喻峤皱了皱眉，这种窗户建制太奇怪了。从天权山往外数百里，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窗户，除非八娘娘来自风俗完全不同的偏远地方。

　　喻峤思索到这，突然停住了。

　　风俗完全不同的……偏远地方？

　　她冲白长老一笑：“没事了，先进去吧。”

　　八娘娘正在大厅中间调香，细碎的香料被她从精巧的漏勺中间抖下去，香料被火灼烧之后，便烧成一缕缕白烟。

　　她眼皮抬起又落下：“白长老可是好久没来了。”

　　白太真实话实说：“山底下的药铺要开了，珍兽圃里养着的那些黄尾鼠还需要你来炼丹。”

　　八娘娘直接把手里的漏勺丢下，抱着双臂没骨头似的倚在柱子上：“是那丫头让你来的吧？”

　　白太真悲愤地点点头。

　　八娘娘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回头对喻峤慢慢悠悠道：“我记得你是临城人吧，临城那地方最厌经商，怎么你这么有兴趣，我记得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喻峤听着一个头两个大，原主的记忆从自在门开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人。

　　喻峤偷偷用胳膊肘戳了戳白太真：“八娘娘怎么知道我是哪人？”

　　白长老也一脸迷惑，八娘娘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的，又对白长老说：“我也知道这老头是哪人，文家屯，据天权山不过数十里。”

　　白长老恍惚了一下，他活的太久了，久到他从哪来都差不多要忘了，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八娘娘没有正面明说，转回到原来的话题：“这种事不用找我，你随便找我手下面一个人都能炼。”

　　喻峤盯着八娘娘，沉默片刻后幽幽开口：“你大弟子被取丹的时候被黄尾鼠挠了，现在还在床上；你二弟子取是取出来了，但是炼丹炉炸了；你三弟子……”

　　“打住！”八娘娘站直了，她背过身，“我炼，我炼。”

　　喻峤冷笑一声，这群长老真的对手底下弟子的水平没有一点数。

　　事情就此商定，喻峤还想套一些别的话出来：“八娘娘，你好像对门派里所有人的生平都如数家珍？”

　　“也不是，只对特定的那么几个，”八娘娘垂下眼睛，“比如你，仙尊，沈慕雪那丫头。”

　　喻峤思索了一下，八娘娘口中说的这几个人，刚好都是这本书中的重要角色。但是这其实很奇怪，因为生活不是书，八娘娘在书中不会知道哪个人是主角哪个人是没有名姓的配角。

　　因此，她所了解的对象应该是以她为圆心展开的，而不是这么几个人，而不是和八娘娘打不上杆子的某些人。

　　尤其是仙尊谭凌允。

　　八娘娘的辈分比谭凌允小太多了，而且依照谭凌允的性子，他成为仙尊的来时之路必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算仙门百家中流传着一些传说，也应该支离破碎。但是看八娘娘的眼神，好像她对一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喻峤直觉不对劲，她看着八娘娘下垂的眼睛，那里的红色胭脂涂的很淡，但是却给八娘娘带了一分别样的柔情。喻峤又问：“长老是怎么知道的？”

　　八娘娘抬起头粲然一笑：“因为我会算卦啊，算出来的。”

　　喻峤：？
　　看来八娘娘是不打算认真说了，喻峤低头思索了一会，对八娘娘说：“等江迁那边开张之后，我会带着丹修的弟子来找您，到时候就麻烦您了。”

　　八娘娘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去拨弄那个香炉。

　　喻峤连招呼都没打就直奔了凌云峰，她觉得八娘娘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

　　凌云阁的门虚掩着，地上还有些湿，应该是前几天下的雨。喻峤在路上发现了许多杂乱无章的脚印，凌云峰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的人？

　　喻峤心里想着，在屋外敲了两下门：“谭凌允，你在里面吗？我有一个大发现。”

　　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好像过了许久，太阳更偏斜了一点，里面终于传来了谭凌允沙哑的声音：“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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