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风

　　“你说如果一个十恶不赦的资本家在晚年良心发现，成了一个慈善家，那么这个人到底是善人还是恶人？”杨过喃喃自语道。
　　程英听完后也皱起了眉头，很迟疑地说：“所以你想表达他以前是恶人，而晚年是善人？”
　　杨过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整理思路说：“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恶人，包括晚年？”
　　程英显然没有跟上杨过的思路，表示了质疑：“可是慈善家都不算是善人，岂不是要质疑这个词语本身了吗？”
　　杨过还是摇摇头，他总觉得整个逻辑在哪里断开了，于是一边低着头一边在讲台前来回踱步。
　　忽然，他抬起头，笑着对程英说：“我换个例子。假设我跟你现在都已经饿了三天三夜，面前只有一个苹果，我因为抢夺这个苹果而杀了你，那我是不是可以评判成恶人。”
　　“那是自然”。程英听完后很肯定回复到。
　　“那如果说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面前还是那个苹果，我吃了那个苹果，你还会觉得我是恶人吗？”杨过追问道。
　　“当然不会”。程英回答完后，思索了几秒，恍然大悟的说到：“你的意思是只有在出现利益冲突时，才会产生所谓的善与恶。”
　　“就是这样！”杨过接着说：“我们再回到刚才资本家的例子。当晚年他开始做慈善的时候，他的利益是获得更多的社会尊重，而接受他慈善的人是希望获得物质上的帮助，其中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换句话说对于资本家而言失去金钱不意味着失去他最重要的’利益’，因而从人性的角度这种行为不能判定为善或者恶。”
　　程英听完后觉得很受启发，顺着思路说：“那么我们的标准就是，当个人利益与他人利益冲突时，若个人利益优先且牺牲了他人利益，则称这种行为方式为恶。反之，则为善。”
　　“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标准”。杨过看着程英，很肯定的说到。
　　程英赶忙把刚才所想到的写在黑板上，反复默念了几遍，“我觉得可行，而且顺着这个思路，我觉得我们的论点可以从人的几种行为模式上展开”。
　　两人思考了几秒，几乎同时喊出：“马斯诺需求层次！”
　　说完两人都笑了，看来上一学期的组织行为学把两人都折磨得不浅。

　　这时正在底下查定义的一个大一新生弱弱地说到：“学…长，我们定义查好了。”
　　杨过这才想起他们此时是“教练”，他对着程英笑了笑说：“怎么有种咱两要上场的感觉。”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我都构思好怎么写一辩稿了。”程英也笑了。
　　杨过看向程英，难得思维上如此合拍，说：“那必然是战无不胜。”
　　“你就吹吧”，程英笑着白了一眼杨过，说：“我们还是思考一下怎么把刚才的思路融会贯通，传达给他们。”
　　哎也是，估计新生们接受辩论的思维不怎么容易。杨过默默地想着。
　　于是，杨过和程英两人开始从定义入手，一步步教新生们如何搭建辩题的框架。

　　等到讨论完一辩稿结构，杨过和程英一看表，已经将近十点。就跟他两在院队时一样，经常一讨论就不知不觉过了好几个小时，要不怎么说辩论赛备战的压力特别大，也特别占时间。
　　杨过拍了下手，示意大家安静，说：“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记得准备辩赛每次讨论最好不要超过2-3小时，不然很容易陷入思维误区，越讨论越乱。”
　　程英特别赞同的看了一眼杨过，她当时在院队也是，有时一个问题会纠结一晚上，不仅没有结论还会动摇之前的论点，而每当睡完一觉第二天再一想，才发现要么是讨论的基础不对，要么是很简单的点但却没想到。
　　于是，众人便开始收拾资料，陆陆续续回去了。

　　杨过跟程英一块往宿舍楼处走，九月末的金城天气不冷不热，十分惬意，因着金大所处的海拔高，晚上月明星亮，一阵微风吹来，杨过忽然觉得很惬意。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讨论辩题了。”
　　程英侧过头看了眼杨过说：“是啊，从大一第一学期学校辩赛结束后就没怎么碰辩论了。”
　　杨过和程英他们几个院辩论队的，在参加完金大的辩论赛后就没有再参加校队，虽然他们惜败政治院取的了亚军，但校队的很多教练还是非常看好他们的。而杨过一行人之所以没去，一来是因为校赛的高强度训练让他们想到就后怕，二来是他们几人在备赛中相处的很好，也不愿再去跟其他院系的陌生人组队打校级赛。回忆起来，杨过已经有整整一学期没接触辩论了。
　　“我送你会寝室吧”。杨过心情甚好，决定展现一下绅士风度。
　　程英莞尔一笑，说：“行。”
　　送程英到女生宿舍楼下后，杨过挥挥手告别，转身走向了八号宿舍楼。

　　回到宿舍，杨过才彻底从晚上的头脑风暴中脱离出来，忽然就觉得好累，整个人趴在了床上，他想了想，摸出了手机，写了条短信：
　　“明天继续。”
　　随后找到收件人程英，按下了发送键。间隔不到五秒，便收到了程英的回信：
　　“必须的。”
　　杨过本能的就收起了手机，过了几秒又拿了出来，回复到：
　　“晚安。”
　　手机马上又震动了一下，杨过打开，看到程英说：
　　“晚安”外带了一个月亮的符号。
　　杨过不自觉的笑了笑，便起身去洗漱了。

　　随后的一周，杨过和程英每天晚上都跟段朱班上的新生一起准备辩赛。从一辩稿到二三辩的质询到四辩总结，都是在杨过和程英手把手教学的基础上完成的，两人经常产生比赛的是他两的错觉。
　　周六晚上，当两人看完四辩稿后，不禁长舒一口气。
　　“哎，没想到当教练比自己打辩赛还累”。杨过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可不是嘛，院队的时候我只要管好我的一辩稿。”程英也是疲惫不堪。
　　杨过看了眼程英，“你说他们能赢吗？”
　　程英撇了下嘴，无奈的表示：“我不知道。辩赛这东西，场下准备的再好，也要靠场上的发挥。”
　　“也是。”杨过点点头。
　　“我还记得大一那年我们打法院那场，自由辩的时候他们提了一个特别刁钻的问题，当时在场上的你们忽然都沉默了，可把我们场下的人都急死了”，程英一边回忆一边笑着说，“好在最后你站了出来，还赢了比赛。”
　　杨过听后也面露微笑的回忆说：“是啊，我印象特别深，对方那个二辩站起来问我们假如圣人杀了人我们要怎么样巴拉巴拉，一下子我们都懵了。我看没人站起来，只能强行解释了一波，坐下后都不知道自己说了点啥。”
　　“哈哈哈，是啊是啊，自由辩打得激烈时，经常莫名其妙的开始扯东扯西”。程英也笑了。
　　“哎，不过我真怀念当时我们院队打比赛那会，虽然很累，但都特别有激情”。杨过感慨道。
　　“嗯，我也觉得”。程英说完，两人仿佛都陷入了回忆中，沉默了。

　　“教练，我们可以走了吗”。四辩看了眼表，弱弱地问道。
　　“啊，可以可以，你们正装都借好了吧？”杨过关切的问道。
　　“借好了，就是那个领带我们不会打”。两个男孩子尴尬的挠了挠头。
　　杨过瞅了一眼程英说，“问你们学姐去，去年我们的领带都是她给我们系的。”
　　程英笑着打了杨过一拳，说：“别听他瞎说。到时候上场了我给你们搞定。”
　　说完，几个新生便挥手拜拜走出了教室，他们这一周也是高强度训练，明天一大早就是正式比赛了，今天杨过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了。

　　杨过和程英两人于是也往宿舍楼走去。
　　路上杨过看了眼表，才九点，于是对程英说：“程大教练，今天天色尚早，小生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喝杯奶茶？”
　　程英被逗乐了，说：“不胜荣幸，杨大教练。”
　　两人便说说闹闹走去了后市场的奶茶店。
　　奶茶店里，两人一边回忆着大一时候辩论队的经历，一边惆怅着明天那帮“小孩”能不能有好的发挥。一转眼便聊到了快熄灯时候。杨过送完程英回宿舍后，自己也慢慢的向八号楼走去。
　　路上，杨过的裤兜里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杨过打开手机，发现是程英发来的短信：
　　别操心啦，杨大侠晚上好梦。
　　杨过看着月光，忽然觉得这一刻特别恬静，不自觉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回复到：
　　收到，程女侠，你也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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