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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然了
周舟就在他们身边,听着陆旭回忆过往。
关于巷子外的那盏灯,她从来没怀疑过,是啊,谁会想到那个远在北京的少年曾偷偷送她回家,发现她也是会害怕走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从此在她短暂生命还算重要的那几年里留下一盏灯呢?
何远砚听着那些过往从陆旭嘴里说出来,两人都有些怔愣,却不期然,将少年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爱,一一捧至周舟面前,仿佛在告诉她:你看,你也曾被人坚定地选择过。
周舟想,她也是骄傲过的。
家境普通,或者更准确些,是乌烟瘴气。
程茉一个人在裁缝厂里干活补贴家用。周江立好吃懒做,偶有收入也是遇上了赌博手气好。
周舟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对程茉动不动就骂的脾气。周舟能制得住他,可她总有不在家的时候,有一次回家,明明还不是很冷的天气,但程茉却穿了件长袖。周舟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学校里发生的事,倒是一时没觉奇怪。直到吃完程茉去洗碗,袖子卷了上去,露出青紫的淤青,周舟才反应过来,周江立动手了。
她要去质问他,被程茉死死拽住,她一边哭一边安抚周舟。
周舟慢慢冷静,有些懂了。
周江立大抵是警告过程茉,不许让她知道。或许是因为不想在女儿面前丢了最后的形象,又或许是其他见不得光的借口。
但程茉的哭声最终让周舟放弃了,她害怕周江立迁怒程茉。
其实,谁能看不出来呢?她早就知道周江立的真实德行,但大家都还要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程茉出身不错,当初放弃了外公外婆为她挑的对象,拼了命的要和周江立在一起。当初奋不顾身的爱情在现在看来,又是多么的可笑。可路是自己选的,连诉苦都没有地方。
于是周舟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周舟一直在很努力的活着,样貌、成绩、能力,一直都是引以为傲的资本。外人眼里,她优秀且大方,乐观又有趣,她伪装的够好了,没有人看出她的内里,破败不堪、烂如淤泥。她一直一直没有放弃往上爬的机会,正当却固执。
周江立是她生活里的绊脚石,她努力去忽略他带来的影响。
可高二那年,在学校受了欺负,她把他当作救命稻草,他却和她说:“周舟,咱们算了吧。也没受到欺负。”
怎样的欺负才能叫欺负呢?
那是周舟第一次清晰且深刻地感觉到——原来她是这么地不值得被爱。
她发觉自己在遇到了欺侮之后找周江立的行为简直可笑到不能再可笑。
算了吧,她告诉自己算了吧,就这样烂在地里吧。
她逃不动了,也逃不掉了。
故事的最后,她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多么明媚的少年。
他说他很喜欢她的时候,全世界的、这辈子能照到的光都在一瞬间全部投在她的身上。
可光总会消散的,她又怎么能自私的用这束光来照亮她的黑暗,她怎么敢呢?
可现在她却发现,她好像低估了这束光想要属于她的决心。
何远砚和陆旭一直跟着上山的队伍。
中途下了雨。
墓地早已挑好,四四方方一个土坑,周江立把她的骨灰盒放了下去,一旁的叔叔伯伯们开始挥锹,一捧一捧的土覆上去。
周舟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程茉似乎想扑上去,但被人拉住了。
站在一旁的何远砚是红了眼眶吧,应该是的。
可那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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