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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身体抱恙，沐妤隔天晚上才上线，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牧雪珑。
牧雪珑喜欢古朴的东西，他租了个独栋的二楼老宅，一楼改造成工作室，二楼作私人居住。
只要他在，一楼常年开门。
沐妤拎着礼物进了古宅。
他有五个助手，现在是饭点，助手们应该都出去吃晚饭了，并没有人在；她看到主位的办公椅里窝着一个人，他颓然的伏在书桌上，死气沉沉的闭目养神。
沐妤没有惊动他，轻手轻脚地走近。
地上散落了许多揉成团的废纸，很多，足有二三十个。
那是他的手稿。
这个时代科技在飞速发展，高科技工具层出不穷，画漫画已经不需要用到笔墨纸砚了，可是牧雪珑怀旧，喜欢在画原稿前先在手稿上构图。
她蹲下身，随意捡起一个废稿，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上是个盈盈含笑的女孩：柳叶细眉狐狸眼，琼鼻皓齿瓜子脸，她嘴角右下方有一颗浅淡的小痣，身后披着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
沐妤呆住了。
这这这……这不是她吗？
她捡起其它皱巴巴的纸团，上面无一例外，全是她的画像；有的纸上画了背景，有的纸上只有潦草的几道线条，通过线条的走向，不难看出到那是她肖像的草图。
沐妤越看越觉得不妙。
他的绘画功底一流，把她画得很精美，可以说是加了滤镜和美颜一条龙后的效果；可是她的身影在画里实在太突兀了，和背景是割裂的，如同欧式风格的房子塞进了中式的古典家具。
沐妤看过他的所有作品，在他忙不过来时，曾给他做过几次助手，所以她深刻的明白，之所以会有这种状况出现，是因为她近日影响到牧雪珑的创作了。
这对于一个专业的漫画家来说，是致命的——画什么都画成同一个人，还能继续靠画漫画吃饭吗？
不能。
废稿一张比一张潦草，可见画手心情很烦躁。
是因为上次游轮的事吗？
他还是吃醋了吗？
她叹了口气。
牧雪珑听到声响，疑惑地撩起眼皮：“不是给你们放半天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看清来人，他下意识绽开一个暖融融地笑：“原来是学姐，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来找我。”
老天爷，他真的好奶，这笑容太治愈了！
沐妤起身，按耐住使劲揉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的冲动，款款靠近他，把礼盒搁在桌上。
“你没有如约联系我，我就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份礼物。”
“……不知道学姐什么时候有空，怕学姐身边有人在，我不敢贸然联系学姐。”
牧雪珑收敛了几分笑意，笑颜很快又恢复如初：“学姐给我买了什么？”
看来还是吃醋了啊，沐妤笑吟吟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
他拆开盒子，里面是他日常用到的工具，铅笔、钢笔、G笔、毛笔、压感笔等，共十二支。
送礼应当投其所好，而非陆总那样盲押……咳咳，不小心又拉陆总出来鞭尸了。
沐妤满意地看到牧雪珑对那套笔爱不释手，趁着他心情好，抛出了解开误会的勾子。
“雪珑，那天晚上你们几点走的？”
那艘游轮24小时开放，靠岸后不代表邮轮内的狂欢就结束了。
“我十点就走了。”提起游轮，牧雪珑抿了抿唇。
“哦，那你们是在我和陆总之后没多久也离开了。”
“学姐……你和那个陆总在那里待了很久？”他还是忍不住主动问了。
牧雪珑知道那个男人，他很少看财经新闻，但辉扬的业务太广泛，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有辉扬制造的影子，他在用的聊天工具、代步工具搭载的便捷程序、观影追剧的软件等都是辉扬开发的。
作为辉扬的话事人，著名的黄金单身汉，陆越的身影不止出现在新闻和报纸上，各大社交平台时不时就流出他的采访小视频。
那样秀出班行的天之骄子，牧雪珑自然不陌生。
察觉到他情绪微妙的变化，沐妤流下一滴冷汗，求生欲极强地说：“我们刚上去一会儿就碰到你们了。”
坏了，不小心用了“我们”两个字，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她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到十秒钟之前。
沐妤赶紧补救：“你也听到了，我们有些公事要谈。”
牧雪珑低着头，声音沉闷：“公事一定要在晚上两个人谈吗？”
呃，又是一道送命题。
沐妤平时没心没肺，不过越是关键时刻，她就越能保持冷静，再说如果她表现得支支吾吾，反而显得她和陆越之间有点不清不楚。
她轻描淡写地道：“我和他白天在附近应酬，散场时已经是那个点了，辉扬有个暂时还不能对外说的合作，就尽量找一个人不多的地方谈谈。”
说完，沐妤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调侃：“怎么，雪珑吃醋了？同样是工作需要的应酬，你不也和你编辑孤男寡女的上游轮了。”
牧雪珑反将一军：“有一个出版社在那里办活动，一起去的不止我和赵编，还有好几个编辑和他们手底下的作家，学姐可以把这个活动理解为团建。”
他物欲极低，不喜欢去那种嘈杂的地方，要不是那些活动能当素材，他大概率是不会参加的。
沐妤默默擦掉冷汗，继续转移话题：“那你有没有拍到什么好照片？”
牧雪珑拉开抽屉，拿出一沓照片，最上面的那张赫然是她和陆越仅咫尺之遥的相片。
“我平时不拍人，但我第一眼看到学姐的背影，就觉得很像学姐，不知不觉就拍了一张。”
相片上有不自然的折叠过的痕迹，那道深深的折痕仿若一条马里亚纳海沟，正好把她和陆越分隔开了……
看得出来，照片的主人恨不得拿剪刀把相片里的二人给各自剪开。
沐妤伸到半空的手僵硬地停下了。
老天爷，她今天怎么总是踩雷啊。
“那天是挺巧的。”
她干笑几声，忽略掉最上面那张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相片，随便翻了翻其它的，又双叒叕转移了话题。
“你不是拍了很多素材吗？怎么看着还是有那么多废稿，对了，你怎么把我也画上去了？”
说到漫画，牧雪珑神情里多了几分忧郁。
“那是下一部漫画的起稿，故事大纲给赵编看过了，说是没问题，”他犹豫了几秒，如实相告，“可我在作画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把女主画成学姐的样子。”
他拉开一个抽屉，把几张完成度很高的草稿拿给她看。
沐妤囧囧的发现，画稿里每一个大格都有漫画女主。
漫画女主的五官还是她的模样，每次出场背景必定带花，有的分镜甚至还加了布灵布灵的闪光效果。
比起华丽的女主，其他人被衬托成了线稿，连同样重要的男主都不免黯然失色。
仔细看看，这游戏男主长得很阴柔清秀，分明就是以他自己为原型画的。
……他已经病到连她在二次元的衍生人物都不能配给其他人的程度了吗＝＝。
怪不得那天晚上赵编辑看见她的时候，表情那么奇怪，看来在那之前他已经有了把漫画女主画成她的乌龙，只不过游轮回来后，这种情况加重了。
沐妤看着漫画里的“自己”，也感觉怪怪的，好奇地问：“你准备画什么故事？”
“少女漫。”
“你再说一遍。”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牧雪珑亦有点难以启齿：“少女漫，恋爱题材的漫画。”
沐妤：“……”
“王龙”擅长构架各种光怪陆离的世界框架，他擅长科幻、异世界、未来人、异次元等题材，第二部作品一炮而红红后，他就此在业内飞升。
他高中就开始在出版社投稿，十八岁成为了漫画家，一画就是画了五年，他如今是热度前三的漫画家，粉丝不计其数。
如果让他的粉丝知道一向专注打怪升级剧情的王龙老师，突然改变风格画起了少女漫，一定会惊掉无数下巴。
沐妤带入了一下粉丝，感觉下巴都开始不舒服了。
“王龙老师，我采访你一下，你编辑真的觉得你的故事大纲没问题吗……”
她还是不敢相信赵编辑会放任他这棵摇钱树任性的胡来。
牧雪珑点头：“她说我偶尔画一部放飞自我的作品没关系，因为题材跨度比较大，刚连载的时候，读者的讨论度不会低的，如果我画短一点，无缝接上我原本风格的新连载，反而能趁着少女漫的讨论度提高新连载的关注度。”
……所以这部少女漫画得是好是烂都无关紧要吗＝ ＝。
这么一说，沐妤能理解赵编辑的想法了。
王龙老师的作品，剧情是真的燃，感情戏是真的烂，长板和短板显而易见。
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能接近牧雪珑的原因，一是，她代表华音来跟他谈版权，二是，她给他提供感情戏的素材。
至于怎么提供……那当然是让他这个作家扮演漫画中的男主，她来扮演漫画中的女主，俩人就试着把漫画男女主常见的心动要素演了一遍，什么壁咚、公主抱、英雄救美等等。
有她帮助，他的感情戏肉眼可见的画得比以前好了，他也逐渐和她脱离“扮演”的初衷，假戏真做起来。
可是，感情戏依然是他的短板，能画出优秀少女漫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比起抱着这部少女漫能火的希望，还不如脚踏实地的拿少女漫当踏板，给他的下下部剧情流漫画引流。
赵编辑的眼光实在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在让作家继续放飞自我的情况下，还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不愧是王牌编辑。
编辑是人间清醒，王龙老师是当局者迷。
牧雪珑显然没有这个少女漫会扑街的自觉，对待它就像对待先前每一部让他大火的作品一样认真，十分想画好每一个细节。
沐妤哑然半晌，不忍心泼他冷水，鼓励地说：“呃，你加油。”
得到她的鼓励，牧雪珑决定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别人优秀是别人的事，他在意也没有用，他能做到的只有变得更优秀。
他重燃斗志，笑容重绽，兴冲冲地问：“学姐，我可以把我们的经历加进故事里吗？”
“……你一定要画这个故事吗？”
“嗯！这是我们的故事，也会是我最用心的作品，比起以前那些，读者一定会更喜欢我的新故事。”
不不不，漫迷们肯定更想看你画你擅长的题材。
沐妤觉得他好天真哦，好可爱哦，但一想到漫画女主是她的脸，她的无语程度就并没有减弱。
她有气无力，甚至是虚弱地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开心就好。”
反正除了他和赵编辑，没人知道他的少女漫画的是他们的故事，反正漫画女主比她真人好看得多，应该也没什么人看得出来她就是原型，即使被人猜出来，用巧合二字糊弄过去就是了。
从牧雪珑工作室出来，沐妤觉得自己的血槽都要空了。
虚拟手环滴滴作响。
她拿起来一看，是易阑生微博更新的提示音。
手环调成光屏电脑模式，打开易阑生的微博，果不其然看到他发了新的动态，而且是个好消息。
易阑生v：#普哈国际摄影奖#获奖了［图片］
oh my god！沐妤一个头两个大。
一波刚平另波又起，芭比Q了呀姐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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