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长命百岁

作者:莓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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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若不是疫病横生,今夜本该把酒问明月,潇洒歌一曲。

      奈何纵火之人还未抓到,太子殿下又霸着他的妹妹不放——

      姚将离心中怨怼,心想男女大防你们不晓得吗?同个屋子待上二三个时辰,要是放在前朝,早该绑起来去拜堂成亲......

      呸呸呸!

      姚将离在心里淬了自己一口,嘴上没个门把儿,什么幺蛾子话都说得出口。
      当即豪饮半壶瑞露,一丝晶亮酒渍染在唇边,他愤然擦去,别扭地直着身子,片刻后,不情不愿又往那紧闭着的木门瞥了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那薛劭有甚掏心窝子话得和姚楹说。
      眼下既无花前也无月下,就一间破漏大的小屋,

      姚将离双腿岔开,手肘搭着膝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一盆萎靡不振的红牡丹。
      近段时间无人照看郡守府中的花花草草,许多都已呈现凋零颓靡之态。

      姚将离看不下去,认命似的搓了一把脸,起身去水池旁舀了一瓢水,大马金刀地随便泼洒,口中还振振有词:“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哈......”

      若是姚楹得空,倒是会照料。不过自她来到渭州,是无一夜好眠,成日为了疫病奔走,不是在备药煎药,便是在查阅医术。
      好不容易在一团乱麻中抽出一丝线索,姚楹却又遭人毒手。

      他们在明,歹人在暗,局势从来不明朗。
      姚将离倒光了一瓢水,无奈地扔下瓜瓢,恰好这时琼琚端着一叠热乎的葱油饼过来,她好奇地张望一眼,旋即漾开大大的笑容:“二公子浇花呢?这些活儿放着我来做吧,我刚去厨房煨了些葱油饼,二公子请用。”

      “你也吃。”

      琼琚笑眯眯地提着水桶,半蹲着给花圃中姹紫嫣红的花草浇水,她不回头地说:“我还另外熬了四喜粥,如果二公子要用,我去给您盛一小碗来?”

      小姑娘话音顿消,四方院子一派静谧无声,姚将离仰头看西边一轮伶仃孤月,心中更是泛起不明不白的酸楚。

      琼琚虽然是姚楹的贴身丫鬟不错,可熬了四喜粥,却只惦记着她家小姐和那位太子殿下,都不记得给他多匀一碗。

      琼琚无从得知姚将离这股子拈酸吃醋的劲儿是打哪来,她就是单纯地随口询问一声,半息得不到回应,琼琚也不多想,整整裙摆又往小厨房走去。

      姚将离目送琼琚背影,愤愤地咬了一大口葱油饼。
      他心中实在挂心姚楹,奈何妹妹大了,现下有什么心思也不愿意同他说。

      姚将离虽然醋得紧,却也不过是嫉妒薛劭能霸占姚楹,可他一想到,今日若不是薛劭,只怕姚楹要葬身火海。

      彼时他们全饮过下了药的醒神茶,而姚楹被锁在偏院,真真的天不应地不灵。

      薛劭救过姚楹两次了。
      两次皆是以命相护。

      姚将离胡思乱想,手中葱油饼啃了大半,他百无聊赖地弹开肩前薄灰,恰一抬头,就见那掩上的木门缓缓撑开一条缝隙。

      姚楹本就身量纤纤,近日更是疲累不堪,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她轻手挂上门闩,又合上轩窗,茜纱窗纸漏下疏昧光影,柔和地拢着她周身,宛如圣女华光。

      临了,眸中露出很淡的眷恋和不舍,她静静收了视线,回头便见姚将离,会心地笑了笑:“二哥,让你久等了。”

      她这么一说,姚将离那股无名气儿全然发不出来,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手中啃了一大半的葱油饼放回竹篮,而后舀了一勺池水净手,边冲着指腹沾着的油腻边说:“没等你,我不过坐在这儿赏月吃饼——太子怎么样?”

      姚楹笑着望了眼稀薄月色,也不戳破他,她歪着头,小狐狸似的挑了挑眼:“二哥,我原以为你要冲进去打他一顿。”

      “你这什么话?你二哥是这种人?”

      姚将离立即不满,瞪她一眼,双眼化为裹挟寒霜的两柄利剑,飕飕地冻着姚楹。

      “再说了,就薛劭那文文弱弱的小身板,还能与我过上三招?”

      奈何姚楹根本不买账,她毫无诚意地敷衍着:“嗯嗯,二哥说什么都对。”

      夜风簌簌,屋檐断续凝下夜间寒露,姚楹穿得单薄,经不住冷风侵体,低头捏了捏手腕。

      “罢了罢了,你这丫头,我要是真敢动薛劭,你不得跟我闹上。”姚将离甩去指尖水珠,他身上未别帕子,干脆阔步凛冽地过来,居高临下地站着,而后猛地一揉姚楹发顶,笑说:“薛劭舍命救你,先前我与他的嫌隙一笔勾销。”

      姚楹仰着面,星光映入其中,描着她灵动娇媚的笑容:“二哥最是宽宏大量。”

      “少给我扣高帽。”姚将离替她拉开圈椅,长藤桌几隔着风炉,一瓯茶香清冽,他比比手:“坐,二哥有话同你说。”

      姚楹乖觉落座,姚将离推了一个汝窑三才茶盏到她面前,掖袖起手斟满茶水,脸上敛了不正经的玩笑神色。

      经过被下药一时,姚将离已然警觉,之后的吃穿用度不再假他人之手。

      这茶叶虽然不名贵,却是渭州的一大特色。

      入口清苦,回味也清苦。

      “忆苦思甜。”姚楹搁下茶盏,微微一笑:“二哥想说什么,不妨直接些吧。”

      姚将离神色沉肃,他两指夹着杯角,转玩一个空杯:“你被困之时,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

      他要问的问题与姚楹猜测的不相上下,她很轻地抿了下唇,抬头四顾,顶头树梢摇晃,雁过无声,仿佛又回到了初到渭州的那个晚上。

      姚楹拿过老旧烛台,径直点燃了第二盏灯。

      烛光熠熠,映得少女浅色瞳仁蒙了一层散不去的雾。

      “不曾。”姚楹轻轻叹息,细嫩掌心反复摩挲着温热杯盏,眉心浮上浅淡愁绪:“那火烧得蹊跷,我又被人下了药,来不及分辨便被困在其中。”

      姚将离狠狠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若是叫我找出那贼人,我必要生剥了他的皮!”

      藏在暗处的那人实在好手段,不惜药晕了府中的人,还单独把姚楹锁在偏院。
      若是薛劭再来迟一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姚将离愈来愈愤怒,他重力一掼桌角,震得杯中茶水四溅,洇湿一方。

      “那人到底要做什么?他想要你的命?还是想要渭州百姓的命?”

      一种深重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姚将离怒而不语,胸膛不住起伏。

      无论对方的目标是姚楹,亦或是渭州,无论是哪一个,都叫姚将离不好受。

      姚楹几不可闻地轻叹,她伸手拽过姚将离袖角,如同幼时撒娇般地晃了晃:“二哥。”

      “净月。”姚将离急迅如风地来到她面前,他半蹲着,双手握住姚楹肩膀:“还好有太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必回上京了。”

      姚楹乌灵双眸泛出柔软的苦涩,她点点头,团扇似的羽睫搭开一片阴影。

      她垂着眸,细声细气:“二哥,让你担心了,都是净月的不对,我往后不会再单独行事了。”

      姚将离直直看着她,语气认真:“答应二哥?”

      “嗯。”

      伶仃细月照着她身后,姚楹舒展清冷眉眼,笑意弯弯:“我答应二哥,不过......”

      她语锋一转,双眼快速轻眨两下,很是迟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今日不是‘还好’有太子殿下,而是‘刚好’有太子殿下?”

      这个念头是姚楹最不愿意深思的方向,但是种种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她不得不将其考虑在内。

      ——若她只是一个专门为薛劭准备的诱饵呢?

      姚将离没有姚楹心思缜密,他想不到这层,乍一听姚楹这么说,当即寒毛倒竖,在夏夜里突感一阵刺骨寒意漫上脊背。

      “你是说......”

      “二哥。”姚楹垂着眸,声线细颤:“渭州与外界断联许久,你却能收到修瑾的信。那么反过来,修瑾也能收到来自渭州的信。”

      姚将离站起身,烦躁地原地走了几步:“你看到那些信——罢了,找时间我再同你解释,我不信那些东西,薛劭这人如何,我心里清楚。他要放弃渭州,除非是脑子灌了漓江的水,要不然怎么可能?”

      姚楹给自己倒满一盏茶,她低头望着茶面映着的薄冷月勾,眸中思绪万千,但她再与姚将离对视时,却恢复到素日里的平静。

      她轻轻地截断姚将离的话:“那些信,应当不是给你的。”

      姚将离脚步一滞,他猛然转身,剑柄悬着的剑穗打出一连串的脆响。

      “什么意思?”

      “若是想让修瑾不顾一切来到渭州,传递给他的信息无需累赘,只提到我就好了。”

      姚楹轻顿,她说这番话时,神态轻描淡写,声音却低进了风声里,含糊不清:“若是想让我与他生了误会,那么,‘弃渭州’三个字便足矣。”

      姚将离缓缓摇头,痛斥道:“好深沉的心机!”

      姚楹单手扶额,疲倦地轻阖双眼,半晌,唇边扯出一弯苦笑:“我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要杀我,在我来渭州的半道上劫杀便是,纵然父亲身边给我加派了人手,可若是真的动了杀心,纵使我有九条命,也难逃一死。”

      “净月!”姚将离猛然提高音量,神情严肃:“二哥不中听你说这些。”

      “二哥抱歉。”自知失言,姚楹讨乖一笑:“是我失言,但是二哥仔细想想,我的话并非全是胡言乱语。”

      姚将离一点即通,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拿着姚楹的性命去冒险。

      他懊恼地耸着鼻尖,目色沉沉如渊,恶狠狠磨牙道:“所以,这是一个局。而背后设局之人,不惜用整个渭州来陪葬。”

      “姑且是吧。”

      姚楹假意轻松地笑了下,只是心中积郁太多,笑意如烟似雾,眨眼消弭。

      姚将离瞥眼看她,少女微垂着细瘦白颈,她似是出神地凝望跳动烛火,眉眼精致温柔,仿佛淌过溶溶月华。

      字词堵在喉间,踌躇半晌,姚将离福至心灵似地忽问:“净月,杀你只是精心营造出来的假象,他真正想要下手的对象,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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