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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周六的“飞跃无限”人满为患，冰场外面站了乌压压一圈人，大多是周末有空的家长来陪着孩子训练。
秦姝和父母一早就到了，远远看到陆耽正在教几个刚报名的小朋友怎么上冰，他的水平能把孩子带到二周跳，在市里也算有名，手底下常年有几个一对一的学生，一到周末就忙得连轴转。
不忙不行啊，一个人学费交了好几万呢。
家长倒是也想找陆虹影那种级别的教练，但人家能亲自莅临一个普通冰场指导一个普通学生吗？
陆虹影更忙，要带省队的那一帮子少男少女，还有各种会议得参加，还有政策要参与制定，上次来飞跃无限是代表省队进行普及冰上运动的讲话，上上次来，据说有个练男单的少年跳出了3A。
这少年第二天就被接走了。
后来传言说人家叔叔本来就是国家队男单退下来的，给他私底下不少开小灶。
所以普通人想要在这一行出头太难，不仅需要财力支持，还需要和各省各市的天才竞争，更别提有的天才生来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纯粹将花样滑冰当个爱好还是不错的。
秦姝不知道省队的人什么时候来，陆耽又在忙着带教，就先跑去储物柜把自己的冰鞋拿出来。
像她这样的其实已经能自己调整训练的进度。
她脱下外套，里面是一身紧身轻便的运动服。
运动服的胸口印了一只Q版棕色小马驹，这是楚骊霞前两天给秦姝定制的速干运动服。
冰场很冷，如果不穿速干衣服的话，练完几小时肯定感冒，而且恰好楚骊霞和做衣服的样板师认识，就让人家在正面加了个女儿喜欢的动物。
现在他们家里一衣柜的小马驹。
秦姝上了冰，抬起脚啪嗒啪嗒两下摘了刃上的塑料套，准备先练习几套步法组合热热身，她从脑海中摘出了几个以后或许有用的组合，包括后压步-转三，后内刃摇滚-莫霍克，外刃转三小兔跳等，每组练习五分钟。
在一众家长和刚上冰的小孩儿面前，秦姝的每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出色与专业，她步法衔接紧密，仪态端秀，动作轻盈，看似很多高难度动作都做得毫不费力，冰刀滑过冰面，留下一道道圆润的弧。
这个“高难度”是在一些家长眼中，外行就喜欢看热闹，不一会儿一群大人就围到了这边。
“这谁家的孩子啊？我们囡囡学了两周还不敢在冰上走呢。”
“好漂亮，学几年了这是？”
“啧，就一个基本步法，有什么难？我闺女7岁就会了。”
……
有夸赞的，也有自以为懂点门道，看不上人家的。
有个五六十岁模样的女同志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片刻后一拍大腿，“这不是秦家那娃吗？”她家和秦振宏家一栋家属楼，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熟悉，她四周张望了一下，在人群中发现了楚骊霞和秦振宏夫妇，提着小菜篮子绕了半圈走过来，乐呵呵一笑：“我就说是你俩的崽。”
楚骊霞抬头一看，认出对方是市第一高级中学退休的老教师，她的孙女也练花滑。
可见自从我国双人滑夺冠后，冰上运动的热潮。
那老教师感叹：“我孙女之前在这练习时就很喜欢秦姝，说她刻苦有耐性，将来要是能赶上秦姝一半就行，可惜孙女没这方面天赋。”
“您过奖了。”楚骊霞和秦振宏一辈子谦虚惯了，但听着别人夸女儿，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极大的满足。
“有空带着秦姝来家里说说话，让加加见见小偶像。”加加就是她孙女，现在处在两周跳时期。
“瞧您说的，什么偶像啊……”楚骊霞不好意思地笑笑，目光一转，又到了女儿身上，秦姝这会儿在练习最后一个组合步法——外刃转三小兔跳。
小兔跳是因为步法形如兔子跳而得名，秦姝还没长开，练这个的时候手臂摆动，两条小腿一前一后换着抬起和落冰，啪嗒啪嗒，真的像只跳跃的兔子。
太萌了……
有些妈妈粉看呆了，丢下自己的孩子，忘我地钉在这片场地上已将近十分钟。
秦姝练完步法后没有休息，这一项消耗不了太多体力，她准备接下来继续提高三周跳的完成率。
三周后外点冰跳（3T）对她来说没有难度，一个纵身旋转后，完美落冰。
这一下秦姝没觉得有什么，但家长堆里是真的炸锅了。
“卧槽！”
“三周！是三周吧？刚刚没看清，足周吗？”
“足周了，而且用刃很清晰，非常专业。”
“我儿子练了三年都没跳出来。”
“年纪大了吧？花滑吃的是青春饭。”
“恩，他今年十七了。”
“我十九才开始练，他们都说成年人练到两周就算顶点了，唉。”
……
这会儿吸引来的就是一些懂得部分花滑技术的家长了，他们长期跟着孩子练习，基础知识掌握了不少，对动作难度有一定的判断。
三周是绝对的专业花滑运动员水平。
***
上午十点左右，冰场门口停了一辆很不起眼的帕萨特。
车牌尾号668，本来没人注意，但当大家看到从副驾驶出来的人后，都愣了几秒钟。
陆虹影毕竟经常出现在省卫视里，稍微关注一点花滑的人应该都认识，更不要说这些立志把孩子培养成冰上王子的家长。
楚骊霞和秦振宏看到陆虹影之后，心里一块石头沉沉落地，他们差点就以为省领导不来了。
人群窃窃私语，发出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不是陆虹影吗？他今天来干嘛？”
陆虹影第一时间找到陆耽，陆耽向他指明了秦姝的身份后，两人站在场外看了片刻。
小姑娘这会儿正在冰面上舞得开心，期间接连跳出几个三周，看起来并不费力。
陆虹影默默在心里加分：小姑娘动作标准，肢体柔韧，有可塑性，但最让他惊喜的是秦姝的气质，杂糅了东方的柔美和坚韧，而且每个动作并不是敷衍了事做到位就可以，在尽力追求美感，看起来很有舞蹈功底。
至于舞蹈功底有什么好处——花滑每一场的总得分是技术分（TES）和节目内容分（PCS）的相加，技术分是最能直观体现一个运动员水平的分值，有着严格的评判标准，而节目内容分是一套节目的呈现状态，包括：滑行技术，步法衔接，表现力，编排，音乐表达，五个方面。
PCS很有主观性，好的舞蹈功底能提升节目内容分。
陆虹影叹了口气，国内目前一直在强调重视技术分，在表演这块有很大的忽略，女单男单皆是如此。
这是没办法的事，就比如做试卷时，一张试卷只有选择题和主观题，肯定要首先确保客观题的正确率。
所以陆虹影遇见一个肯在表演方面下功夫的选手，肯定是要感叹两句。
秦姝之所以在气质这块拿捏得这么好，其实是从七岁上冰就开始参加每周一次的舞蹈课培训。
头两年她学的是芭蕾舞，主要为了练身体柔软度和平衡性。
花滑是兼具技术与艺术的一项运动，舞感乐感好一点，肢体协调一点，会给裁判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这是一个顶尖花滑选手必须做的。
或许有人会说，花滑冰舞史上的最强选手艾莉克萨（Alexa）从小就没怎么学过舞蹈。
但人家有国籍……
只要有人类社会，就会存在不公平的地方，国籍加成、裁判偏好对分数都会有影响。
花样滑冰运动中一直有高贵国籍和劣势国籍之分，前者通常是指米国，鹅国、樱花国。
有一个高贵国籍，就会得到更好的打分待遇，这种情况在国际比赛中普遍存在。
华国的双人滑能力压这些国家的人拿冠，那是在技术与表演中做到了极致，挑不出一点瑕疵。
学了两年芭蕾后，秦姝转了古典舞，一是因为喜欢，二是陆耽的建议，毕竟秦姝五官确实生得很有中国古典的气韵。
她重心拿得稳，甚至能在冰上短暂做出古典舞中探海翻身和踹燕的动作。
上冰要注意的是在高速移动中控制重心，古典舞要注意的是静态中找平衡，两者有很大的不同，能够动中取静，是小姑娘基于努力的一个创新。
陆耽拿出哨子吹了一下，朝秦姝挥挥手让小姑娘过来。
注意着这一切的人此刻心中都生出同样的想法：看，陆虹影今天果然是为这小姑娘来的，我没猜错。
他们把羡慕的目光投向正在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怎么不是自家女儿呢？
秦姝套上刀套，啪嗒啪嗒走到两个教练面前。
陆虹影看着面前的小马驹：“你叫秦姝？今天多大了？”
“十三岁。”
“学了几年？”
“七岁上冰，去年开始在陆教练这儿训练。”
“很有天赋，刚才三周跳得不错，能再表演几个给我看看吗，拿出你最好的成绩。”
“好啊。”
楚骊霞和秦振宏关心女儿，从陆虹影招呼秦姝开始就穿过人群找来了。
陆耽两边都认识，向双方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
陆虹影点点头：“先让其他孩子休息二十分钟，等秦姝跳完再上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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