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甲

　　“我知道你在找一个人，就是那起车祸的真正凶手，我可以帮你。不过，有个条件……”博士对面前的高思说。袁道安的工地发生火灾的次日下午，博士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了高思的联系方式，把高思约在一间脏兮兮的酒馆里碰面。
　　高思对面前这个油嘴滑舌的鲶鱼一样令人生厌的□□军师充满了腻烦。如果不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断不会赴约。
　　“什么条件？”高思问博士。
　　“我有一份DNA，需要做个窥甲。本来我想直接找王道，不过没什么门路，所以就想到了你们这层关系… …”博士看着高思、幽幽地说道。他很得意于自己的分析：坊间传闻的窥甲来自王道的公司，但上次王道否认了，再问肯定还是这个结果。那就只能另辟蹊径。谁都知道袁子维和高思的关系最好，那么，幕后操作袁子维窥甲的，肯定是这个高家二公子无疑。既然这样，何不从高思那边打开缺口？
　　博士灌了一口劣质红酒，等着面前的男孩开口。
　　“车祸的事，我自己会查，不劳您大驾。”高思冷冷地说。
　　“那，袁子维窥甲的事，我可管不住我这张嘴。”博士说完，“啪”地将酒杯放在吧台上，起身欲走。
　　高思拦住博士，让他先坐下：“容我想想……”
　　高思明白，如果博士将袁子维窥甲的事捅出去，可能会引发大乱子，高家、袁家以及王道那边都要受到牵连。也就是说，博士一句话，G5四大家族就有三家要完蛋！
　　昨天晚上，艾敏怡因为听到袁子维的事、昏迷过去，现在正在袁道安的府上修养。老袁自己呢，正在施工的地块莫名其妙地突起大火，损失惨重，不仅所有重要的建筑设备都需要重新购置，截止到目前，火灾已经造成六人死亡，还有几个人也是生命垂危……最近一段时间，一连串的灾患争先恐后地降临袁家，加上已经安眠在地下的长子，高思真怕这个老人熬不过去。
　　而这一切，至少艾敏怡的事，博士这个人难逃其咎。高思想着，看着面前的博士，眼里直冒火。但他知道目前不能触怒对方，只能安抚。
　　琢磨了好半天，高思终于开口，他问博士：“你的那个DNA是谁的？”
　　“这个无所谓。你就说、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我做不了主。窥甲不是我的项目，我可以问问王道。如何？”
　　“那样最好，不过要快。24小时之内给我答案。OK？”博士步步紧逼。
　　高思刚要答话，手机响了，是高美杉的来电：“米莉出事了！你赶紧来一趟！”
　　高思挂了电话，跟博士说自己临时有事，窥甲的事他会尽快回复，说罢跑出了酒馆。博士看着高思的背影，“哼”了一声，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盘着那串菩提，踌躇满志地看着窗外。
　　二十分钟后，高思驱车来到米莉家楼下。那里，高美杉正在楼门口等着他。
　　米莉家所在的单元，外面围了一条警戒线，两个探员在门口守着。高美杉指指楼上，对高思说：“其他人在上面，丁探长也在。我觉得，他怀疑你跟这事有关… …”
　　“我？”高思很是纳闷：“我俩只是一面之交。最近一次是她生日趴，三天前的事了。”
　　“生日趴？她的生日趴？你过去了？”高美杉问，话里透着高家大小姐特有的醋意。
　　“怎么了？”
　　“‘怎么了’？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说？”
　　“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高思有些恼火：这丫头争风吃醋也不看个时候！
　　“不行。一码归一码！先说这事！”高美杉拦在高思面前。
　　“前两天的生日趴。她叫我、我就过去了。正好你不在。对了，那个追求你的男同学怎样了？”高思想起那天午后高美杉去同学家时说的话，借这个机会将对方一军。
　　“你管我呢？”美杉小姐一扬脖子，“那是我自己的事！”
　　“生日趴也是我自己的事，”高思说完，有些后悔：实在没必要惹恼这个小姑奶奶。他把话头转到眼前的情势，问高美杉：“什么时候发现的？”
　　“应该是刚刚，”高美杉面无表情地说，自己起床后无聊，想找人陪着去海边溜达一圈，却发现家里除了两个保姆，其他人都不在。保姆说高见奇在高远的陪同下去到袁氏集团、打听一下昨晚火灾的情况，高思则早就出去了。于是她自己驱车出来，正好路过这边。她朝楼门口观望的时候被丁探长看到，丁探长让她通知高思来一下。
　　“我觉得，丁探长也就是随便问问、了解一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信息。如果真地怀疑你，就轮不到我来找你了。”高美杉的醋意虽然还没散尽，却努力宽慰高思的紧张。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说罢，高思跟守在警戒线两边的探员打声招呼，走进鸽寨。
　　米莉家的入口处，横着一道警戒线。丁探长带着三个警员、其中一个大概是法医、在里面来回忙碌着，查找各种可能的线索。见高思站在门口，丁探长示意小伙子进来说话。
　　两人靠门站着，看向距离门口两米远、仰倒在地上、头歪向一边的米莉。高思问丁探长：“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房东报的警。法医说死亡时间在24小时之内。”丁探长把一枚槟榔放进嘴里嚼着，口齿不清地问高思：“你最后见到这丫头，是什么时候？”。
　　高思说是两天前米莉的生日趴上。丁探长问当时有没有发现女孩有什么不对劲，高思想了想、摇摇头，忽然开口道：“嗯… …中途。中途她出去一趟，说是有人找她… …嗯？不清楚，我当时心情不太好，在喝酒。你们可以问问酒吧的人。”高思提醒丁探长。他当然也知道警方肯定会想到这一点，但具体是否去问，那就看丁探长的心情了。
　　室内凌乱的地面上，散落着手机、水杯、饼干盒盖以及各种小物件；米莉遗体的旁边，是摔碎的玻璃缸，再远点儿是一把牙刷，牙膏呈一条直线洒在地上。大概，凶手是趁米莉晚上洗漱的当口、摸进了公寓，翻找东西时惊醒女孩，然后痛下杀手。老丁蹲在米莉的遗体前，嚼着槟榔，思索半天也没什么头绪。他抬起头，既是对随行的警员、也是对高思说，很明显，凶手来这里不是针对女记者，而是要找什么东西。这点，大家都能看出来，因为现场没有劫财和性侵的迹象。
　　但凶手要找什么呢？
　　在今天的G5，只要死者不是重要人士，警方通常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米莉这样无依无靠的独身记者，警方倾尽全力去追查真凶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他们接警来到这边，很大程度上只是例行公事。
　　不过，面对着这个正是大好年华却香消玉殒的女记者，丁探长没有了往日“例行公事”的神态。他甚是惋惜地看着刚刚过世不久的女孩的面容，擦了一把脸，攥紧拳头在地上锤了一下，然后站起身，问几个警员是否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警员摇摇头。丁探长晃了一下脑袋、朝门口努努嘴，带队离开现场。门口，他对高思说：“走的时候记得关上门。别碰现场，我们明天会再过来。”
　　老丁他们离开后，高思才有机会近距离查看女记者的遗容。他蹲在地上，看着仰倒在门口的米莉的遗体，为这个正值青春韶华的女孩的突然逝去悲叹不已。女记者热情爽朗的笑声和娇俏顽皮的模样在他的脑际盘旋着。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唉！高思把眼睛移向周围。房间里很乱，既有女孩本人的生活痕迹，也有刚才那拨警察留下的脚印，还有大概是案发时争斗的迹象。
　　一边看，他一边摇头叹息。刚要起身，高思发现米莉头部歪斜的角度很怪异。他试着摆正女孩的脑瓜，却觉得脖子松垮垮的：米莉的脖子被人生生地拧过将近半圈，喉管折断、窒息而死！
　　这之前，莲山医院的小谷以及渔夫阿灿，都是离奇死亡，而且脖子都被扭断。
　　这两人也都跟哥利亚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眼下的米莉，难道又是哥利亚的“杰作”？！
　　这三个人，都是这种并不常见的死法。凶手究竟是谁？如果是哥利亚，他和这个女记者、还有之前那两位，究竟有怎样的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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