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凤

　　梧桐树下，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苍白的神色足以证明，他已然支撑不了多久。可是，他的双眼然淡定的望着西方。似乎，只要这样望着，便能拥有一切。

　　拥有……一切……吗？

　　或许。

　　但，要说是仇恨的话，他倒是真的拥有那人所有的恨。

　　那般的恨，几乎吞噬一切。那般的恨，他还有赢的机会吗？

　　是的，他在赌，人生中最后一把。他在赌，那个人是否会来。若赢了，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若输了，那就下辈子再纠缠吧。

　　用自己的命，换来一个结果，值了。更何况，或许，还能得到更多。

　　呵，什么时候，他的命对自己来讲，变得如此有价值了。

　　飘落的梧桐花瓣，铺满了一地，有些更是轻倚在他的肩头，身上。满庭的梧桐都已开花了，连翠竹都比以往来得更绿了。是否，那人真的会来呢？

　　凤凰，凤凰，止阿房。

　　如今，梧桐开的如此烂漫，我的凤凰儿，你是否也该停歇了呢？在我的怀抱之中。

　　“咳咳……”男子忽然一阵撕心裂肺般的重咳，身子几乎被疼痛折磨的站不住。要不是及时的扶住一旁的树干，只怕此时早已瘫倒在地了。

　　听到外头的声音，拭琴停下手中的活，赶忙来到主子的身边。“主子，外头风大，拭琴扶您到屋内歇着可好？”扶着不肯回屋的主子来到不远处的躺椅，拭琴细心的拭去他嘴角的血渍。

　　男子也不反抗，无神的双眼依然望着那个方向。那里，他的心在那里啊！想到这，空寂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淡淡的光泽。“文墨可有消息传来？”

　　“主子，你放心吧，文墨一定会把凤公子带回来的。”她相信，凤公子心里，是有主子的。不然，也不会放弃那么多次能杀掉主子的机会。甚至，还反过来保护主子。

　　是吗？男子眯起眸子，看着远方升起的若隐若现的烽烟，心头，忽的紧紧一缩。又起征战了吗？看来，他还是真的很恨他啊。

　　花雨依旧持续着，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楼淡笑。眼神光亮而迷茫，像是陷入的那段刻骨铭心。

　　复杂嗜血的眼神，曾经是那么的清傲，如今也只能回想了吧。

　　一切好像都已天翻地覆，却又像依旧从前。

　　那些他说的话语，依然在耳边回响着。

　　——要是，命运从不安排我们相遇，一切就会不一样了吧。至少，你依旧是苻坚，做你的皇帝，一统河山。而我，只是区区沧海一栗而已。本不该有什么交集，也不会有任何的羁绊。

　　——没有了翅膀，更失去了至少的自尊，这样的凤凰，还算是凤凰吗？这样肮脏的凤凰，还会被同类接纳吗？

　　——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你手里，我认了。但如果相反的话，苻坚，别恨我，你也没资格恨我。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只凤凰最后的招数和尊严而已。浴火重生，愤怒之火，燎原之火。足以毁灭一切了，包括自己。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能说，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不是你硬塞给我的吗？

　　笑容凝结在嘴边，男子垂下眼帘。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执着呢？即使是毁了他，得到他的恨。难道，只是当初的那一眼吗？

　　那一眼，多年前的那一眼。那么认真的眼神，是他从没拥有过的啊。即使，是当初把自己的堂弟拉下皇位时，生死决斗时，也不曾拥有过的认真吗？

　　但，好像又不止是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