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题爱

　　虽然心里对于周玲的怪异很奇怪，但筱清面上保持着平静，温和善意地看着周玲，像是在鼓励她把心内藏着的那些话都讲出来似的，周玲觉得自己着了魔。

　　“是他，因为他在，所以我才在。”

　　筱清顺着周玲的视线往那边看去，那里的男生揪扯成一团，徐辽挎着周知的脖颈，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要贴到对面男生脸上。

　　说实话，筱清还没有搞清楚那个‘他’具体是谁，她心里打鼓，该不会是周知吧。

　　“周围一切都在变，就我十年如一日，他要是能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我还在原地。”

　　说着，她激动起来：“可他眼里没我，怎么办？”

　　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里蓄满了无助的眼泪，她紧紧抓着筱清胳膊，像是找她讨要办法一样：“筱清，你说，徐辽他眼里没我，我该怎么办？”

　　原来是徐辽，她紧提起来的心慢慢放回原地，双手用力地握住周玲手，给予无声安慰。

　　她看向和周知勾肩搭背的徐辽敞开怀地和人笑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啊，周玲该怎么办？她不清楚。只能尽力为将要失态的周玲掩饰着，她不想让周玲想起这一刻时，为她的冲动后悔。

　　她以上厕所为借口，拉着周玲出去了，周知刚挣脱徐辽束缚要来找筱清，就看到她们出去了。

　　好在这不是酒后失态，周玲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到洗手间时已经恢复常态。

　　也才下午一点的时间，阳光已经斜得不像样子，透过玻璃窗照到靠在墙上的周玲身上，她被一股红黄色的光笼罩着，显得更落寞了。从包里拿出烟，熟练地在手上磕两下，溜出两根来，她夹起一根递给筱清：“要来吗？”

　　筱清摇头，周玲也未再递，把夹在手指尖的烟放在嘴唇上点燃，打火机是很旧的款式，掀开盖子，拇指摩擦火石点燃棉芯，长长得火苗蹿升上来点燃烟头，熏黑的一截并不见火光。白色烟雾良久才从她嘴里吐出来，在红黄色光里，转瞬即逝。

　　筱清看得仔细，小时候爷爷常常用紫色表皮的翻盖打火机点烟，她常常喜欢闻那股久久弥漫不散的汽油味，很久没看到过这种式样打火机，她有些好奇，眼睛跟着打火机移动。

　　打火机握在周玲手里，在阳光下，边角的白色漆质反射出寒冷得光，那凸出来的‘ZIPPO’标志，让筱清觉得很眼熟。

　　不过，也未细想。

　　只觉得那夹着烟的纤细手指很好看，不是没见过抽烟女孩儿，但眼前这个更让人心里触动。

　　外表看起来乖乖可爱的人，谁会想到她吐烟姿势那么熟练，什么时候会抽烟呢？恐怕每一个落寞孤寂的时刻，都是烟和打火机陪她度过的吧。

　　周玲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准备和筱清回去，就听到伴着水流的说话声。

　　“你听说了没，徐辽今天要告白。”

　　“徐辽是谁，和谁告白。”

　　“就那个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的男生，头发刺拉拉的。”

　　“哦，我有印象了，要和哪个女生告白。”

　　“江静宜，就刚在门口遇见，你说漂亮的那个女生。”

　　“是她呀，好像听我家老王说过。”

　　在洗漱台洗手的说话声渐渐被抛在身后，筱清眼睛一直在往周玲身上瞟，但她看起来不像是不开心得样子，反倒拉住筱清说：“徐辽和江静宜的事儿我是知道的，刚刚那会儿没绷住，这事儿别说出去，好吗？”

　　筱清点点头。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所以看着徐辽那样子开心，她才难受地拉着刚刚知道她名字的人说着那些憋在心里的话：她十年如一日等着的人，再也不会回头了。

　　她们在外面时间太长，周知找出来，看到两人正在往包间来，就站在门口笑着等她们。

　　“周知，你站门口干嘛？”

　　周玲显然是和周知认识。

　　“等你们啊。”

　　“恐怕这个里面不包含我吧。”她促狭地看着筱清和周知说：“是等着我后面的小美女。”说完趁机在筱清的脸上捏了一把，提醒道：记住刚才说得话。

　　然后就像个小流氓似溜走进去，留下筱清和周知面面相觑。

　　筱清没想到周玲会是这样的作风，脸刷地红了起来，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周知。

　　周知却在想，周玲到底在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

　　大眼瞪小眼后，周知拉着筱清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被众人拥围的江静宜，动静之间赏心悦目，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静宜也看到了筱清，隔着人群跟她招手，让她过去。

　　众人也都随着静宜的动作看向筱清，筱清笑着脸回应，往她那边去，静宜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拉着她坐一起。

　　认识的人也跟着静宜和她打招呼，不认识的人在静宜一番‘我们是多年好友’的介绍下，也对筱清多了几分热情。

　　转眼之间，她似乎成了这群人的焦点。

　　很不习惯，她勉力回应着，趁着小空隙的时间，附在静宜耳边说：“我先过去了，等会咱们再找时间聊。”她指着角落的沙发，周知也在那里。

　　静宜笑眼看着她，灵动的眉眼间一副我都明了得样子。筱清也把扬起的嘴角再往上扬了几分，并未做出任何解释。

　　一转身，嘴角得笑就慢慢放下来，走到周知旁边面无表情坐下。周知递给她苹果，她摇头说：“我吃不完。”

　　周知并未放下苹果，把果子在手中转了一圈，找好角度，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手中，一使上劲儿，苹果就从底部裂开。

　　“还真是······”筱清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周知的做法，看着挺稳重的大男生，怎么能这么虎呢！筱清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是真虎啊！

　　“喏，给你一半。”说着，他自己先在另一半上咔嚓咬一口。

　　“吃苹果呢，我也想要点。”横空伸出一只手来摊在的面前，筱清听到那熟悉的音色和语调，不用看就知道是静宜。

　　她挤在筱清旁边坐下，咬着递给她的半个苹果，脸上都笑开了花：“谢谢你，味道真不错啊。”

　　看着依她坐着满脸笑容的静宜，筱清忽然觉得，她们没走远，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可再回过头来一想，又不是了，她们确实走远了。

　　开头不是“我好想你”，而是“好久没见。”

　　“好久没见了。”静宜拉起筱清的手，笑眼看着她，温温柔柔的。

　　筱清微微又慢慢的点头赞同，问道“你还好吗？”

　　“挺不错的。”静宜间断了一会儿，细细看过她的脸说：“你现在真好看。”

　　筱清客气地说：“谢谢，你也是，依旧那么漂亮。”

　　像是两个遇在一起却并不熟识得朋友，你问我答捧场客气式聊天，话题永远浮于表面，没有近况分享，没有生活吐槽，根本没有一句话落到实质上。

　　话头就这样断了没有接上。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静宜问道：“你和周知是不是？”后面的话她没有问完，就像小时候那样，每次话只说半句。

　　要是补充完整，这句话就是：“你和周知是不是谈恋爱了？”

　　筱清想想，觉得告诉她也没关系，遂点头承认。

　　“他们说我还不信呢！原来是真的。”静宜说完笑起来：“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啊？”静宜没明白筱清的同喜来源于何处。

　　筱清摸不清楚静宜是否知道今天徐辽准备做得事情，保险起见，她卖个关子，说：“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会有个大惊喜。”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静宜耸耸肩，言语间的平淡让筱清觉得有些失落，要是搁从前，不管是撒娇还是佯装生气，静宜定要刨根问底，从不考虑筱清不说得原因。而现在，她不说，静宜就不问，这比刨根问底让她难受。因为她或者她要说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对于她或者她说的话失去兴趣，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无所谓。

　　不过再仔细想想，筱清也觉得自己的失落挺可笑，两人渐行渐远早已成为事实，为什么还要再在这种事情上抱着期待呢？要是静宜还像以前那样，她反倒要觉得奇怪。

　　人啊！真是奇怪动物。

　　筱清笑起来，再说了两三句话，静宜便走开了。

　　周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身边位置空着，她有些无聊，看桌上瓶子里插着一束白粉色花，她便端详起来。

　　花很像玫瑰，她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好奇凑到鼻端嗅，淡淡清香在鼻端萦绕，不似玫瑰那般浓郁，她在脑中想了想，却没和她认知范围内的花对上号。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周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去哪里了，怎么头上满是汗，很热吗？”

　　“还好。”他从纸巾盒里扯出一张纸擦着额头，为刚才的消失做解释：“刚给徐辽帮忙，因为静宜在旁边，所以没和你说。”

　　见筱清没说话，周知又问：“怎么，生气了？”

　　“没有，就有些无聊。”她把花又凑在鼻端，声音闷闷地。

　　“可以和同学们聊一聊，一个人呆着总会没劲。”说着，他把筱清拉离沙发，往刚刚张罗起的麻将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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