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 章
乡镇上这时候的集散的早，人乌泱泱地挤来挤去，韩家人都散开忙自己的事，李永乐跟着韩海燕逛街。
韩卫忠跑的急，大喘气地冒着白烟，“街北头那边有个卖厚外套的价格老便宜了！咱快去看，好多人抢哩。”
李永乐就势一撸，挣脱被他拉住的手腕，抿嘴笑笑，“先别慌，我拿几包方便面啊。”
韩卫忠喜滋滋地挑好几件衣服出来，嘴不停地讲述优点。
李永乐一概点点头，表示完全赞同。
得到肯定的韩卫忠胸脯挺挺，指着两件女士的外套一件男士棉夹克说：“就这三件吧。”。
摊主拿塑料袋把衣裳装好，脸上挂笑等着，见没人付钱，不耐烦了，说：“给钱呐！”
李永乐好心戳戳韩卫忠，“人老板叫你啦。”
“啊，不是你说给我爸妈她们买衣服的吗？”韩卫忠眨了眨眼，满脸困惑。
李永乐一脸无辜地摊手说：“我没带钱呀，刚才方便面还是你付的呢，忘记了？”
韩卫忠有些恼火，总不能去翻她的口袋，再说转来转去的都是熟面孔，他丢不起这人。
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掏钱出来数，臊红着脸只要了一件。
老板也没说废话，一把夺过另外两件不要的麻溜地重新挂上吆喝起来。
撞到韩家亲戚了，听说这面生的俊俏姑娘是韩卫忠的女朋友还是北京来的，对方热情地邀请去家坐坐。
韩父自豪地客套：过年让两小孩去你家拜年！今儿就不去了，还要准备过年的好多事呢！
对方一脸羡慕地拜拜。
韩父用力提着一蛇皮袋的东西，甩到肩上扛着，说：“沉的很，这要不是小乐来，咱可舍不得买这些好东西！”
韩家人捧场哈哈大笑说：“可不就是托小乐的福嘛！咱也过个好年！”
一路回去全是顶着风，寒风吹得脑壳疼，李永乐把羽绒服帽子竖起来，倒退着走。
韩卫忠在一旁也学着她倒着走，一路上卖力地喊：这XXX那xxxxx，都是我爸特意给你买的，他平时可省了，一概都舍不得吃的......
李永乐心里呵呵了，不怪自己当初眼瞎，怕是被这耳报神一直嘚嘚地洗脑，给洗脑残了吧。
一进门就见韩家奶奶驼着背在院里搂柴火。
李永乐把新买的衣服抖开，披在老人身上，笑着说：“过年也给奶奶添件新衣服。”
老人欢喜地摩挲着身上的衣服料子，一双睁不开的眼睛淌出泪，用粗粝的手掌抹去。皱着老脸唏嘘：唉人老了，见风就爱流泪，给我买这好衣裳干啥哩。
韩父大声喊道：“妈，这是你大孙媳妇孝敬你的，过年就穿这个吧，看把你奶美的。”
这个顿顿吃饭不上桌，天天忙的像个陀螺一样，身高只到李永乐胸口的老人，激动的抓着李永乐的手不放。
待明白手里的两包方便面是给她尝尝的，絮絮叨叨地推脱着：孩子们吃，孩子们吃，人老了不值得吃这好东西...
直到韩父发火说：几包面推来推去干哈！显得咱家多穷似的！
韩家奶奶这才不推辞了，弯着两条腿蹒跚地往外走，喃喃自语：我这是享到大孙的福喽......
上辈子的她婚后才知道韩父有个酗酒的毛病，逢喝必醉，逢醉必闹，不光暴打自己老婆，有时还‘误打’亲妈。
顶着一脸青紫的婆婆总是腼腆笑着说：哪个丈夫不打老婆呢，他也难啊，心里不如意事多了，不喝醉不这样的。
李永乐给婆婆擦药的手顿了顿，真不知该怎么去接这话。
=======
大年三十北方是必须要守夜的，电视机里春晚热闹地喧腾着，四个年轻人围着炕桌玩扑克牌。
韩家的三个长辈舒服地在炕上盘着腿吃瓜子啃着晒干的芥菜疙瘩，一边不忘看看孩子们都玩些什么。
李永乐玩起来就人来疯，韩家两个儿子不善玩牌，脸上贴满了卫生纸条，韩海燕还行只挂了一根。
韩父瞅见李永乐脸上光光的，自家三个小傻子顶着纸条瞎乐呵，瞬间不开心了。
阴阳怪气开口道：“小乐，你这不对呀，不能大过年的让人下不了台，咱家孩子老实，你得让让他们。”
李永乐眉头一挑，笑着邀请：“要不，您来？”
二十分钟后，韩父把牌往炕上一扔，借口腰酸去厕所。
李永乐故意朝韩卫忠大声问：“你爸该不是输不起，要尿遁吧？”
韩父在门外不轻不重地嘟囔一句：“不饶人的南蛮子！”
韩家晚饭基本都是饺子，还是酸菜馅的，连吃好几顿打出的嗝都是酸味的。
韩卫忠自豪地说：“北方待客，饺子那是最高级别，我爸这是真看重你呀！”
眼前韩家正乐融融的包着饺子，而李永乐心里是哇凉的。
因为洗脸盆里的水早已浑浊成浓汤，依然被下一个人虔诚地洗着手。
李永乐诚恳地建议：不如换盆清水吧。
韩父不高兴了，怪腔怪调地说：“知道你爱干净，我特意叮嘱都用肥皂洗的。”
韩卫忠打圆场小声说：“不是用毛巾擦过了嘛，家里热水不多得节约着用，要不是为招待你还不用费这劲呢。”
李永乐心想：......我谢你哦，大可不必！
一个人是劝不动人家一家子的，叹口气，捏几个奇形怪状的饺子特供自己吃吧。
李永乐想下厨炒个菜，韩家人把厨房把的紧，边往外推她边说：“不行不行，你是贵客，哪能让客人下厨呢，这土灶你不会使，别动水冻手的很！快去歇歇看会儿电视吧......”
于是，韩家晚饭依然固执地包酸菜饺子，李永乐也依然胃口不好地吃泡面。
韩父的脸每当这时候就很黑，又没法子，这南蛮子就是不怕他！可家里的传统谁也别想改！
===
终于熬到回京的日子。
天亮刚亮就起来收拾东西，因为要走到镇上坐汽车去县里，还要现买长途汽车的票。
一路上汽车开的飞快，盘山转圈，人跟着车不是歪东就是倒西，车厢里密封的紧弥漫着烟味和臭脚丫味。
李永乐望着车外的悬崖还有那一重重的大山，心悬纠的要命，怎么也不肯接韩卫忠递过来的面包，反正早上吃了两个煮鸡蛋也不怎么饿。
韩卫忠笑着说：“这还得是我们这里的司机胆大，要是换了北京的司机可不敢开这样的山路。”
可不胆大，开的跟过山车一样！一头黑油乱糟发型的司机叼着香烟潇洒地转方向盘，还不耽误跟旁边押车的人聊天。
三点来钟才到了北四环边上，这时候实在没力气等公交了，再说附近也没公交站都是树林和荒地，直接招手一辆不肯打表的黑出租。
记忆中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李永乐深感欣喜，大门敞开着，两边是对开的耳房，院里正房两边是两排厢房。
韩卫忠放下手里的两个行李箱，掏出钥匙开了右手耳房的挂锁。
屋中间放置着铸铁炉子上面延伸的白铁皮的管子7字形插在外墙顶，靠墙的床看得出光板拼成的，上面的被褥卷在一起堆着。
斑驳的大白墙，靠墙放着一个折叠桌和两个木凳，简易鞋架上摆放着几双鞋子。
房东关大姐站在门口朝里看看，问道：“呦回来啦？小脸瞧着瘦了，婆家没给好东西吃呀？”
“大姐新年好呀。”韩卫忠迎出来打招呼。
李永乐：“大姐新年好，您这年过的气色红润呀，后面澡堂子开了吗？”
“开了，初三就开了，怎么你要去？”
“嗯要去的，您去不去？要不一起？”
“行呀，那你等着我，我带上搓澡巾一会儿你帮我好好搓搓。”
房东关大姐是个寡妇，五十不到的年纪，有个独生子叫关念京和李永乐同岁，正在一家合资的商贸公司上班。
澡堂里冷清清的，两人交钱领了钥匙进去，开了淋浴的水龙头放热水泡上脏衣服，几分钟后封闭的浴室里热气腾腾。
李永乐用力地给关大姐搓着后背，等差不多了，请她挪水龙头下冲干净了，又殷勤地给她抹了一层肥皂。
关大姐满意极了，说要换李永乐。
接过李永乐递来的擦澡巾，边擦边问：“小韩家怎么样呀，他家老人见你高兴坏了吧，待你热情不？”
“一言难尽呀，没想到那地儿那么偏僻，忽悠我去了就能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呢，结果哪哪都是秃毛山！他家人都挺好的，小韩爸瞧着有点事儿妈。”
“头回去给见面礼红包了吗？”
“包了一百块。”
关大姐笑而不语，把搓澡巾从右手褪下来冲冲水还给李永乐。
等她们洗完澡顶着包着毛巾的大脑袋去还钥匙时，韩卫忠早站在澡堂的前台那里等了，见她们出来，上前把装着湿衣服的盆抢接过来一胳膊一个夹端着走。
房东关大姐推脱不了，笑呵呵地谢了，又小声说：“小韩人还是不错的，多老实的孩子。”
李永乐当然知道韩卫忠人确实是不错的，可惜他是个爹宝男。
花了两元钱在村里理发店把头发吹干，天也渐渐暗了，折腾到现在，饿得有点虚脱。
韩卫忠说要去买菜回来做，李永乐不肯，她才不想这么冷的天洗菜做饭，炉子都没起呢，提议去门口的‘伟伟饭店’。
两人叫了个宫保鸡丁，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份紫菜蛋花汤，一大盆米饭。
李永乐为了美女不过百，三十岁后就没放开吃过，眼下正是能吃不长肉的阶段，自然要当个干饭人了。
吃完舒心饭，对面的韩卫忠还在有一筷子每一筷子夹那点剩菜，慢悠悠地往嘴里送。
上辈子的李永乐扛不住这尴尬气氛，只好先结账。她一直信奉女孩子不该占男孩便宜的想法，以为这样在感情里就不会矮人一截。
以至韩卫忠常在酒后流泪：我上辈子积德找了小乐这么好的老婆，哪像倒霉哥们儿找的女友见天的要这买那。。。。
以前的李永乐以为自己的付出总能过分安稳日子吧，哪知道这份付出渐渐变味，从感激到理所当然，再后头竟成了婆家轻视自己的由来。
==
韩卫忠见李永乐只顾着发呆不主动结账，柜台里胖老板娘又盯着他们这桌，时不时瞄几眼账单。
他不满地皱眉，站起来冲李永乐说：结账吧？
李永乐点点头，回头喊：老板娘结账！
胖老板娘拿着账单小跑过来，“一共是31，给30吧。”
韩卫忠朝李永乐抬抬下巴，示意找她给。
李永乐笑笑并不接茬，装作很感兴趣店里装潢似的四周的看。
胖老板娘右唇角上挑笑笑，看韩卫忠一眼，翻着手里的账单夹子，斜着身子站着等。
韩卫忠胀红了脸，在身上几个口袋一通乱摸，掏出三张十元的纸币递过去。
两人默默地往家走，韩卫忠没忍住：“刚才怎么不付钱，得亏我钱还够，不然多难看。”
李永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直到把他看毛了要发火了，这才问：“你是没钱了吗？”
“有钱我会让你付账吗！过年回去给家里两千，我们俩来回车费花用，花的精光。”
“哦。”
“老婆，跟你商量点事，能不能借我两百，男人口袋里不能没钱呀。”
李永乐是发现了，只要这厮有事求你就喊老婆，该不是他潜意识里以为这样喊就能所求必得？？
“我哪有钱，过几天还要付房租。你跟老尚预支呗。”
“年前刚从老尚那预支两千，怕是再借不出来了。”
“那你跟老刘借呗，他单身汉不回老家过年，应该有钱的。”
“哎呀，你怎么不明白呢，我不想他们知道我没钱，你就不能找你们店预支借点嘛？”韩卫忠见说不明白，有些急躁，声量也拔高了。
李永乐脸色沉下来，“我也不想人家知道我没钱！”
两人都不高兴，这时候没个手机玩，屋里又没电视看，屋里炉子还灭着，都犟着不肯去烧炉子。
李永乐把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躺在光板床上像个肥粽子一动不动。
韩卫忠坐在那里等一会，见李永乐还是一声不吭地躺尸，心里越发委屈且不爽，他把拳头插进口袋以免自己忍不住砸东西，想想还是气呼呼地摔门出去了。
房东被韩卫忠喊出来，递给他老刘屋里的钥匙，打趣道：“小两口吵架被赶出来了？”
李永乐才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骨碌翻起来，利落的把插销插上了，钻回被窝睡觉喽。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