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之心

　　霍德明白情况正一步步踏入艰难。
　　医院方面委婉的表达了探问，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弗雷曼企业当家人的人，或者这样说吧，他们想知道，弗雷曼先生究竟会不会替他们偿清住院费用。
　　蕾拉倒是在霍德旁边嘀咕过两句，什么“看吧”“我说对了”这类话，不过她可不敢多说，霍德最近的心情看起来糟糕透了，几乎整天整天的怒气冲冲，跟个经常弄出骚乱的青春期的暴力小屁孩似的。
　　艾米丽的健康状况也似乎怎么疗养也好不透，甚至还有些心脏病的症状。
　　她去看过一次达夫伦，回来以后就进入沉默不语的状态，可想而之她一定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蕾拉倒是另辟蹊径，把达夫伦的事邮给了她的“正义联盟”——没有得到回应，要是克里斯知道了，一定会讽刺她的——“可爱的小姐，你的‘正义联盟’可不会管你的小问题”。
　　艾米丽似乎找过马汀。
　　霍德在不得已中了解了一个他自小就知道、而今逐渐淡忘的事实，世界永远掌控在钱权二字之中。
　　他还不打算屈服，可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这样真的不好。”
　　“得了吧，你穿着两万块钱的西装，劳斯莱斯还停在车库里，你为什么不帮他们，”克里斯摆摆手，“别说什么是我吩咐你别帮忙的话，反正你知道我总不会生你的气。”
　　老马汀真是无话可说了，只好叹口气。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接进来。”眼中几乎是精光一亮，克里斯迫不及待地拎起了话筒。
　　那头半天没有声音，克里斯也并不催促。
　　等得足够久之后，那边终于干咳了一声，“请帮帮忙。”
　　克里斯这才放松地靠到椅背上，其实刚才那一小会儿他还真有些担心被挂电话。
　　“别这么客气亲爱的，我们是各取所需。”那边继续沉默着，克里斯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他的要求，“今晚八点到雪佛龙酒店，除了你自己，什么都不用带。”
　　霍德似乎是本来有话要说，这会成了困兽犹斗的抱怨，“我还和蕾拉争辩，原来你真的是个无利不图的商人。”
　　克里斯在这头微微点头，“我的确是个商人。”
　　紧跟着电话就以愤怒的方式被掐断了。

　　他还隐约记得六年级参加参观弗雷曼大厦的班级活动时，他在大厅里撞到了克里斯，当他事后被告知那是克里斯弗雷曼以后，只是吃惊于他身边既没有保镖也没有随从，就像个在弗雷曼企业上班的普通员工，只是更有气质，更英俊一些，虽然他压根都没记住那人的长相。
　　之后的相遇，让他明白弗雷曼先生虽不是什么大善人，可绝对是个对自己人相当慷慨的好朋友。
　　而现在他除了忍不住咒骂这种人落井下石的卑劣行为，还不免唾弃自己的软弱，怨怼自己是对方打发闲暇的玩意，更愤怒自己还低头臣服了，不论是克里斯本人也好，他的钱也好，起码一样让霍德显得既渺小又无能。
　　他害怕、紧张、失望、忿怒，暴躁得像头疯牛。
　　可是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只言片语，六点前后他出门后拦了计程车。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犹豫，很快就找回了语言。艾米丽的病并不需要他这样妥协，真正严重的其实是达夫伦……
　　“请到皮赛大道的雪佛龙酒店。”
　　计程车司机盯着后视镜，耙了耙满是发胶的头发，“你看这个时段的公路……我敢说，五十年后我们的主要交通工具一定是用飞的……小伙子，你的车呢？”
　　“我不会开车。”
　　“噢，那你的司机呢？”
　　霍德十足耐心，“我也没有司机。”
　　司机飞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他天马行空的头脑里一定开始描绘什么故事了。霍德看着窗外缓慢挪动的景色，甚至暗自庆幸这大堵。
　　最好堵到天荒地老。他如此想。

　　雪佛龙酒店有着金碧辉煌的外观，路过的加长车一辆接着一辆，尽管霍德并不认识，也知道任何一辆车都价值不菲。
　　司机又开始唠叨，“上帝，正是这些大排量的高档车污染了我们的空气，霸占了我们的公路，害我们在拥挤的地铁里遭遇扒手和强盗……”
　　计程车开走时，霍德还看到司机的嘴巴在一开一阖。
　　他被迎进了饭店，很快就有个英俊的服务生过来询问，“请问您有预订吗？”
　　霍德倒是非常佩服他能够对自己一视同仁地微笑。
　　“呃，我和弗雷曼先生……”
　　“噢，您一定是埃索先生，请这边走。”
　　一路上每一位英俊的侍者都向他微笑致意，这让霍德感觉窘迫。很快他就被带上了楼，进了最尽头的房间，金色的双门被拉开，在巨大花瓶和壁画前坐着一位着正装的绅士，正低头玩着手机。
　　“弗雷曼先生，埃索先生到了。”服务生带他走到了桌前。
　　他抬起头，热切地打招呼，“噢！霍德，快坐下。”
　　霍德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虽说看不出来，其实他已经纠结得开始胃痛了。
　　“我已经点好了吃的，马上就会送上桌来，相信你也已经饿了，不妨好好享受一下。”
　　“不，我不吃。”
　　克里斯摆出一个夸张的错愕表情，“不吃吗？要是让你看着我进餐，那真是太失礼了！”
　　“是你叫我晚上来的。”
　　克里斯看着此刻就像闹脾气的小狗一样的霍德，不由得笑了，他喜欢小时候那倔强的霍德，“待会再说这个，霍德。”
　　侍者已经开始上菜了。
　　克里斯垫好餐巾，再次问他，“你真的不吃吗？”
　　“不，谢谢。”
　　“那好吧。”克里斯一耸肩，并不勉强给他上菜，兀自开始进餐，他手边有杯色泽淳郁的红酒，有着一小份、一小份的，十分精致的餐点。他的姿势优雅至极，不像个亿万富翁，倒像位贵族。
　　霍德压根都不看他，绷着脸瞪着窗外的某一处。
　　“霍德，你真可爱。”
　　霍德还是没看他，只是轻轻咬住了嘴唇。
　　那瞬间，克里斯几乎都有些忍不住了。
　　“你确定你什么都不吃？今晚还很长。”他笑了起来，他确实英俊得不得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霍德耳朵听着他说的，心想克里斯从前从来不是这种关心人的人，好话从不说二遍。不就是做过去他就承受过的那事吗，还需要他这样纡尊降贵？
　　至于那带来的伤，忍忍总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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