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聆

　　[ZZXY ]：@赵凯你居然抢在我前面被富婆包养了！
　　[最爱C++]：赵凯这次桃花质量很高啊
　　[班宠1号]：哇富婆怎么说？
　　[ZZXY]：那女生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富二代
　　[ZZXY]：艺术系的还是大二
　　[ZZXY]：出入学校专车都是保时捷
　　[最美团支书]：现在女生都这么会玩了
　　[咖喱略]：宣战了宣战了！@班宠2号
　　[猜我今天穿了没]：@班宠2号
　　[最美团支书]：你们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班宠2号]：艾特我干嘛？！！！
　　[班宠2号]：老娘这是第一次遇见对手吗！
　　[小泽波奈美]：工作找到了？论文写完了？
　　[小泽波奈美]：你们真是闲得
　　[小泽波奈美]：人家小学妹就是迷途不知返才看上赵凯
　　[班宠1号]：那女生至少很勇敢啊
　　[班宠1号]：而且才大二
　　[脸滚键盘]：我们清大就没有不勇的女生

　　买个手抓饼回到宿舍，江恒锦在班群里爬楼，楼没爬完，就收到老妈发来的消息。

　　[母上大人]：他们家好像是比较急，但是应该是不着急结婚的
　　[母上大人]：要不要我去和你陈阿姨说一下？
　　[母上大人]：你去见一面，见完回来，我就不管你怎么说了

　　江恒锦看了看路祺窗口，她回复了。

　　[乖宝祺祺]：不好意思啊，冒昧了，我是路祺妈妈，你继续和祺祺聊天吧
　　[乖宝祺祺]：可以考虑找时间见一面的

　　见个面不吃亏。

　　要是运气好能找个恋爱谈谈，当然更不吃亏。

　　江恒锦倒也没什么所谓，决定应付一下，给老妈全了面子。

　　“真是刚上岸又下海。”他毕业论文前几天才写完，转头就要开始相亲。

　　“下什么海？”方南东听见了问。

　　“相亲啊。”江恒锦叹气。

　　“我草，你要相亲啊？”方南东惊了，“对面长啥样啊？”

　　江恒锦于是又得意了，打开路祺那张照片，给他看，嘚瑟说：“好大一美女，想替我去吗？”

　　方南东伸长脖子盯着手机，然后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前走两步凑近了盯看。

　　“我草，他妈的这种事情能轮到你头上？！”

　　方南东的表情让江恒锦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你——你这是要完了！一毕业就相亲，一相亲就结婚，一结婚你妈就要催你生孩子了！一生孩子你就要围着屎尿屁打转啦！”

　　江恒锦浑不在意，“你就酸吧。”他收了手机喊：“赵凯，我申请多休天假。”

　　“做什么？”赵凯清冷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

　　“跟美女约会！”

　　“几天？”

　　“那倒还没定。相亲这种事情我毕竟得绅士些，让美女决定。”他给路祺发微信。

　　[靓仔]：那就见个面吧日期你定

　　前几天游戏里有块地图出了问题，江恒锦连熬数夜才修改好，之后赵凯就放了他三天假，今天是第二天，不知道路祺会不会挑在明天见面。

　　赵凯洗完澡，把衣服往小型洗衣机里一扔，坐到书桌前，声色不动地打开手机，“PK吧，赢了我就给你多一天假。”

　　江恒锦塞进最后一口手抓饼，从桌子上跳下来，坐到刚才踩着的椅子上，嘴里说：“那可不行，要是赢了你，只批一天假我不是亏了，必须两天！”

　　“你也就这德行，赢了少爷，那必须得是三天！”方南东也精神了，撂下手机凑过来看。

　　江恒锦来劲了，“比什么？你定。”

　　“打地鼠吧。”赵凯说：“上次修界面，我看你手速慢了。练一下。”

　　江恒锦瞬间不爽了，“我他妈手速慢了？！我这单身二十二年的手速你跟我说慢了？！”

　　赵凯没说话。

　　方南东哈哈大笑，痛快地拍着江恒锦肩膀说：“赵凯也单身呢，他手速肯定也慢。”

　　然后江恒锦惨败。

　　方南东从原本站在江恒锦身后观战，转移到站在赵凯身后观战。

　　打地鼠是赵凯在大一时设计的一款小手游，游戏内容就是单纯的打地鼠，但是赵凯增加了很多微操细节，在十个坑的情况下一秒内能有八个地鼠冒头，且速度极快，用来练手速趾鲜剩加忠奥??

　　赵凯的胜迹可不仅仅限于编程大赛，不论是这些小手游，还是扫雷蜘蛛纸牌，甚至《荣耀世界》，江恒锦就没见他输过。

　　只是以往他是可以和赵凯打个平手的，江恒锦最擅长的就是手指操作，但最近不知怎么，指关节确实有点僵硬，打地鼠的锤子挥下去慢了一点。

　　“老三，能不能通融一下啊。”江恒锦耍赖。

　　“你是要相亲？”赵凯息屏手机，看过来。

　　“是啊，”江恒锦嚷嚷：“这全校女生都看着你，留给其他兄弟一口肉吃啊——”

　　赵凯想了想说：“公司最近没什么事情，明后两天是周末，我都给你批了，你约周末吧。”

　　“老板大气！”

　　“资本家有人性啊。”方南东感慨一句，又拿起手机。

　　赵凯补说：“但上次开会说的瞬移图标你必须周三前做好。”

　　江恒锦一愣。

　　方南东立刻幸灾乐祸，“资本家有人性，赵凯没人性啊。”

　　江恒锦立刻大喊：“周三前做不好！定位源代码我一直没写成。”

　　“那个很简单，大二下学期课上讲过。”赵凯起身，“走了。”

　　江恒锦眼睁睁看着赵凯无情离开，控诉：“这人就是一点亏吃不了。”

　　微信提示音响得格外兴奋，他看见方南东笑得一脸奸贼，拿过手机一看——

　　[大帅比]：号外号外
　　[大帅比]：江恒锦PK赵凯，江恒锦惨败！
　　[最美团支书]：比什么比什么
　　[大帅比]：打地鼠
　　[大怪怪]：江恒锦不行了！打地鼠都输！
　　[靓仔]：你他妈才不行了！
　　[靓仔]：我那是输吗？
　　[靓仔]：我那是心疼被打的地鼠！

　　他愤愤然退出班群，正好看到路祺发来消息。

　　[乖宝祺祺]：要不就这周末吧，放假时间多

　　江恒锦的愤然一顿，又对美女笑出好心情。

　　[靓仔]：可以啊
　　[乖宝祺祺]：那地点呢，选你学校附近吧
　　[靓仔]：我都行
　　[乖宝祺祺]：那就环河东路世纪餐厅，周日早上十点，行吗？

　　十点......江恒锦颤抖着拇指打下两个字。

　　[靓仔]：可以

　　关了手机，江恒锦嚎叫：“刚输了PK，又要早起，早起傻一天啊——”

　　“你不早起就聪明了？”方南东没洗澡就爬到床上，听见江恒锦的话扔了个枕头下来。

　　江恒锦躲开，再把枕头放在方南东床下的桌子上，“要就自己下来拿。”

　　然后打开衣柜，想着到时相亲该穿什么。

　　几件夏装一览无遗。

　　叠都没叠，和内裤袜子混堆在一起。

　　他很快做出决定，本来就只是个补全面子的事情，应付一下场面就行了，捯饬那么认真干嘛。

　　到了周日这天。

　　江恒锦七点起床，吃了早饭，伴随方南东略重的呼噜声，挑了最干净的一件纯灰蓝色T恤和墨蓝色五分短裤，洗干净脸，剃了胡子，梳了头发，再擦一点发胶定型，最后加一件白底蓝条框的短袖外衫——还没到五月，毕竟天有点凉嘛。

　　他又去方南东桌上看了看，方南东链子那一类东西极其多。他挑来挑去，选了一条只坠有一个花型镂空的圆扁铜球长棕绳，戴上，再选了一条无花纹黑色单结手绳，和银黑色手表一起戴左手，以及没有破洞没有被磨薄的袜子，最后把球鞋刷一刷灰，搞定。

　　九点，出门。

　　清大在环河西路，绕一条马路就能到世纪餐厅。但从宿舍楼走到校门口比从校门口走到世纪餐厅还远。

　　他扫了辆单车，九点半前到达世纪餐厅。

　　这里他来吃过，菜品还算熟悉，庆幸路祺选了这个地方。价位也合适，两个人吃饭，不是胃口特别大的话，最多两百。

　　还早，餐厅里没什么人，他环视一圈，选了个不靠角落、不靠窗边、不在中央的位置坐下。

　　餐厅两面是玻璃，可以看到街景，他翻出微信里那张路祺照片，一一对应街上路过的人。

　　这张照片很特写，且没有修图痕迹，可以轻易地通过照片辩认真人。

　　九点五十分，他在马路对面看到一个疑似是路祺的美女，正在等红绿灯。

　　短发，穿着蓝白竖条纹休闲衬衫，衣服下摆打结，五分袖口也有两叶结收紧，蓝色宽松牛仔短裙，裙子有白色荷叶边遮膝，脚底白色板鞋，肩上斜跨一个比巴掌略大的白色小包。

　　但她身边还有一位阿姨。

　　绿灯，阿姨牵着她的手过马路，她眼睛微低看着地面，偶尔抬头看前方。直到过完马路阿姨都没放手，径直往世纪餐厅方向过来。

　　江恒锦仔细对比手机照片认了认，确定无疑，这个美女就是路祺。

　　牵着她的那人，是她妈？

　　好像没说她妈也来。

　　江恒锦纠结了一下，眼看着她们进来。

　　阿姨在餐厅门内环视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江恒锦脸上。

　　他站起，干干一笑，阿姨盛笑着走近——

　　“你就是小江吧？”

　　“呃，是......阿姨你好。”

　　阿姨气质很好，未满五十，腰背能挺直，没有发福，身高在他脖子，黑白夹杂的头发用粗黑的发绳贴颈扎着，发质较躁，即便梳得整齐也仍有些杂乱地卷曲，穿着黑色的针织衫和黑裤，肘间挽着一个包，只是针织衫里面是一件黑底布满红黄两色碎花的衣服。

　　“不错不错，”阿姨很满意地看着他，“年轻的小伙子就是好啊。”

　　江恒锦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尬笑，眼神不由自主瞟向站在阿姨侧方的路祺。

　　路祺身高到他鼻子，双手挽着阿姨手臂，偶尔眨眼，偶尔看他，大部分时候只看阿姨。

　　只是，他现在觉得，说长得像天仙，也不算夸张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路祺这身衣服是新的。

　　“坐坐坐。”阿姨跟江恒锦示意，牵着路祺坐下了。

　　江恒锦也客气地坐，眼睛看着阿姨，眼角余光却在注意路祺。

　　阿姨笑得露牙齿，揽住路祺双肩，介绍道：“这是我女儿，祺祺。”

　　这下江恒锦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

　　路祺被介绍出来反应很淡，嘴角有一点笑，眼珠子看了他一下，又慢慢低下去，看着阿姨。

　　“你好，我叫江恒锦。”他率先打招呼。

　　路祺没反应，阿姨笑着对她说：“祺祺，打招呼。”

　　路祺这才把身子微微向他一侧，抬头真正把眼神放在他身上，嘴先张开，声音再出来：

　　“你、好。”

　　跟微信发语音时一样的声音和语速，拖着，似乎说得很艰难。江恒锦感觉她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她说完，再次转头看着阿姨。

　　江恒锦看出来了一点，让他感觉怪异的是她的眼神，十分沉静，但是有点散，没有情绪，好像眼睛里没有支撑，就是很无神。

　　他意识到不对，路祺这明显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阿姨笑了笑，双手仍是半揽半抱着路祺，向江恒锦道：“我家祺祺，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

　　阿姨点点自己的脑袋。

　　“哦——”

　　江恒锦恍然，也有点惊了，还没控制住在“哦——”的同时身体微微往后仰。

　　他这才发现，路祺嘴角的笑不是笑，只是抿嘴抿出的弧度。

　　阿姨忙说：“小江啊，你不用怕的，祺祺的病是很轻的，只是反应有点慢。”

　　“啊——反应慢。”江恒锦在阿姨和路祺两人间来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失礼，

　　接着他又发现了，路祺从坐下开始全身一直在轻微地晃动，仿佛坐不住的样子，可她的神情又一点没有坐不住的感觉。

　　她的反应始终只在阿姨每唤出一声“祺祺”的时候才会出现。

　　“小江，你别看她反应慢，祺祺是很乖的。”阿姨向着路祺说，看路祺的眼神充满无奈又温溺的笑，“很多事情，她都是懂的，只是表达不出来。”

　　路祺这时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她抬头看着阿姨，轻轻唤了一声：“妈妈。”

　　“妈妈”两个字说得快很多，而且带了点真实的笑意。

　　“是是，看出来了。”江恒锦应道，看着路祺说：“她的确很乖。”

　　这还是江恒锦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人群中的异类。

　　一边是少打交道的长辈，一边是略显低智的女生，作为一个死宅，他完全不知道这种场面该怎么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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