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作精对照组

　　秋风飒飒，江城已经刮起了冷风，可这吹灭不了部队外市场的热闹。

　　市场建成，店铺出租了一大部分，速度快的已经置办好家伙什，搬进去做起生意来了。
　　于秀丽就是其中一员。

　　鞭炮一响，噼里啪啦的炮声里，美味饭馆热热闹开业了。

　　程云舒在鞭炮声中捂住了圆圆的耳朵，他的小脸有些无奈，在闹声中踮起脚尖大声道：“妈妈，我不怕鞭炮了。”

　　“妈妈知道了。”程云舒笑着松开手，看着同样捂住她耳朵的徐望洲道：“我不是小孩，也不怕鞭炮，不用捂我耳朵。”

　　最后一声炮响，空气中烟雾缭绕，徐望洲放下宽大的手掌，附在她耳际轻声道：“你不怕鞭炮，但是你的耳朵会不舒服。”
　　程云舒漂亮的大眼睛望过去，两人视线交合。

　　“云舒。”同样的来给于秀丽捧场的黄玉珍叫了她一声，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你们夫妻俩，在家腻歪腻歪得了。”

　　程云舒被打趣多了，面对这样的调侃面不改色，“今天人很多，我们快进去吧，要不然没座了。”

　　一进店面，第一眼就是干净亮堂，六套桌椅以合适的间距摆放在大堂中，里面是做菜的地方。
　　刚才的话没说错，座位的确不太多了。

　　因为遇上国营饭店清库存，东西一下就置办齐全了，于秀丽的店在市场开得早，捧场的人也多。
　　这会每张桌子上都坐了人，程云舒他们最后是和一个带着儿子来吃饭的年轻男人拼桌的，黄嫂子去了另外一桌。

　　墙壁上贴了菜单，菜单分为早餐和午餐，早餐有包子馒头茶叶蛋发糕豆浆油条和各种面食，种类齐全。

　　面从外面批发进来，在乘上一勺自家炒的菜，虽然不太劲道，但对不常吃面，没有太高要求的江城人来说已经够了。

　　程云舒看完菜单，叫店里的服务员，“给我来一碗青椒肉丝面，一碗青菜鸡蛋面，两根油条，两个胡萝卜肉包，两杯豆浆。对了，再拿一个小碗。”
　　面的分量多，她一个人吃不完，都是和圆圆分着吃的，这样就刚好。

　　虽然吃的不多，但她想吃的种类挺多的。这个时候，男人在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吃不完的东西这个大胃王都能解决。

　　一根油条撕成两小根，徐望洲把一小根放进程云舒的面里，另一小根让儿子自己拿着吃。

　　酥脆的油条吸满了醇厚的面汤，微微咬一口，别有一番风味，程云舒特别爱这种吃法。

　　徐望洲吃油条喜欢大口大口吃，什么都不就。圆圆则特别喜欢豆浆就油条，不喝豆浆，油条多吃两口就腻了。

　　一家三口按自己的喜好吃完早餐。
　　店里的生意很好，人来人往，于秀丽在后厨忙活，没有个清闲的时候，程云舒也没再打扰她，付了钱一家三口就走了。

　　一顿暖人脾胃的早餐开始了美好的一天，今天周末，徐望洲也休假，程云舒心情愉悦的靠在他身上看读了好几遍的《红楼梦》。

　　听见隔壁传来的争吵，她耳朵都没有动一下，“圆圆，关上大门，书房门也关上。”

　　坐在书桌前练字的徐知源听话照办，出去又回来后,还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妈妈，我能开收音机吗?”
　　“你调个放音乐的。”

　　舒缓的音乐流淌，徐望洲帮怀中的女人翻了一页书，她又沉浸在读了多少遍都还能挖掘细节，怎么都看不腻的《红楼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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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冬，过年的时间就快到了，徐望洲凑了半个月的假期，先是和程云舒带着孩子去拜访了姜教授。

　　姜教授的儿子儿媳都在外地，家里就她和周教授两人，知道他们要来，老两口大清早就去食材买了排骨鲈鱼和一只老母鸡。

　　程云舒进门时，鸡汤已经炖上了，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
　　她深吸一口气，“教授，真的好香啊！”

　　姜教授举止文雅，虽然年过五十，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是愈久弥香的沉淀。她穿着简单的棉袄长裤，也不显臃肿，说话时带出一种书香气。

　　是程云舒梦想中年老后达到的状态。

　　姜教授脸上的笑容温和，“小馋猫，就知道你喜欢。”她拉着圆圆的手，“圆圆，还记不记得奶奶？”

　　徐知源小脑袋点了点，“姜奶奶，我一直记得，我和妈妈以前来你家吃了好几次饭呢。”

　　周教授这时候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戴着眼镜一副儒雅的学者模样，完全看不出在家里是个常下厨的人。

　　“我们圆圆记性真好，跟爷爷说说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是周爷爷。”

　　周教授在里面下厨，徐望洲也不好干坐着，“姜教授，我去帮周教授吧。”
　　姜教授问：“小徐，你行吗？”

　　徐望洲脱下笨重的棉袄围巾，挽起袖子，“可以的，我的厨艺还不错，家里平时是我煮饭做菜。”

　　“那行，你小心点。”

　　厨房里，徐望洲围好围裙，和周教授讨论鲈鱼的做法。厨房外，姜教授朝程云舒眨眨眼，“眼光不错。”

　　程云舒也学姜教授，俏皮的眨眨眼，“那当然了，我可是你的学生。”

　　一顿饭，宾主尽欢，程云舒在姜教授家，从早上十点待到下午十点才离开，再不走，姜教授又要留他们吃晚饭了。

　　走在大学校园里，步伐慢悠悠的，徐望洲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印刻着校园的景色。

　　妻子读大学时，她在战场上，她的大学校园时光里没有他。虽然不能参与，但可以参观。

　　这次重游故地，程云舒饶有兴致的和他介绍校园里难忘的一个个地点。

　　冬日的湖泊冷冰冰却并不冷清，几对大白鹅在湖面上缓慢游动，湖面泛起细微的波澜。

　　从肺中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徐望洲看着一堆坐在湖边长凳上看大白鹅的小情侣，有些好奇，“这大冷天的，还来湖边看大白鹅，有这么好看吗？”

　　程云舒“噗呲”一下笑出声，“他们看的是大白鹅吗？”

　　湖边的男女已经站了起来，走在湖边的小道上，时不时抬头看身边的人一眼，要是视线对上，立马又低下头去。

　　大学早已经放假了，这个时候还在学校的，除了大学老师和教职工，剩下的就是读了研，跟着导师做实验的学生。
　　看他俩的年纪，应该是后者。

　　徐望洲悟了。

　　程云舒还在笑，白皙光洁的脸庞在冬天也莹润有光泽，红润的嘴唇微翘，笑起来时像是雪地里的红梅，折人心神。

　　那对小情侣已经走近，其中的男同学看了程云舒一眼。

　　“你读大学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男同学追求你？”徐望洲突然问。

　　大学开学，他带着孩子来给她报道，镇住了一批人，但他后来的四年没再出现，那些年轻气盛的男同学，一定不会安分。

　　程云舒看他一眼，眉目张扬，“你说呢？喜欢我的人那可是从教学楼排到食堂。”

　　徐望洲眉头微蹩，程云舒看他的脸色不对劲，又笑了，“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都多久的事了，谁让我早嫁你了，只能让他们失望了。”

　　徐知源举起带着毛绒手套的小手，“爸爸，我可以作证，妈妈都不理那些叔叔的！”

　　“大白鹅靠岸了，你先到前面去，爸爸妈妈等会就过去。”

　　知道爸爸支开自己要和妈妈说话，想和大白鹅近距离接触的徐知源也没在意，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鹅是一种很凶的动物，乡下有些人家会养它们来看家，由此可知道它们的战斗力有多强。

　　这几只大白鹅在学校里待久了，见的人见的世面也多，徐知源跑过去，它们只是抬起纤长的脖颈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整理羽毛。

　　看了十几分钟，徐知源也不厌烦，直到徐望洲叫他，“圆圆，走了。”

　　“哦。”徐知源应了一声。

　　再次牵上爸爸妈妈的手，他忽然看见妈妈的嘴唇和脸颊都很红，小脸皱了起来。

　　软糯的童音关切道：“妈妈，你的脸被风吹红了，快用围巾围起来，要不然晚上会疼的！”
　　程云舒听话的用围巾围上了脸，只是本就有些发烫的脸颊更热了。

　　单纯的小朋友并不知道，人的脸颊红了，并不只有被风吹红的一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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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哇啦啦”地唱着歌出发，穿过山川田野，路过城市乡村，多彩的山河疾速后退。

　　徐知源趴在火车玻璃上，看得津津有味。这不是他第一次坐火车，但每次坐火车给他的感受都不一样。

　　到了火车站，他还一脸兴奋。

　　来火车站接人的是程家二哥程海晏，程云舒一下火车扫过人群，程海晏个高，举的牌子也高，鹤立鸡群的，她一眼就看见了写着“程云舒”三个字的纸板。

　　“二哥！”

　　程云舒跳起来挥挥手，嘈杂的人海中，程海晏敏锐的听到了小妹的声音，看见她后也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挤过汹涌的人潮朝他们走来。

　　徐望洲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左右手都拎着重量不轻的行李袋，程云舒只背了个斜跨的小包，轻装上阵，拉着孩子走在徐望洲前面，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妹夫，我来。”程海晏过来后从徐望洲手里拿过一个行李袋，要拿另一个时徐望洲避开了，“二哥，我拿着吧，这个行李袋很重。”

　　程海晏也不强求，妹夫说重那就是真的重。

　　还记得第一次，他以为是客套话，非要伸手去拿，行李一下掉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那场景，他不想回忆。

　　转头去牵徐知源的手，“圆圆，坐火车怎么样？好不好玩？现在饿不饿？”

　　说完也不等徐知源问答，又和程云舒道：“知道你要回来，家里人前几天就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你嫂子还去她爸妈家专门订了牛羊肉，就等着你们今天回来吃呢。”

　　“那我们可就有口福了。”

　　到了家，石玉英一看见圆圆就扑了上去，“我的乖圆圆，你可算跟你妈回来了，外婆想得哟都睡不着觉。”

　　“外婆，我也想你了。”
　　徐知源的童音甜甜的，石玉英被他哄得心里乐开了花。

　　程云舒笑着故作吃醋道：“妈，你果真是变了，就知道你的外孙，不知道你的女儿。”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你儿子吃醋。”石玉英嘴上这样说，却笑得眼睛都要眯了起来，“都想，都想。”

　　郑红棉走上前来，“小妹，妹夫，都进来，外面冷得很，屋子里烧了火，快进来暖暖身子。”

　　今年冬天冷，程露和程信穿成了两个球，圆圆的小脸蛋上溢满了笑，“小姑姑，小姑父。”
　　程云舒摸了摸他们俩的头。

　　程父招呼徐望洲：“望洲，快把包放桌上，拿着不累啊？”

　　拿着个包被挤在角落里，活像个局外人的程海晏很淡定的接受了现在的情况，自觉的放下行李袋去倒水。

　　放好行李，大家坐在沙发上烤火，煤炉子放在桌子下面，桌上铺了四面都能垂下来的棉被，把手伸进棉被里，暖和得很。

　　郑红棉进进出出，瓜子糖果饼干罐头都摆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圆圆，想吃什么就吃，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郑红棉在程云舒一家回来前，就给程信和程露两个孩子说了很多次要懂事礼貌，对小姑姑小姑父要热情，不要让圆圆弟弟落单，一定要让他玩好。

　　就算不叮嘱，两个孩子也是这么想的，妈妈再三强调后，他们俩就更热情了。

　　“圆圆弟弟，我们一起去玩弹弹珠吧。”
　　“圆圆弟弟，弹弹珠不好玩，会弄脏衣服，我们去玩。”

　　郑红棉抓起一把糖果饼干塞进圆圆的上衣口袋，爽朗地笑道：“圆圆，和哥哥姐姐去玩吧。”

　　几个孩子走后，郑红棉给他们去倒水，程云舒叫住她，“嫂子，给我和望洲倒杯温开水就行，不要茶，也不要红糖水。”

　　郑红棉乐呵呵地应下，“知道了，你和妹夫的口味，我知道。”

　　在家里生活二十年，就连结婚后都待在娘家，随军后三年都没回家，虽然有通信，但石玉英没听女儿亲口和她说，心理总是落不到实处。

　　“生活怎么样？邻居好不好相处？你们食堂的种类真像你说的那么全？我给你寄的那些东西有没有分点给相处得来的？”

　　程云舒失笑，“妈，你一下问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啊？”

　　端着两杯温开水过来的郑红棉也说：“妈，不急，这次小妹在家要待一个星期呢，你慢慢问。”
　　又笑着对程云舒道：“小妹，我用热水和烧开的凉白开掺和的，你试试温度。”

　　“谢谢嫂子，温度正合适。”

　　郑红棉摆摆手，“一家人，说什么谢。”然后道，“你们聊，我去做菜。”
　　程云舒起身，“嫂子，我帮你。”

　　郑红棉连忙按下她，“不用不用，菜早上就备好了，现炒很方便，我一个人就行。”
　　程海晏道：“媳妇，我帮你吧。”

　　“你凑什么热闹，我说行就行，妹妹妹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多和他们聊聊。”郑红棉斜了程海晏一眼。

　　木头脑袋！
　　几年没见了，现在不趁小妹他们回来联络联络感情，还要等什么时候，关系不处是会变淡的。

　　“妈，嫂子这是？”郑红棉进了厨房，程云舒悄悄问石玉英。

　　以前嫂子对她是不错，但也没这次回来这么离谱，都快把她当老佛爷供了，对圆圆也好得不行。

　　石玉英挑挑眉，“别管她，你还不了解，就是知道你们出息，想把关系处好点。”
　　她和这个儿媳妇相处这么多年，还是了解她的。

　　望洲年纪轻轻升了团长，前途光明，在好几个战友在宜市，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关系，云舒又写书赚了大钱，寄了多少昂贵的吃食玩具回来。

　　想到这，石玉英还有些心塞，“你说你，花钱大手大脚，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望洲，你也不说说她。”

　　衣服鞋玩具一看就不便宜，料子质量都好，什么巧克力只有外汇商店才有。更别提两根人参了，说让炖鸡汤喝。
　　哪家能用人参炖鸡汤？怕不是旧社会的地主才能这么阔气。

　　“妈，云舒给你们买这些是应该的，你养育她这么大，又帮忙照顾圆圆好几年，给你们买多少东西都不过分。”

　　得到徐望洲的如此回答，石玉英先是无奈，后又松了口气。

　　大女儿的婚姻不幸福，她的心里未尝不害怕小女儿往娘家寄这么多东西，引起小女婿的不满。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果然，还是有人惯着啊！

　　“望洲，和我下一局。”程父早让程海晏拿出象棋，准备和徐望洲好好过几招了。
　　摊开程海晏做的木制棋盘，徐望洲举手示意，“爸，你先请。”

　　石玉英瞪了程父一眼，“臭棋篓子。”

　　程父棋艺不佳，和楼下的那群老头下就赢不了几次，多数都是惨败，也就是徐望洲，能和他下得焦灼，难取胜负。

　　这可比直接赢他还要难！

　　程父也知道是小女婿让他，费尽心思的让。这有什么关系，他是岳父，这点乐趣还不能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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