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作精对照组

　　下了舞台，田悦听着身边众人的夸奖，心里不免得意，急着找方毅中分享喜悦，但在大会堂巡视了好几眼都没看见人。
　　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神，道：“找方副团吧？”

　　田悦笑着点头，“嗯”。
　　那人道：“我们就不拦着你了，快去吧，我刚才好像看见方副团出去了，他可能在外面等你。”

　　大礼堂外面都是往回走的人，田悦找了一圈，没看见方毅中，倒看见了两个孩子，蹲在草地里看蝈蝈。
　　“景阳、景博，别玩了，快点回家。”

　　路上的人这么多，一大半还是身强力壮的军人，田悦并不担心两个孩子自己回家，会遇到什么危险。

　　方景阳一开始没认出来她是谁，“你谁啊？让我回家就回家。”
　　方景博盯着她看了好几遍，看仔细她的脸后，被吓了一大跳，“妈呀，是鬼啊！”

　　他在老家听那些婆婆说故事，里面的鬼就是这样的，穿着红色的裙子，白白的脸，哄哄的嘴唇，脸上还有红色的圆圈。

　　方景阳听到是鬼，拉着弟弟赶紧跑，“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
　　田悦在后面叫，“你们回来。”
　　方景阳和方景博听到声音，跑得更快了。

　　出了草丛到路上，许多人听到他们的呼喊声，左顾右盼。

　　“鬼在哪呢？”
　　“世界上哪有鬼，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肯定是那几个皮小子。”

　　田悦被两个孩子气得火冒三丈，走出草丛就遇上要来抓“鬼”的人，她心中的怒火更甚。
　　也是夜里黑乎乎的，她又拍了粉底，否则来人一定能看见她铁青的脸色。

　　看到她，来的几人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才明白她是谁。
　　有人尴尬的笑笑，“是弟妹啊，这两个孩子妈都不认识了，倒把我吓了一跳。”

　　她的心里也在暗自后怕呢。

　　我的妈呀！
　　擦着粉底，涂了大红色口红，还在脸颊上画了红晕，在台下看多好看啊，怎么走近了，是这幅鬼样子，真把她吓住了。

　　也是田悦台上唱的那首《军中绿花》太好听，得了不少人夸奖，她对这首歌印象最深，才能这么快认出她。
　　要不然，她可能早就打上去了。

　　那几个人走后，田悦目光移向方景阳和方景博，大声道：“给我过来，好好看看我是谁，我是谁？我是你妈！”
　　这会子，她觉得以前不该拦方毅中拦得那么紧，两个孩子着实要揍一顿了。

　　方景博心怦怦直跳，想到妈妈出门前好像是穿了一条红裙子，还在脸上使劲拍粉，接下来怎样，他没看，和哥哥一起出门了。
　　现在听着熟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今天演出成功的好心情，都被这两个臭小子破坏了。
　　深吸一口气，田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好的不能冲孩子发火，也是今天气急了，下次一定要注意。

　　田悦很少发火，这么一发火，两个孩子都僵在原地。几秒后，听不见动静，才敢偷偷抬头。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早点睡觉，我找找你们爸，等会再回。”

　　见田悦已经不生气了，方景阳往南边指了指，道：“妈妈，爸爸在那里，和一个阿姨聊天。”

　　……
　　黑咕隆咚的，田悦穿着裙子，循着方景阳说的方向找去，锋利发硬的草叶在她光滑的小腿上划了好几道。
　　但她却感受不到似的，径直朝目标地而去。

　　直到看见前面溪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他对面站着一个刚到他下巴处的女人。
　　田悦努力克制住自己暴躁抓狂的心，停顿了两秒，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迈步往那边走去。
　　“毅中，天这么晚，你和这个……嫂子在这说什么呢？”

　　方毅中道：“这是文工团的柳同志，我们……”
　　停住话头，方毅中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要说柳同志刚才和他表白，他拒绝了，这样说是不是显得太自恋。

　　还没等他想好措辞，柳明珠就怒气腾腾道：“你瞎啊，我这么年轻漂亮，还没结婚呢。”
　　她才被方毅中又拒绝一次，心情十分不爽，现在被田悦叫“嫂子”，在方毅中那受的气一下就朝田悦发了出来。

　　给她脸不要。
　　田悦冷下脸，用嘲讽的口吻说道：“哦，那是我看错了，你的脸不像没结婚的，没成想……不好意思，那我就祝你早点结婚，免得年纪拖得更大，更嫁不出去。”

　　柳明珠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忽然又想到了在旁边看着她们的方毅中，眼睛转了转。
　　捏着嗓子，语带哭腔道：“方副团长，你的妻子就是这样欺负人的。”

　　方毅中皱着眉头，拉住了要上前的田悦，“她就是和我说点事，没什么，我们先回家吧，回家我再和你说。”

　　田悦一把甩开他的手，讽刺道：“有什么事不能白天再说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本以为听到自己的潜台词，对方会羞愧，没想到她反而更放肆了。

　　柳明珠也不装哭了，她扬起下巴，“我们能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的意思是说我和方副团长有点什么。”
　　真是这样，她还巴不得呢，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他又一次拒绝了她。

　　田悦本来就被两个孩子气了一遍，现在又受柳明珠的气，她憋不住了，“勾引别人的爱人，你还要不要脸，自甘堕落的贱人。”

　　柳明珠冷笑道：“爱人？方毅中当你是他的爱人？他不过是把你当勤劳能干，照顾孩子的妻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啪！”

　　柳明珠的话戛然而止，她捂住被打的脸颊不敢相信。

　　就这个乡下来的黄脸婆，这个涂得跟鬼一样不卸妆的女人，这个只知道做菜带孩子的村妇。
　　竟然敢打她！

　　柳明珠一下扑了上去，“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田悦毫不示弱，以为她怕她吗？今天这个事，到哪里都是她有理。

　　方毅中拉住打成一团的两个女人，大声怒斥道：“够了！”

　　浑厚深沉的声音拉回了两个女人的理智。

　　柳明珠讪讪的放下手，她的形象全没了，都怪这个女人。
　　田悦不甘示弱，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不要脸的贱人。

　　方毅中吸了一口气，冷声对柳明珠道：“柳同志，希望你注意分寸，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田悦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也是唯一的爱人，永远都不会变。至于你的那些小心思，我劝你收起来，不然我就要找你们团长反映，让他给你做思想教育了。”

　　柳明珠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听得出来刚才他是认真的。

　　怎么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虽然不爱搭理她，躲着她走，拒绝她。
　　但从来不会说刚才那样过分的话。

　　忍住眼眶里的泪，柳明珠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转头就跑。

　　柳明珠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后，方毅中拉住田悦的胳膊，叹口气。
　　“田悦，你刚才不该说出那样的话，太恶毒了，要是传出去影响不好。”

　　田悦嗤笑道：“你觉得我说你的心肝宝贝，心疼了？”

　　“胡说什么呢！我是为你好，任何时候我们都要注意说话的尺度，你平时最安静温和，被她气成这样不值得。”
　　不要像个乡下的泼妇一眼骂街，这会让他想到各种肮脏字样不绝口的他娘，那些被她骂到大的时光，想起来都会让他很不不舒服。

　　田悦吸吸鼻子，方毅中帮她理了理打架时披散的头发，“放心吧，今天我说了那样的话，她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田悦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动，从而轻易揭过这件事。
　　她的眼神冷冷的，“如果你早说出这样的话，不给她留面子，根本不会有今天。”

　　“我是个男人，花心思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和一个没有关系的女人斤斤计较，像什么样子。”

　　田悦不信，“得了吧，你就是不忍心，为什么男人不能和女人计较，徐团长能做到，你怎么就不能？”

　　他们能一样吗？

　　徐望洲都被一个女人管成什么样了，他还挺乐意。部队的男人经常出任务，心里都有数要对妻子好一点，但好也不是那么个好法。
　　洗衣做饭扫地带孩子，有人说他老婆的不是，竟然还亲自找上门去警告，以为是小孩子吵架呢。

　　也就是现在他还应付的过来，再过些年，有他好受。

　　但是，他的处理方法也不对，不然不至于让柳同志纠缠到今天。
　　方毅中缓下脸，“对不起，是我没做好，以后再有人，我一定第一时间说找她们领导，不给她们一丝一毫机会，行吗？”

　　适可而止。
　　田悦对自己说。
　　是那个女人不要脸，做大的错不在他，他道歉了。他顶多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不要这件事在两人中留下裂痕。

　　方毅中拉她的手，“我们回家吧。”

　　……
　　国庆汇演田悦的演唱一举得名，许多人都问她这首歌是谁写的，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
　　田悦这才想起来，八十年代《军中绿花》还没写出来，她也不知道作者是谁，根本没人知道这首歌。

　　还没想好怎么编，来问她的师政委爱人忽然道：“这首歌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

　　田悦心头一跳，脸色通红，刚想说不是自己写的，政委爱人看她的表情，还以为她不好意思，更坚定自己的猜测。
　　政委爱人道：“小田，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部队领导都很喜欢这首歌呢，老郭昨天和我提起你，说你唱得好听呢。”

　　田悦这下不好开口了，心里很忐忑，要是说这首歌不是她写的，政委爱人会不会变脸。

　　政委爱人继续道：“小方娶了你，真是有福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长得漂亮会写歌，还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样的老婆上哪里找呦。”

　　十几年后，《军长绿花》才被写出来，她现在也解释不清，难道他要说她是从三十年后穿越才知道的，别人会把她当疯子，索性就不解释了吧。
　　田悦故作羞涩的低下头，“我没有这么好，嫂子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政委爱人拍拍她的手，“你太谦虚了。”转头问坐在堂屋里的其她人，“你们说是不是？”

　　跟着政委爱人来田悦家的人，纷纷顺着的话道：“小田是个好女人，方副团有福气。”
　　“昨天那首歌我现在还能哼两句呢，怎么唱来着，”说话的人一拍巴掌，“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风吹雨打都不怕……”

　　堂屋里一片欢乐，谁都没提方景阳方景博昨晚闹出的乌龙事。文工团的某个宿舍里，却安静到极致。
　　有人倒完开水，热水壶放在地上时，不小心碰了碰桌角，发出“咚”的一声，桌子是木头做的，其实声音很小。

　　柳明珠忍受不了，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她耳边发出来的，惹人心烦。
　　“笨手笨脚的，动作不会小点，这是在宿舍，不是在你家。”

　　门突然被打开，“哐”的一声打在墙上，庄宁猛地把盆放在地上。
　　“你也知道这是宿舍，不是你家，我们不是你爸妈，凭什么迁就你，要觉得吵就给我滚出去，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消消你脸上的巴掌印。”

　　柳明珠掀开被子，“你——”

　　庄宁上前一步，“我怎么了，不像某些人，昨天晚上不知道去找人，挨了一巴掌回来，不嫌丢人，还闹得起劲。”

　　柳明珠气得眼里含泪，最后没出去，猛地躺下，盖上被子，侧过身躯不说话。

　　昨天她回来时天黑呼呼的，除了宿舍里的人，没人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
　　好不容易拖人请了两天假消肿，大白天的出去被人看见巴掌印，这两天假就白请了。

　　庄宁“嗤”了一声。
　　不过就是个胆小鬼，要不是怕柳明珠丢寝室的脸，被外面的人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她才不帮柳明珠瞒着挨巴掌的事。

　　夏敏冲庄宁摇摇头，小声道：“别说了，这次被方副团的爱人打，我看她是绝了心思了，别逼得太狠。”

　　庄宁瞥了一眼蒙着被子的人，没再刺激她。
　　柳明珠请了假，她们可没请假，刚吃过午饭，洗了毛巾，现在要抓紧时间睡觉，下午还要训练呢，不睡午觉可不行。

　　不过在上床前，庄宁道：“小敏，你和郑营长的结婚申请批下来了吗？什么时候办喜酒？”

　　夏敏摊开被子，眼中含笑道：“还没呢，不过快了，我结婚办喜酒你可不能少了礼金啊。”
　　庄宁笑道：“你的心就放肚子里吧，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的。”

　　下午，寝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柳明珠才慢慢钻出被子，看着上铺床板上的木质花纹陷入沉思。
　　方毅中一向对人冷冰冰的，看起来十分不近人情。因此追求他时，面对他的冷漠她也不在乎，他对谁不是这样。

　　有时候他远远看见她，就会躲开她，像是害怕和她见面，这让她不由产生一个想法，到底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躲开她应该是怕对她产生更深的感情，因为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能放下妻儿，不过没关系，她可以为他扫清障碍。

　　可在昨天晚上，她明确的表白，他却说出那样的话，她才真正明白，他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一切都是她的想象和自我安慰。

　　这怎能让她不绝望。
　　为什么一开始要让她产生这样的错觉，耽误了这些年。

　　……
　　《明明动物世界历险记》在书店上架了，少儿画报的何编辑立马就打电话告诉了程云舒这个好消息。
　　是的，为了方便交流，他们交换了电话和具体地址。

　　因为离得近，何编辑直接把三本正版成品给她送了过来。
　　拿到绘本后，程云舒把绘本的质量厚度，图画的色彩，字体的大小格式等等都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她只能说，这本书的价格，对得起它的质量。
　　先前报纸上的连载，给作品积累了大量的读者基数，绘本一经出版，在江城掀起了购买狂潮。
　　何编辑打电话来说销量时，程云舒正在家里吃饭，是收发室来人叫她去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何编辑很激动，“程同志，大卖，大卖啊！我果然没看错你，这是我编辑生涯销量最好的一本绘本。”
　　程云舒心中有预料，激动也是有的，但是没有对方那么明显，还能笑着道：“以后还会有销量更好的作品。”

　　何编辑激情昂扬，“是是是，你说得对，这只是开始，程同志，希望你下一部作品再创新高。”

　　挂断电话，程云舒第一时间想和徐望洲分享这个好消息，出了收发室的门，就看到应该在家里吃饭的人，在门外等着她。
　　满心喜悦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发丝在空中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不用问，徐望洲已然知道答案，他回抱了她，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恭喜你，我的大作家。”

　　不远处值勤的小兵目不斜视，像是一尊雕塑，恪尽职守的完成值勤任务。温柔的晚风吹过，他良好的耳力听到细碎的声音，还是让他猜到发生了什么。

　　娘上次打电话说给他介绍对象，他没答应，但他了解娘的性子，是一定会给他介绍的。
　　现在看来，娘在介绍对象这件事上固执了一点也不错，单身太难了。

　　几天后，程云舒拿到了第一笔版税，那是一笔巨款。程云舒第二天就请了假，要去城里买洗衣机电冰箱。
　　徐望洲也在那天休了假，去学校里帮圆圆请了假，一家三口去了省城最大的百货商场。

　　商场电器商品区，售货员一见他们，就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两位同志，想买什么？”
　　她在前面转了一圈，伸手介绍道：“我们商场的电器在江城是最全的，收音机、电风扇、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想买什么都有。”

　　程云舒：“我们看看电冰箱和洗衣机。”
　　本来售货员把重点放在这一家人的男人身上，见他妻子开口挑选，瞬间领悟了，走到了他妻子那一边。

　　“市面上有的牌子我们商场都有，像雪花电冰箱是老牌子，六十年代开始生产，历史悠久，质量有保证。万宝冰箱，长岭冰箱是这几年的新牌子，很多人买啊。”

　　售货员打开冰箱让他们看，“这些冰箱容量差不了多少，主要是看性能和外观。这位女同志，这款白色的万宝冰箱多大气……”

　　看完了冰箱，他们又去看了洗衣机。
　　“看这台洗衣机，京城洗衣机厂出的最新版，有甩干功能的双缸洗衣机，七九年的第一版只能洗衣服，不能甩干。”

　　程云舒时不时点头，徐望洲偶尔询问两句性能。看完冰箱和洗衣机后，徐望洲问道：“你想买哪个牌子哪个版本？”

　　“就要那台万宝牌的冰箱，和这台双缸洗衣机吧。”

　　售货员喜气洋洋的“哎”了一声，立马去柜台给他们开单子，“女同志就是有眼光，这两台是我们商场卖的最好的。”
　　这一家子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就不便宜，看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回事诚心实意来买东西的的，而不是随便看看。

　　万宝牌冰箱两千八，白兰牌双缸洗衣机三百八十五，一下就花出去了三千多。
　　付完钱，售货员道：“你们要不要看点别的，我们商场的电视机也卖得很火爆，小朋友最喜欢看电视了。”

　　徐知源眼睛看的发光，石茂家上个月买了电视机，他去看过，很有意思。
　　程云舒问他：“想看吗？”

　　徐知源摇头，“我可以去石茂家看电视。”
　　刚才妈妈掏出了那么多钱买电冰箱和洗衣机，应该没钱买电视机了吧。

　　徐望洲道：“行，不买电视机，我和妈妈今天带你去看电影，去饭馆吃烤鸭。”
　　程云舒点头附和，她也不想买电视，石团长家买了电视，他家就成了大家聊天的地方，只要一开电视就没清静下来的时候。

　　不买电视机，电话是可以考虑的。家里有了电话，和家人朋友通信更方便，不用大老远跑到收发室去了，紧急情况也能接到电话。

　　徐望洲对这个提议很赞成，“明天我去部队后勤处，问问装电话要走哪些程序。”

　　电冰箱和洗衣机是大件物品，百货商场服务态度很好，省城内包送，省城外五十公里内也不用花钱。
　　写完具体地址，他们一身轻的上楼买衣服。

　　秋天到了，秋装要备起来了。
　　路过一家商场，程云舒驻足，这是一家高档的服装店，男人衣服、女人衣服、小孩衣服都卖。

　　里面有几套衣服是搭在一起卖的，店员一看他们将来，直奔那套亲子装，赶忙上前热情介绍。

　　“女士，这几套衣服是亲子装，爸爸妈妈孩子的衣服都有，而且并不完全一样，只是在设计上用一些颜色和小配饰搭出了一家人的感觉，我拿下来给你看看。”

　　徐望洲一向认为自己的衣服够穿，对在商场外面买衣服不感兴趣，因为买了他也穿不了几次，是一种浪费。有这钱，还不如给老婆买衣服。
　　但现在，他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反而还很期待。

　　从试衣间出来，看着镜子里的三人，售货员眼前一亮，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一家三口。
　　穿着亲子装，走在路上一定回头率很高。

　　因为差点卖不出去，导致降价，心里觉得老板进货眼光的售货员忘记了销售技巧，真诚的夸道：“真的太合适了，不穿在你们身上，简直是这几套衣服的损失。”

　　售货员的嘴太甜，衣服也很合适，徐望洲拿出钞票直接拿下了。

　　一家三口又去了电影院，电影院外有人卖瓜子爆米花，买了一点瓜子和一桶爆米花。
　　因为带着孩子，所以他们看的是以前最流行的战争片。这部电影新出，程云舒看得入神，最后英雄牺牲时她还哭了。

　　徐望洲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擦眼泪。
　　程云舒接过手绢，有些不好意思，每次看电影，只要她不走神认真看，看到感动处，她的眼泪都哗哗流。

　　坐在程云舒另一边的徐知源也掏出了小手绢，“妈妈，擦眼泪。”
　　程云舒：“……谢谢儿子。”

　　出了电影院，徐望洲看了眼手表，正好下午四点半，天色明亮。

　　一个衣着干净，绑着红头绳的小姑娘提着一篮子花，壮着胆子走过来。
　　“叔叔，给你爱人买束花吧。”

　　花篮里都是些山间野花，百合、木芙蓉、牵牛花，搭配的很好，错落有致，有股质朴的美。
　　徐望洲问：“一束花多少钱？”

　　小姑娘升起两根手指，“叔叔，很便宜的，只要两毛钱就能买一束。”
　　旁边买瓜子的妇女道：“小姑娘，你这就不厚道了，花谁都能采，你就是把他么摘下来捆成一束，就要两毛钱，这是在抢钱啊。”

　　小姑娘脸红了个透，“不是的，我没有，我是觉得……”
　　徐望洲直接从口袋了掏出五毛钱，“我买两束花。”

　　小姑娘收好五毛钱，迅速的在口袋里找了一毛钱，“谢谢叔叔。”
　　徐知源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两毛钱，“我也买一束花，送给妈妈。”

　　手里拿着三束花的程云舒闻了闻，花香闯进她的鼻子，舒缓了她刚才看电影时难过的心情。

　　卖瓜子的妇女见小姑娘真把花卖了出去，细长的小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声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就花六毛钱买了花，真有钱啊。”

　　拿着花的程云舒走在前面，回头道：“你们俩，给我走快一点，去吃饭也不积极吗？”

　　徐知源往前跑了起来，“妈妈，我要追上你了。”
　　程云舒转身也往前跑，“你追不上我。”

　　沐浴在阳光中的程云舒，像是在发光，。

　　徐望洲忽然想起他们初见的第一面，那天她也穿着一袭蓝色长裙，就像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
　　蓝色天空在湖泊中，美不胜收。她在他心里，无可替代。

　　……
　　程家。

　　石玉英在外面招待来家里喝茶的来姐妹，客厅里的花画十分引人注目，来了的人总要问上那么两句。
　　每次石玉英都笑呵呵地说：“我家云舒随意做的，不值当什么钱，就是好看，她想着我和她爸，有什么东西都想给我们看看呢。”

　　大家当然是一起夸了，但出了门就不是那么回事。
　　有个一向爱和石玉英比较的吐了口唾沫，“我呸，小女儿出息又怎样，大女儿还不是被婆家嫌弃，还打架骨折进医院，上次只是骨折，下次我看她男人还能这么轻松放过她。”

　　出来倒水的石玉英正好撞上，那人又装作没事一样笑道：“玉英，倒水啊。”

　　石玉英皮笑肉不笑，“是啊，我是倒水，你是嘴里倒粪呢，我说门口怎么一股臭味。”
　　那人气得手捏成拳，“你个老泼妇。”说着就要上前。

　　旁边的人赶忙拦住她，“算了算了，你前面不是戳人心窝子嘛，玉英生气是正常的，玉英，你也退一步，她就是嘴上没个把门，什么不着边的话都说。”

　　撂下一句，“下次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石玉英“哐”的一下关上了房门，刚出房间的程有道发现窗户振动了一下，“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石玉英烦躁的说道：“还不是素兰的事。”

　　客厅全家福拍摄于程素兰下乡的头一趟，照片里的她直视镜头，洋溢着青春的笑容，风华正茂正当时。
　　现在……

　　程有道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前几天素兰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婆家，少了惠玲和文杰，家里安静了许多。

　　可能是年纪大了，总是忍不住回忆从前，回顾自己过去做的一切。

　　大女儿素兰是他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他还年轻，厂里又忙，虽然喜欢孩子，但并没有怎么抱过她。

　　后来二儿子出生了，他渐渐担负起父亲的责任，再到小女儿出生，他已经是个十足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海晏小时候调皮，成天惹祸，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少被邻居找人门来，他数不清揍了多少次。

　　云舒玉雪可爱，又娇气爱撒娇。她身子骨弱，一换季就生病，他和玉英求医问药，找了多少大夫，直到她上初中，身体才好起来。

　　他和玉英在云舒身上花的心思最多，其次是海晏。

　　大女儿年岁最大，乖巧懂事，身体骨也很好，很多时候，他和玉英是有些忽视这个孩子的。
　　不是对她不好，是没有那么多精力。

　　到了今天，有时候他总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和玉英对素兰的关心不够，才让她那么轻易的爱上樊建波，不顾家人的反对，在乡下执意嫁给了他。

　　程有道拿出开封的烟盒，点了一根烟，“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是过来人，能帮她，海晏和云舒又记挂着她，日子总能过出来的。”

　　……
　　部队外面的市场已经完工，这两天建筑工人在拆木板，打扫丢下来的建筑垃圾。
　　不少想开店的人已经去集市转了一圈，思量自己的店铺开在位置好，田悦也去看过，一眼就看中了靠前面的大店铺。

　　面积大，光线好，位置也好，她已经想好装修风格。

　　下个月店铺正式出租，就等着月底评选优秀军嫂，拿个名额免一年租金。因为国庆演唱《军中绿花》，现在她在家属院声望很高，她对评上优秀军嫂有信心。

　　此刻的田悦在厨房里做菜，鱼已经刮了鳞片掏了内脏，一看就是去她常去的那家买的。
　　那家鱼摊摊主是个小哥，长的英气，见人笑三分，不仅不缺斤少两，还总会给人搭点东西，大家都喜欢去他那卖鱼。

　　方毅中喜欢吃鱼，田悦是那小哥鱼摊的常客，经历过后世的服务，她买鱼时时常问鱼贩子能不能把鱼杀了，刮干净鱼鳞。

　　一次卖鱼小哥看人少，就帮她处理干净了。
　　自那以后，小哥每次都会帮她把鱼鳞刮了掏出内脏，遇见人少的时候，还会按她的需要片成鱼片。

　　这个小哥老实又勤快，她决定了，以后开店铺，想买鱼就从卖鱼小哥那进货。

　　豆腐切成小块，清洗干净的鲤鱼抹上黄酒，从装油的罐子里刮了一大勺荤油进锅，等油加热后放入鲤鱼，鲤鱼煎至两面金黄再加温水熬煮。

　　趁熬鱼汤的这会功夫，她又把排骨洗净切成小块，去院子里摘了一把小白菜，清洗后放在一边。

　　没多久，鱼汤变成了乳白色，她立即加入豆腐，再加姜、青椒和盐调味，出锅时撒上胡椒粉和葱花。

　　排骨放入沸水中除去血水，锅内倒油、糖、姜片、花椒和酱油烧煮汤汁，把去血水后洗净的排骨下锅，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排骨酥软，色泽金红就可以出锅了。

　　做完鲤鱼豆腐汤和红烧排骨后，景阳景博就回来了。田悦分出一大碗鱼汤和半盘红烧排骨，让他们端去师政委家，她又炒了个山药肉片、笋干腊肉和小白菜。

　　饭菜端上桌后，她笑着对跨进院门的男人道：“回来了，景阳景博去师政委家送菜了，马上回来，快洗手吃饭。”

　　国庆汇演后，田悦虽然在家里照样做饭干活，但好些天没给方毅中好脸色，方毅中察觉到，现在每天都回来的比以前早。
　　他希望家里是温馨的港湾，而不是冷漠的冰窟，所以努力为家庭做出让步。

　　一个多星期了，田悦的态度越来越好，但时不时就耍小性子。一耍小性子，就总是要提柳明珠的事。

　　虽然他这件事处理的是不够妥当，但也没犯什么错。
　　这些天，她过了。

　　今天他又提早出了军营，准备和田悦好好谈谈，一回家，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
　　桌上五个菜，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做过这么多菜了，应该是气头过去了，看来不用他谈心了，这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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