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无泪

作者:凤尾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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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废墟下的冤魂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向保卫科走来。保卫科设在行政办公区厂大门这边的把头,有点站岗放哨的意味,房间是南北向长,门冲北,门旁开一个小点的窗户,与南边的窗户相对,为了采光好,南边的窗户要大的多。
      房间里,两张办公桌并拢着拼成一个大方桌,摆在南面窗户下,这一排办公室的南墙外有围墙,中间有一条约3米宽的隔离带,把全厂党、政、工、□□统的运转,人、财、物的流动死死地锁在里面。今晚它更充当了保安的职能,即使人们怀着再大的好奇和冲动,也没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人们上其他科室, 总是怀揣各种各样的梦想、 希望或乞求,那恭维之态自然流于言表,唯有这保卫科,来的不是吵架斗殴、 就是被偷被抢,总之没个好脸子看的,今日出了这等大案,这些平常不起眼的“卫士”们忙前忙后,脸上放出了从未有过的神圣的光芒。
      小伙子一进屋,门就“嘭”地一声关上了。
      人们先是扒着窗子,把脸像贴烧饼似的压在玻璃上,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有人用手在玻璃上来回地蹭,可能是觉着上面冷冰冰地挂了一层霜,又一边用嘴往上哈气,一边蹭,当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窗子上安的是毛玻璃。
      刘科长和林书记对面坐着,却都侧着身,脸朝着门,今晚在传达室值班的何老头战战兢兢地站在刘科长旁边。自打一知道是建国屋里出的事,他就坐不住了,他一头扎进保卫科, 脑袋像捣蒜, 嘴里不停地叨叨: “都是大意了,不,是俺工作责任心不强,不,不能说不强,是很差,请领导处分吧......”
      两位领导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大脑在飞快地运转,那是对当前事态的思考,谁还有心思去搭理他。
      小伙子一进屋,何老头当下就傻了,眼珠子嵌在眼眶里,再也没法转动了:莫非见着鬼了,屋都炸飞了,这咋还有个活的? 稍许,他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步跨前,一手拽着小伙的衣袖,忙不迭地说: “就是他,就是他。” 像在街上抓了小偷,而这小偷偷的还是自个的钱包,而这个钱包的含金量足以使他倾家荡产似的,紧紧地拽着不放。
      接着他指着小伙子的鼻子说: “你为啥要害俺这个老头子,你要杀人在外头干呀,为……”
      “老何,你干什么?” 林书记厉喝一声。
      像听到了军令,何老头浑身一颤,那手本能地松开了,腿也麻利地后撤,他是科长的兵,平时看科长已经要仰视了,看书记,那向上的空间距离对他来说简直是趋于无穷了。
      小伙子惊魂未定,说话时还浑身发抖,牙关打架: “挠是建国的堂弟,挠、 建国哥、还有他阿弟,我们三人从上边亲戚家喝完酒,骑车回家,路过你们厂门口时,建国哥说到他屋里去喝点水, 坐一会。 ”
      “进厂大门时,这位老阿爷, ” 说时指着身边的何老头, “说: ‘厂子有规定, 晚上不许外人进厂留宿。’ 建国哥说喝完酒口渴,只想回去喝口水就走,好说歹说才......”
      “是,是,俺真是不想让他们进厂, 只是没拦住。” 何老头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说完还伸出手使劲往大腿上拍,嘴里还唸唸叨叨: “咋就让俺给说着了呢! 俺当时这心里还真慌了那么一下,俺咋不再坚决点呢,俺真不中用,这脑子真是进了水!”
      林书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并向小伙示意: “叫他说!”
      显然何老头的这些话现在纯属多余。
      “到房门口时,挠想解手,就直奔厕所去了。 刚进去一会儿,就听得”轰”的一声,好像天崩地裂,挠人差一点摔倒, 转身往外跑,一出来就被一股热浪推着,打了个趔趄,尘土、 沙子就往身上扑。” 刘科长不无感慨地说: “你真是死里逃生啊!”
      于是,在这个案件中, “死里逃生”就成了这位堂弟的代名词。
      “这么说,另一位就应该是建国的亲弟弟了?” 刘科长问,实际他只是想再证实一下。
      “是,是,当然,那还用说。”
      “死里逃生”给了一个肯定地回答。
      “一家一下失去两个亲人,这让他们的父母可怎么活?这真太残忍了。” 刘科长心情沉重地说
      伴着低吟的“哼哼”声,建国感到了疼痛,但是这种疼痛感一闪而过,随后发觉自己悬浮在一个黑暗的维度中,周围出现了许多的“人”。其中有那年他在医院进行过临终陪护的大成,对他说: “丧钟尚未敲响,你赶紧回去吧,你还年轻,人间多美好。

      他师傅拉着他的手说: “来吧,你在人间太苦了,我们师徒在这极乐世界里做伴吧。”

      他挣脱了她的手,说: “我不想走,我还要看冬冬长大。”

      他看到了任书记、陈技术员,似乎听到了“那婆娘”的话语,他想告诉任书记:我不怪她,如果我趁早放手;如果我不去捉X,如果......,可惜没人听得见。
      他自己脱离了身体,仿佛是一片羽毛,飘荡在四合院的上空,化作了一缕不散的冤魂。目送着自己渐行渐远的陌生驱体,他想回去,可是,丧钟已经敲响。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最舒服的感觉将他包围,他首先体验到一种强烈的欣喜之情,仿佛是在梦幻中,眼前是一片阳光灿烂,桃红柳绿,加在身上的一切束缚都已缷去,他那种舒心、痛快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篮天白云下,一排排整齐的宅院里,绿树红花交辉相映,黄顶绿瓦的清真大寺在阳光里金光灿灿,各教派共飨香火,教义共融, “人”们祥和而安宁,他欣喜地说:我终于摆脱了尘世的喧嚣而飞到了这恬静美丽的极乐世界。
      此时的他,对于是谁把他送入了这极乐世界,她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他已经不那么在意了,他太累了。但家人、师傅,还有她的影像却执拗地在眼前飘浮,曾经经历的一幕幕如画卷般展开 ……。
      他师傅冷彩莲,那年三十八岁,四个孩儿的妈,山东人,高个,皮肤细腻,长相不赖,她心直口快,激情豪迈,丈夫是当年朝鲜战场上的荣誉军人,且是脑部受伤,当年她怀着对“最可爱的人”的崇敬和爱戴,在组织的搓和下,嫁给了比自己大十多岁的他,本来有国家的补贴,在老家日子也过得去,可是,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年代里,热情奔放的她那能在家吃闲饭,于是加入了这西部拓荒的大军中,她干活泼辣,技术不赖,当年人称焊工一支花,从建厂起就是焊工班班长,只是孩子多点,人显得不那么利索,可这也并非本意,原来生了仨“光葫芦”, 觉着品种不全,但还是响应政府号召,采取了措施。可莫名其妙,又怀上了,她生了个丫头,庆幸自己因祸得福。
      女儿取名叫璐璐,人嬉称“漏漏”,品种齐全了,日子可过得越发紧巴了,原想着大儿子初中毕业顶老头的职,老头退休金加上国家的补贴,这日子会宽松些,可是,“顶职”一说叫停了,儿子初中毕业下到了本厂的知青点上,至今回厂还遥遥无期。
      这万晓阳往这儿一戳,就触到了她心窝子,所以当任书记第一次将万晓阳领到自己的工位前时,她上上下下把晓阳打量一遍,酸溜溜地说: “哎,还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
      “说啥呢,当着人家娃的面,要注意你老师傅的影响。” 任书记赶紧制止了她,但很快就品出了这话的味道,于是又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刨(别)泄气,好好干,没准那天鼠崽也能成了精。”  “有这好事也得先轮到你书记家,哪能…..”没说完就觉着不对,这不等于说书记也属那耗子一类了嘛。真是有点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味道,于是赶紧用手在自己脸前挥了一下,像煽了自己一个没有亲密接触的嘴巴,连连说:“臭嘴,臭嘴,一天净瞎说八道。”  边说边扭达扭达地去了。从此她看到她就要发泄一通,一个师傅,一个徒弟,他在中间当了个双面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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